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隻都在御苑住着,楊千語也沒矯情,回家收拾了一些行李,驅車直奔御苑。
孩子們看書的看書,畫畫的畫畫,玩遊戲的玩遊戲,看到媽媽回來了,三小隻從三個不同的地方飛奔而來,將她團團圍住。
「媽媽,你今晚不陪着爸爸嗎?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呢。」
「是啊媽媽……爸爸那個小心眼是怎麼放你走的?」
「哎呀……你們不要總想着爸爸,媽媽生病剛好,也需要休息啊,在醫院裏怎麼能睡好?」
「那媽媽今晚可以陪希希睡嗎?」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想媽媽了,我也要媽媽陪着睡。」
「你是個男孩子,還這麼嬌氣。」
「我也是個寶寶啊!為什麼不能讓媽媽陪?」
聊著聊著,眼看就要掐架,楊千語只好打圓場:「好好好,媽媽都陪,都陪!」
說完看向懂事的大兒子,揉揉他的小腦袋:「哥哥要不要一起?」
「嗯!我也想媽媽了。」
「好,那我們今晚全都一起睡!」
「耶!太好了!」
「可是,我們的床可以睡那麼多人嗎?」
「我跟大哥哥這麼瘦,肯定可以的!二哥哥誰叫你長這麼胖,跟小豬仔似的。」
「我都說了這是壯!壯!懂?」
「哼!明明就是胖,還不承認。」
「你最近也長胖了知道嗎?看看你的臉,都跟墩墩差不多圓了。」
說到墩墩,楊千語倒沒想到,她出門這些日子不在家,小傢伙竟還記得把狗也帶來御苑。
而且養得很好,的確是又圓潤了一圈。
看來叫墩墩都不夠貼切了,得叫滾滾才行。
墩墩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搖著尾巴跑過來,圍着他們嗷嗚嗷嗚地叫喚,似乎在說「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楊千語拖着三小隻,既幸福又無奈地挪向客廳。
此時此刻,倒有點後悔回來了。
這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她又感覺到耳朵在嗡嗡亂叫了——實在太吵!
要是在病房陪那座冰山,會清靜很多吧。
「好了好了,別爭了,你們都很可愛,都是媽媽的心肝寶貝,這還不行嗎?」
「哼,媽媽現在都成端水大師了。」
「就是,這誇獎一點都不走心。」m.
楊千語哭笑不得,「你們這話都跟誰學的?」
「爸爸!」三個稚嫩的嗓音,難得同心,竟異口同聲地供出「主謀」。
這傢伙——
看來她不在的那幾天,某人在她背後沒少說壞話。
「你爸爸真是的,好的不教,盡教壞的。」
容姨笑着走上前:「太太,您吃過晚餐嗎?」
「吃過了,你不用忙。」
「好的。」
在容姨心裏,早已把眼前的女人當做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便也設身處地地為她着想。
看孩子們把她團團圍住,容姨笑着招呼:「寶貝們,媽媽忙了一天很累了,我們繼續去玩吧。」
「不要,我要跟媽媽玩兒!媽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希希抱着媽媽的脖頸,甜甜地道。
「好啊。」
小丫頭從她懷裏溜下來,在沙發前站定,惟妙惟肖地講起霸王龍的故事。
楊千語本以為女兒會拿着繪本,照着講兩句算了。
誰知,小丫頭竟讓她刮目相看。
三分多鐘的故事,她竟能完整地記下來,還表演得聲情並茂。
故事講完,希希又撲到她懷裏邀賞:「媽媽,怎麼樣?這個小霸王龍會找到他的爸爸媽媽嗎?」
「嗯,會的!」楊千語抱着女兒,好奇地問,「這故事你花了多久的功夫記下來的?」
「也沒有很久啊,我聽點讀筆講了幾遍,就記住了。」希希說得雲淡風輕。
容姨道:「希希小姐記東西很快的,先生早就知道,也請了老師刻意培養她這方面的能力。」
這樣?
楊千語捧著女兒的臉,高興地道:「希希真厲害,比媽媽小時候都厲害呢!」
一聽妹妹得了誇獎,老二急了,扒拉着媽媽的手臂:「妹妹這算什麼,我會背很長很拗口的詩!」
小宇看着弟弟妹妹就因為這點「小聰明」在媽媽面前爭寵,老神在在地吐出一句「幼稚」,又繼續去鑽研他的樂高遊戲了。
爸爸新買回的這套樂高機械人,太過智能了,感測器複雜多變,功能強大,他今晚一定要研究透。
一屋子熱鬧祥和中,客廳吊頂的角落裏,一個攝像頭悠悠轉動。
封先生孤零零地一個人在病床上躺着,跟個變態似的「偷窺」著自己的家。
從那女人進家門開始,他便沉着臉憤憤不平。
這算不算「鳩佔鵲巢」?
明明是他的窩,可如今被另外的人竊取,還和樂融融,歡聲笑語。
而他這個名正言順的主人,卻被可憐地拋棄在醫院……
明明憤憤不平,可為什麼看着看着,卻又跟個傻子似的笑起來?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在他的地盤上。
這種感覺……
怎麼形容呢?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他收入囊中了。
————
翌日,楊千語去到公司,剛開完早會,秘書來請示,說有個叫「阿雅」的女士來訪。
她這才想起昨晚接了個「活兒」。
「你帶她到我辦公室等會兒。」
「好的。」
跟幾位高管又商量了些事,楊千語才離開會議室。
回到自己辦公室,看着站在面前的一個萌妹紙,她愣了下:「你就是阿雅?」
對方身高大約一米六,玲瓏纖細,臉蛋帶着些嬰兒肥,五官還不錯,整體看起來……好小。
「是的,我叫何雅,阿雅是我的筆名——你好,楊小姐,或者……稱呼您封太太?」何雅看到她,眼前一亮,隨即朝她伸手,還不忘試探下她跟封墨言現在的關係。
「你好。」楊千語跟她握了握手,示意她隨意入座,走向辦公桌放下文件。
「我之前還想,是什麼樣的女子,會讓那麼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念念不忘,甚至做出這麼矯情幼稚的事——見到你,我倒是明白他了。」何雅的眼神追隨着楊千語,一番話里裏外外都是褒獎。
楊千語放了文件,轉身回到會客區:「你是說,他是個顏控?」
「這麼說,阮總對自己的定位是個『高級花瓶』?」
短短兩句交鋒,楊千語對這個年輕女孩的印象又改觀了。
原來只是外貌欺人,內里倒是個聰明睿智的。
這話的意思是說,封墨言並不只是看她的臉——否則,豈不是顯得她徒有其表?
果然,何雅接着說:「你給我的驚艷並不只是外表的精緻,還有你的氣質、品味和能力。我相信封先生對你如此鍾情,也不止是因為你的外表美。」
所以,她剛剛才那麼回應。
楊千語聽誇獎的話聽得不少,但這種誇法,倒是新奇。
「謝謝,言歸正傳吧,你想打聽什麼?」
「噢……等等!」何雅立刻從背後取出電腦包,動作麻利地掏出mac打開,「就是……你回國后的事,我便不了解了。本來想順着我的思路寫下去,可又怕違背封先生的初衷。」
說到初衷,楊千語倒是好奇:「他當初怎麼跟你談的?連你都覺得他這個行為矯情幼稚,你還接這種活兒?」
何雅雙手在鍵盤上敲擊著,頭也不抬地說:「我被他的助理找到時,就說第一次接這種活兒,有點奇葩,可他們堅持。」
「我跟他見面后,也問過他這樣做的用意。他就說,想挽回你,試過了所有辦法,全都鎩羽而歸。又說外界對你的誤會太深,而這些誤會多數都是因他而起,他不想你再被人誤會。雖然也沒指望這麼幼稚的舉動能打動你,讓你回心轉意,但起碼,能讓你身上的罵聲不那麼多。」
何雅說完,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之前被網曝的事,我也搜到一些,你心理很強大!你知道有多少人受不了網曝而選擇輕生嗎?而你不但不受影響,還能身兼數職,涅槃重生,把事業做得更大了。」
楊千語認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媽媽該做的,沒想到,竟這麼了不起。
「都說藝術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可我現在覺得,生活也會超越藝術的——比如我寫了這麼多言情小說,自詡為情感專家,還沒寫過這樣一個既霸道腹黑強勢,又矯情幼稚可憐的男主,真是美強慘的升級版!」
「……」楊千語一手扶額,突然後悔昨晚答應她了。
她這完全是亂磕cp,哪裏是為工作而來?
手機叮咚一響,她拿起看了眼。
是罪魁禍首發來的微信。
【在忙什麼?中午過來陪我吃飯。】
她撇撇嘴,似笑非笑。
【有約。】
【跟誰?男的女的?】
【關你什麼事!】
醫院病床上,封墨言瞧着手機屏幕,一陣氣悶。
這小妮子,自從昨晚被他拆穿心思后,說話態度越發囂張了。
正要打電話過去問個清楚,病房門被人敲響,他抬眸看去,臉色微微一怔。
竟是坐在輪椅上的封詩雯!
兄妹倆許久日子沒見了,此時目光對接,眼神頗有些複雜。
「哥……」封詩雯喊了聲,身後的阿姨推着她進了病房。
來之前,她知道兄長出事後眼睛失明,渾身重傷,雙腿也不能行走——可現在看去,他的目光略帶着訝異和震驚,定定地盯着自己。
這看起來——
愣了秒,她驚訝地問:「你的眼睛好了?」
封墨言沒回答,依然靜靜地看着她,努力尋找記憶中關於妹妹的畫面。
他記得,那時候詩雯還沒有到坐輪椅的地步,怎麼現在……
「哥,你的眼睛好了,這麼重要的事,你都沒跟爸媽說一聲?」確定這一事實后,封詩雯激動地質問。
「他們哪裏還關心我眼睛好不好,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封墨言終於開口,語調淡淡。
話落,打量著輪椅上的妹妹,神色不解:「你病得很嚴重嗎?怎麼坐輪椅了?」
這話一問出,輪到封詩雯迷惑不解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語帶譏誚:「看來失憶是真的,我本以為……你是裝出來,故意騙那個女人回心轉意的。」
她這幾年,病得嚴重時不能行走,都是輪椅代行——可他都不記得了。
那個女人——
這不敬的稱呼,讓男人英俊的臉龐頓時嚴肅了幾分。
「詩雯,她是你嫂子——過去曾是,以後也會是。」封墨言語調不高,但話語堅定,不容置喙。
封詩雯臉色微變:「這麼說,你們真的合好了?」
她此行前來,就是要打聽兄長跟楊千語的關係,沒想到還沒找到契機試探,兄長就一語道明了。
封墨言沒回答,因為這個問題沒有質疑的必要。
封詩雯的輪椅又往前了一點,語調開始急切:「哥,這世上喜歡你的女人遍地都是,你幹嘛非執迷於她?她根本就不愛你,你不知道嗎?」
封墨言抿著唇,顯然隱忍着情緒。
「詩雯,我知道你從小體弱多病,被我們寵著慣着,性子變得偏激,又刁蠻任性。你見我對她好,心生嫉妒,所以才設計那一切……污衊她,讓爸媽也誤會她,想讓她身敗名裂,讓我跟她不得不分開……」
封詩雯搖著頭,打斷道:「不是的,是她欺騙你!哥,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我當初那麼做,並不只是因為嫉妒,而是她欺騙你啊!」
「我親耳聽見她跟別人講,說並不喜歡你,只是她在楊家過得太慘了,你對他好,她便受着……在你眼裏,她單純潔白,仙女一樣,可實際上,她從小就有心機,做一切事都帶有目的。你看她身邊圍繞的男人,一個個都心甘情願為她付出,助她登上事業巔峰——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她手段高明得很!」
「詩雯!」封墨言拔高語調,臉色慍怒,盯着妹妹很嚴肅地道,「我看你不是身體病了,而是心理扭曲!你最好去看看心理醫生。」
「哥!」封詩雯也很生氣,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愣了秒,她舉起手:「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個字摻假,就讓我活不過今年!」
「你胡鬧什麼!」
「我不是胡鬧!當時我聽到她跟別人說這些話,後來去質問過她,她又親口跟我說,不會跟你在一起的,還說……叫我要勸去勸你,她也沒法左右你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