「你怎麼了?難道還替那種禽獸惋惜?」封墨言見她臉色落寞,一聲不吭,看向她問道。
楊千語搖搖頭,「我只是在想,楊梓俊他……」
男人嗤之以鼻,「有這種父親,是他的不幸,我們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他早早就讓王城給那小子安排了工作,一手提拔帶領他,讓他從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到現在一步步適應職場,這份恩情早就夠意思了。
現在,還給他半個月的假期,好讓他安心照顧生病的父親。
奈何命不好,遇上這樣的老爹呢。
「算了,」楊千語也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餘了,打起精神轉身離開,「我先送孩子們去幼兒園。」
上了車,她取出手機,開機。
關機幾天,一開機,簡訊提示音都快把手指震麻。
居然有幾百個未接電話!
看了通訊錄,全是陌生號碼,估計都是無良媒體跟腦殘網友打來的。
不予理會,她重新登錄微信,也是好多未讀消息。
頁面翻下去,突然,一條未讀消息引起她的注意。
何雅。
那個言情小說作家。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忘了這回事,這個人。
她找自己幹嘛?難道是小說寫完了?
心裡一陣困惑好奇,她趕緊點開對話框。
【嗨,美女,你真是熱搜體質啊,上熱搜的頻率比三線明星都頻繁。】
【之前你被網暴,我這兒的讀者還去護著你呢。這次不知怎麼了,居然一群水軍涌到小說下面的評論區,各種謾罵詛咒,說你腳踏兩條船,拜金虛榮,始亂終棄,被金主老男人包養之類的……】
【連網站都被那些瘋狂的黑子攻擊,不得已,編輯聯繫我,讓我暫時把這本書下架。所以沒辦法,書先下架了。】
【因為當初是你先生拜託我寫這個故事的,所以書下架了我也得跟你們說一聲。等這陣兒風波過去,書還會重新上架的,希望那時候你們已經修成正果,我的書也能有一個完美結局啊!】仟韆仦哾
看完消息,楊千語驚訝了好一會兒。
專門去某乎平台搜索了下,那本小說果然不見了。
呵,這些鍵盤俠可真是厲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聊又充滿惡意的蛆蟲存活?
想著何雅曾說過,他們不結婚,小說就不會給結局——楊千語會心一笑,回復了微信。
【好的,給你添麻煩了。等喜事落定,肯定第一時間給你送喜糖。】
那邊居然秒回:好噠!等你們好消息!
楊千語忽而好奇,忍不住多問了句:難道你就沒懷疑過我?
何雅:懷疑什麼?懷疑你移情別戀,拋棄封先生?怎麼可能呢?你倆提到彼此時,眼裡都能釀出蜜來,嘴角的幸福笑意都快咧到耳後,這絕對是真愛無疑!
楊千語看著這話,莫名失笑。
難道這就是言情作家的視角?
何雅:至於那位從天而降的卓先生,按照小說套路來分析,應該是你失散多年的什麼親人才對。
楊千語看到這話,驚得目瞪口呆,還沒想好怎麼回復,那邊又發來:哈哈哈,我職業病犯了,胡亂猜測的,你別在意。
這……
她好想回一句:你猜對了。
可想了想,以他們並不算相熟的關係,這件事不便透露。
她連費費都沒說呢,先告訴外人感覺對不起閨蜜。
於是,閑聊幾句之後,道別。
「媽媽,你怎麼了?身體還不舒服嗎?」小宇觀察媽媽已久,等她放下手機,關心問道。
楊千語轉頭看向兒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微微一笑,「沒,媽媽很好,寶貝別擔心。」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呢?」
「媽媽有嗎?」
「嗯!」小傢伙篤定地點頭,「媽媽這幾天無精打採的,可我認真觀察了,也不像是跟爸爸吵架。」
想不到小傢伙這麼敏感,竟連這種細節都觀察到了。
「沒有啦……媽媽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沒想明白。」
「那要等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很久。」
「那就希望媽媽快些想明白吧,我還是喜歡那個愛笑的媽媽。」
孩子的話像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再加上何雅一個算不上相熟的人都能這般信任她,楊千語心情終於明朗了些。
心情豁然之後,便覺得楊國華的罪也沒那麼可惡了。
得了癌症,已經受到上天的懲罰。
如今又來個跳樓,就算搶救回來,估計也得缺胳膊斷腿的。
他這餘生,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與磨礪。
倒真是可憐了楊梓俊。
思及此,她心頭善念又起,招呼了大兒子跟弟弟妹妹聊天去,轉而撥出楊梓俊的電話。
響了很久,沒接通。
她不禁忐忑起來,難道楊梓俊主動跟她劃清界限,連電話都不接了?
正準備落下手機,那邊突然傳來聲響。
「喂。」楊梓俊的聲音有些平淡,還帶著一絲疏離。
楊千語心頭微愕,定了定神才開口:「小俊,醫院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現在情況怎樣?」
「你都聽說了?你消息倒是靈通,還是說……派了人在醫院盯著?」楊梓俊的語氣頗有幾分刻薄,跟之前對她巴結的態度有天壤之別。
楊千語心頭咯噔一蹦,「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昨天下午,醫院這邊就停了費用,今天一早,警察來帶我爸收監——這些事若不是有人暗中攛掇,我不信會這樣湊巧。我知道他的確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的事,可他已經遭到報應了,而你現在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還有個那麼厲害的親爹——你就不能大度點嗎?非要把人逼上絕路?」
楊梓俊長長一段話弄得楊千語莫名其妙,她幾次要插嘴都無法打斷,只好由著對方把話說完。
「停了醫藥費?這事我不知道,我昨天……我昨天從醫院離開,心情一直很亂,沒有精力去做這些。」楊千語很迷茫地回復。
楊梓俊一愣,「不是你?」
「真不是我。」
那邊頓了頓,明白過來,「不是你,那就是封墨言了,他那麼護著你,肯定要替你抱不平的。」
楊千語稍微一想,這的確是封墨言的作風。
「如果真是他授意的,那你怪我也不算冤枉了。」想著封墨言的出發點肯定是為自己,楊千語主動攬下這份責任。
「你放心,我之前答應你的,給他準備手術的錢,一定算數,就當是答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
「但……既然我跟他並無父女血緣關係,他又那樣傷害過我媽媽,所以以後,他的死活我不會再管。」楊千語覺得,這樣做也算是還掉了楊國華對自己最後的恩情。
畢竟,她還是在楊家長大的,雖然被虐待,被忽視,被苛責,但終究是楊家養育了她。
楊梓俊不敢置信,語調都拔高了些,「你說……你還願意負擔手術費?」
「嗯。這是我承諾過的,不會出爾反爾,至於你把這筆錢到底用在哪兒,我就不管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對他盡孝道。」
楊梓俊連忙道:「明白明白,你沒這個義務——那,這筆錢什麼時候給我?」
「最快今天下午,慢的話明天。」因為她現在真的身無分文,還得想辦法湊。
「好,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過你也放心,他這一摔,非死即殘,以後也不會再興風作浪了,我也不會訛上你。」
楊梓俊雖然自私自利,但說話還算靠譜。
掛了電話,楊千語心裡終於平靜了些。
做人但憑良心吧,不管別人如何議論,她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送孩子們到了幼兒園,三個小傢伙下車前挨個在她臉上親了親,弄得她一臉口水。
她怕被人認出惹是非,沒下車,阿全送孩子們入園。
坐在車裡,她給封墨言發了微信,詢問楊梓俊說的事。
封墨言向來敢作敢當,很利索地承認了。
看著他那句「是我,怎麼了?」楊千語一聲嘆息,不知如何回應。
事情已經發生了,責備、怪罪,都無濟於事,她拿起手機發語音,直接問:「有沒有錢,給我十五萬。」
下一秒,電話打來。
「楊梓俊跟你要的?」
「不是,我主動給的,這是我之前就承諾他的。給了這筆錢,以後楊家的事都與我無關了。」
楊千語話音落定,那邊不吭聲,她以為這人不答應,又率先說:「你不給算了,我去找費費借,等我以後上班掙錢了再慢慢還她。」
這話多少帶著賭氣的性質,說完沒等那邊回復,她便掛了電話。
很快,手機又響。
她接起,那邊封墨言語氣冷沉還帶著幾分寵溺無奈,「你跟我開口了,我能不給?你還去跟別人借,我不要面子的?」
她笑了下,「費費不是別人。」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能讓你沒錢花?等著,晚點給你轉賬!隨便你做什麼,你開心就好。」
封墨言已經開始逐步套現,就算千千不跟他開口,他賬戶到款后也會第一時間轉給她——誠如他所言,做他的女人,能不給她錢花?
何況,她之所以變得一貧如洗,可都是因為他啊!
封墨言心裡是歡喜的,她越是理直氣壯地要錢,他越是覺得自己有了存在的價值。
楊千語聽他那句「你開心就好」,臉上的確露出笑來。
他終究是懂自己的,也無條件地支持自己。
「謝謝你,封先生。」
「你叫老公我會更高興。」
「呵,等著吧。」
電話掛斷,阿全正好回來。
很快,林肯總統一號穩穩駛離。
他們走後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一輛勞斯萊斯停到路邊。
小趙秘書從副駕車窗朝外看了看,回頭看向後座:「卓先生,就是這家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