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唁人員上前獻花,鞠躬后,會跟家屬禮節性示意。
封振霆看起來憔悴蒼老了不少,臉色悲痛地點頭或鞠躬。
封墨言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只是一個個頷首示意,一雙眼瞧著黯然無色,也不知是悲傷妹妹的去世,還是擔心母親的絕症,又或是兩者皆有。
宮北澤跟王城都在,幫忙打點招呼賓客親友。
楊千語看到他,心頭猝然一緊,若不是場合特殊,她只想上前去抱抱他,讓他想哭就好好哭一場。
終於輪到她們倆。
上前獻了手裡的白菊花,兩人走到家屬區。
封振霆看到她們,臉色明顯一驚,看著楊千語,神色瞬間極為嚴厲鋒銳。
費雪暗暗擔心,好怕這老頭兒會刁難千語。
然而,封振霆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仟韆仦哾
這種場合,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於是,他只跟費雪頷首招呼了下,對楊千語視而不見。
楊千語也不在乎他的冷臉,甚至覺得他這個態度已經算好了,索性直接走到封墨言面前,低低喚了句:「阿墨……」
這一聲阿墨,喚得男人身形一震,空洞的眼眸瞬間抬起,而後有了點點光澤。
「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別來嗎?」封墨言開口,語調很沉,有些嘶啞。
楊千語聽得心疼,低聲道:「應該來的。」
兩人目光痴纏,旁若無人。
費雪看著他們身後源源不斷走來的賓客,悄悄碰了碰閨蜜的手臂,「先走吧,等會兒結束再說。」
楊千語點點頭,借著跟封墨言握手寬慰的功夫,交代了句:「我在偏廳等你。」
兩人走開,宮北澤看到她們,也有些意外,「你膽子可真大。」
楊千語說:「我問心無愧。」
「嗯,不過這邊人多,我讓人帶你們去那邊的單間休息室,墨言這兒還得會兒才能結束。」
「好。」
她們在休息室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終於有人推門進來。
王城匆匆道:「太太,剛才老夫人還是過來了,可悲傷過度又暈了過去,封總現在正陪她回醫院,恐怕沒時間見你了。」
原本,封墨言考慮到徐紅的身體情況,怕她悲傷過度影響病情,沒有接她來殯儀館。
可自己女兒的追悼會,徐紅怎麼可能不來?
便自己想辦法過來了。
可來了沒幾分鐘,看著靈堂里女兒的遺像,頓時情緒失控,悲傷過度,一口氣上不來又暈死過去。
場面一度混亂,封振霆要留下來主持追悼會,只好由封墨言陪著徐紅趕緊回醫院。
楊千語聽聞,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城轉身要出去,又被楊千語叫住。
「王城,這些日子……你多照顧他,有什麼事及時給我打電話,辛苦你了。」
王城誠心誠意地道:「太太,說這話就見外了。放心吧,我會看著封總的,有事就跟你聯繫。」
「好,謝謝。」
既然見不到人了,那楊千語跟費雪就離開了殯儀館。
費雪還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這一趟來得挺平靜啊。」
楊千語瞥她一眼,「你好像巴不得我出點事似的。」
「怎麼可能!我也是擔心你嘛。」
楊千語沒說話,她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真正讓人擔心的是封墨言。
他們家接連出事,連封家內部的人都是看笑話的嘴臉,還不知外人會如何落井下石。
她好怕封墨言撐不住……
回去的路上,費雪靠在副駕繼續刷手機,突然問:「對了,那個小說你還在追嗎?」
「小說?」楊千語明白過來,淡淡地道,「哪有心思……寫到哪兒了?」
「停更了。」
「又停了?」楊千語想到那個作者何雅上次約她見面,不是把後面的「情節」走向都採訪完了嗎,怎麼又斷?
「嗯,作者說了,要讓現實照進藝術——就是……現實中的男女主何時破鏡重圓,她的故事就什麼時候獻上大結局。於是,評論區每天都有人問,今天復婚了嗎?男主求婚成功了嗎?還有,這次網上那些輿論,之所以沒形成規模,你猜是什麼原因?」
楊千語猜:「難道又是讀者自動去維護了?」
「對!噴子跟黑子雖然只是影射,但也被小說粉懟回去了,加上年底了,熱點新聞很多,關注度遠比這件事要高,最後就被淹沒了。」
楊千語聽著,只覺得不可思議。
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就因為一部虛構的言情小說,就對她這般支持——這不正好說明,人間自有真情在,那些魑魅魍魎,終究干不過善良和正義?!
————
年關將近,各家公司年會都進行得如火如荼。
venus亞太區第一年成立,就業績斐然,這年會自然也要辦得風風光光。
楊千語忙得分身乏術,也沒空去找封墨言,兩人每天就是聊幾句微信,晚上打個電話。
封墨言也是連軸轉,可儘管這樣,還是記得安頓女人孩子,給他們另外布置好了住處。
「那邊傢具不多,你過去看看還需要什麼,告訴王城,他會安排人去採購。」
「放心吧,這些我自己會做的,你不用操心。」
「嗯……」
「你吃飯了沒?」這會兒都晚上七點多了,他有空打電話來,說明應該是空閑的。
「準備吃,你呢?」
「我今天公司年會呢,看到你的來電,躲出來接聽的。」
「噢……」男人有些懊惱,「我都忘了這事。」
明明前一天微信上聊過的,可他忙起來卻忘得無影無蹤。
「沒事,你注意身體,我這還忙著,晚點再聊,你快吃飯吧。」
「好,拜拜。」
掛了電話,楊千語順帶看了看屏幕上時間,琢磨著年會晚宴結束也就九點多,後面的節目她就不去了。
三天沒見面了,她擔心那人的狀況。
既然他抽不出時間,那隻好她主動送上門了。
於是,晚宴結束后,她帶上讓餐廳另外準備的宵夜,跟王城確定了封墨言還在醫院裡,便驅車前往。
沒有提前說,想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到了醫院,卻沒在徐紅住院的那一層找到他的身影。
在徐紅病房外看了好一會兒,裡面,徐紅靜靜躺著,不知是不是睡著,病中的她憔悴了許多,也沒了平時盛氣凌人的模樣,看著怪叫人心疼的。
身後有護士經過,她連忙轉身,低聲問:「請問,您知道這房的家屬去哪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