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語的眼眸以一種慢鏡頭打開的姿態，從不屑、隨意到驚疑、愕然、震驚——

他……

不是自己的眼睛產生幻覺嗎？

封墨言他，他居然自己站起來了！

從輪椅上站起來了！

「你——」她怔愣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可謂精彩，而後才不敢置信地問，「你好了！你的腿好了！」

她疾步返回，朝男人衝過來。

封墨言剛穩住身形，見她興奮地撲上前來，連忙伸手：「千千，你別——」

話沒說完，她已經到了跟前，雙手落在他手臂上，「你什麼時——」

放着正常人，這個動作完全沒有問題。

可封墨言不行！

他現在的情況，就跟剛剛學會走路的寶寶一樣，別說被人碰一下，他自己站起來都還搖搖晃晃呢。

所以，楊千語衝過來，只是兩手搭在他胳膊上，興奮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便把他「噗通」一聲，撲倒了。

好在，輪椅就在身後，兩人避免了摔倒在地的慘狀，跌進了輪椅里。

封墨言皺眉，臉色微微痛苦。

楊千語嚇壞，連忙起身：「你怎麼樣？有沒有弄疼你？對不起，我太……太激動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好了？你能站起來了！你能走路了嗎？」

她果然是太激動，都語無倫次了。

封墨言等她從身上起開，才好笑地說：「什麼叫這麼快就好了？從出事到現在，小半年了，我在輪椅上坐了這麼久，你還覺得快？」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嘿嘿，我就是太高興，太激動了！」

封墨言無奈又寵溺地搖搖頭。

天知道，他盼這一天盼了多久，日日夜夜做夢都想着早點恢復。

自從可以做復健了，他每天無論多忙都要抽出幾個小時去找醫生報到，昨天下午還辛苦了半日。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見他又坐回輪椅了，楊千語趕緊催促，「你快起來啊！再站起來給我看看。你還沒說，能不能走路呢？走幾步給我看看？」

她那個語氣，就好像逗動物園的猴子一樣。

封墨言強忍着滿腹吐槽，雙手按著輪椅扶手，用盡全力，終於再次站起來。

楊千語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高興地眼淚都要掉下來。

「你真的站起來了……」

「可惜，我還挪不動步子，只是勉強能站，還支撐不了很久。」

「這樣啊……」她臉上的驚喜、激動，瞬間沉定了些，含着熱淚的雙眸看向男人，見他似乎面帶歉意，她又趕緊安慰，「沒關係！這已經很好了！醫生之前把你的情況說得那麼嚴重，我還以為，你需要三年五載才能重新站起來！沒想到，就幾個月的時間，這已經很好了！」

「嗯，的確出乎意料，醫生也說是個奇迹。」

封墨言享受着站起來可以跟她視線平視甚至微微俯視的感覺，心情也非常愉悅。

「對了，你什麼時候發現可以自己站起來的？」

「昨天下午。」

「昨天？」楊千語吃驚，「那你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現在告訴你不好嗎？這是不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嗯嗯嗯！是！太好了！照這樣，再過幾個月，你肯定就能健步如飛了！」

封墨言見她滿臉神采飛揚，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其實，原本想等著能走路了再告訴你，就怕你發現我瞞着你，又要生氣，便想着正好過年，就當一個驚喜了，讓你高興高興。」

她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再次走上去。

不過這一次，她很小心地走到男人面前，輕輕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這樣總不會摔倒了吧？」她仰頭，在男人面前甜甜地笑。

封墨言也緊緊環住她，而且把一部分體重交給她，這樣可以站得久一點。

女人甜笑着抬頭，他便溫柔地低頭，兩人鼻尖兒觸鼻尖兒，親密無間。

而後，極有默契地微微轉個角度。

吻上……

「站着吻你的感覺，真不錯……」男人一邊吻，一邊情迷地感慨。

楊千語笑着，與他靜靜地吻了會兒，雙手抱他更緊，踮起腳下頜落在他肩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也覺得……」

兩人心領神會，都溫溫柔柔地笑。

這段時日，他們面對的困難、挫折、麻煩，一直層出不窮，煩不勝煩。

籠罩在兩人頭頂的低氣壓，早已將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只能儘可能地苦中作樂，尋找一些還能帶動心裏波瀾的片刻歡愉，在這令人壓抑的日子中覓得短暫的輕鬆。

而今，總算是有了一個好消息。

楊千語心裏突然輕鬆了好多，伏在他胸口良久，發自肺腑地感慨道：「這個新年禮物，我很喜歡，很喜歡……你看，老天爺都是幫着我們的，我相信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一切都會好的。」

對封墨言而言，只要她開心、高興，那他就跟着高興。

所以，攬緊懷裏的嬌軀，他俯頸吻在她耳後，低低啞啞地道：「嗯，一切都會好的，我們會越來越幸福。」

————

翌日一早，楊千語起床便給三胞胎穿上了嶄新的衣服鞋子，打扮得精神又帥氣，可愛又漂亮。

吃早餐時，她主動提及，讓封墨言等會兒回去，帶着三胞胎一起，去給爺爺奶奶拜年。

男人聞言一驚，手裏的湯匙頓住，轉頭看向她，眸光意外，「你說讓孩子們跟我回去拜年？」

「嗯，大年初一啊，這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母親在除夕前一天提的那些話，封墨言根本就沒跟千千講。

他不想讓心愛的女人為難，弄得過年都不開心。

卻沒想，她主動提及。

「沒有可是……按說你母親生病，孩子們應該去陪伴的，可你妹妹的事鬧成那樣，我擔心她遷怒孩子們，所以之前沒有提及。但現在是過年啊，於情於理，孩子們應該回去拜個年的。」

「千千，你……」封墨言握住她的手，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行了，什麼都不用說，我今天也有事，你帶着他們過去，我正好清閑。」

封墨言心裏對她越發喜歡，笑了笑，不顧孩子們在場，傾身過去在她嘴角一吻，「千千，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