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又抬眸看向男人,眼角餘光一下子瞥見床頭柜上放着的手機。
不,準確來說,兩個手機。
不過其中一個是封墨言的,她認識。
而另一個……
瞧著是新的。
「哦,這個是我的公務手機,我上午回家去拿的。」她突然明白了什麼,連忙解釋了句,而後又問,「你……讓人幫我買了新手機?」
封墨言不知心裏怎麼想的,冷著臉撇開視線,淡淡道:「不是,你想多了。」
她有手機用,也沒想到跟自己說一聲,害他這一天都找不到人,看來是壓根沒把他當回事。
想多了?
楊千語看着他彆扭的眼神,腦子裏靈光一閃,拿起手機拔了自己的號碼。
毫無意外——
床頭柜上那個新手機響起來。
封墨言驚了一跳,回頭。
這女人!倒是聰明!竟猜到他讓人買了手機,肯定也會把號碼申請回來。
楊千語卻已經笑了,走上前不客氣地拿起新手機,眼底眉梢都閃著光亮:「這手機都是我的號碼,還說不是買給我的?最新款,得一萬多吧,謝啦!」
她晃晃新手機,滿意收下。
封先生英俊的臉龐更加彆扭,一副做了好事不屑留名的傲嬌樣兒。
楊千語瞥了他一眼,心裏暗暗得意。
真是矯情。
買都買了,還不肯承認。
以他的辦事風格,既然手機都買了,肯定會想辦法幫她把原來的號碼也弄回來。
正好,省得她再去跑腿。
歡喜地打開新手機,不料被屏保「嚇」了一跳。
那屏保……
乍一看以為是手機自帶的雜誌男模,可細細一看那張臉,再對比病床上那副冰山尊容,她驚得眼眸瞪圓,手機屏幕轉過去:「這是……你?」
封墨言光顧著傲嬌彆扭,都忘了自己白天干過什麼好事。
被她一問,回過頭來,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靚照」,臉色高漲,眸光瞬間慌了。
當時這麼做時,也沒多想,就覺得……自己手機都是拿她的照片做屏保,那她的手機也理應用自己的照片做屏保。
這樣,一打開手機就能看到他。
耳濡目染,就不信她內心毫無波瀾。
可此時被她發現,他才覺得這舉動蠢爆了!
多他么的幼稚啊!
真不愧是記憶回到了十幾歲,連行為都降智退化了!
「這……你看錯了。」他哪能承認這種又蠢又傻的事出自本尊,連忙否認。
「看錯了?」楊千語笑了笑,繼續端詳著那張照片,「我又沒老眼昏花,這分明就是你。」
「……」
「不過,你什麼時候拍過這麼正式的照片?看着像海報之類的……」
「……」封先生繼續沉默。
他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拍過這麼正式的照片,畢竟他的記憶丟失了那麼多年。
這是他眼睛復明之後,無意間從手機中翻出來的。
既然他如今的身份是封雲集團執行總裁,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那這照片想必是什麼媒體或雜誌採訪時拍的吧?
西裝革履,頭髮也打理得一絲不亂,五官冷峻威嚴,氣質高冷絕塵。
毫不自戀地說,娛樂圈什麼流量明星也不如他這般魅力。
看這女人的反應,好像……並不排斥?
她肯定也被迷住了吧?
畢竟,以前她還是小姑娘時就不止一次說過——阿墨哥哥,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呢?
楊千語無情拆穿他,罷了還不忘吐槽:「這麼幼稚的行為,也只有你做得出,不是你還能是誰。」
封先生終於老羞成怒,手一伸:「不要就拿來,我又沒強迫你收下。」
楊千語冷笑了聲,搖著頭繼續調侃,「嘖嘖,看看你惱羞成怒的樣子,真是夠了。一把年紀的人了,成天不是吃醋就是生氣,心眼連針都穿不過去吧?」
「……」封先生落下手,無意識地攥緊被褥。
這小妮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可恨他雙腿不能動,否則下床把她抓過來,摁在床上好好懲罰一頓,看她還敢挑釁!
見他氣得下頜線都凌厲繃緊了,楊千語好心嘆了口氣,轉移話題:「你吃晚飯了嗎?小宇他們什麼時候回去的?」
某人不理。
「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吃了。」
「可我還餓著肚子呢。公司事情太多,我回去了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一忙完又過來醫院。」
她有意無意地,解釋了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出現。
封墨言臉色稍霽,沒好氣地道:「你以為老闆是好做的?明明可以享受日子,非要受這罪。」
「我現在也是在享受日子啊。」楊千語放下手機,去浴室洗了手,出來後繼續道,「有自己的事業,並為之拼搏努力,這本身就極為享受,而且讓我內心踏實、滿足。」
封墨言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靠人不如靠己。
這個女人,真的不一樣了。
再也不是從前跟在他身後拿不定主意的小丫頭了,而是能與他比肩齊行甚至能為他引路導航的女強者了。
雖欣慰,可也心疼。
被迫成長,其過程一定艱辛無比。
楊千語說完這話,見他又陷入沉默,可一雙幽深迷人的眼眸定定地瞧著自己,若有所思。
她突然也彆扭起來。
「你看着我做什麼?」
「沒什麼。你不是說沒吃飯嗎?那你出去吃飯吧。」
她疲憊地坐下,癱著,說話也有氣無力,「太累了,不想走路,我叫外賣吧。」
說完就拿出手機看看吃什麼。
封墨言盯着她,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又上來了。
這女人變了……
對他的態度明顯與之前不同。
她在自己面前,好像放鬆了些。
不再是之前那樣防備、緊張和排斥,而是一種很輕鬆、很自在的感覺。
他很想問問,可又怕得到的答案氣死人。
而楊千語,雖眼睛盯着屏幕,可心思卻不知飛到了哪裏去。
她表現的是不是太過了?
這傢伙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費雪說很期待他得知自己心意時的表情,可她卻有些惶恐。
那種惶恐不是害怕,而是因為生分疏離了太久,突然要改變兩個人的關係,那種不知所措,害怕出糗的惶恐。
哎……
談感情果然麻煩,要考慮自己在對方眼裏的模樣,心裏的形象。
要照顧對方的感受,顧及對方的面子。
要親近,可又不能過於放縱。
女人亂七八糟地琢磨著,突然發現……她好像已經忘了該怎麼愛一個人,這種茫然無知,惴惴不安的感覺,好像回到了當初兩人曖昧朦朧的青蔥歲月。
楊千語心不在焉的結果,便是點了一份巨辣的水煮魚。
才吃了兩口,便辣到狂喝水,狂吐舌頭給自己扇風。
病床上,封墨言那個大病號,聞着辛辣刺鼻的味道,連打了兩個噴嚏,腹壓震動傷口,痛到他臉色發白。
「你在吃什麼鬼東西?我怎麼不記得你這麼愛吃辣?」等疼痛過去,封先生氣憤質問。
楊千語擦著鼻涕,欲哭無淚:「我也沒想到……這麼辣,可能是我下單時選錯了口味。」
但不得不說,辣得有滋有味,讓她胃口大開。
見男人盯着自己,她夾起一片魚肉,遠遠地朝他示意:「你想吃嗎?味道不錯。」
封墨言瞪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覺得我能吃嗎?」
「噢……也是,那你還是看着我吃吧。」
「……」
可她吃就吃,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戲」?
一會兒「嘶嘶」倒吸冷氣,一會兒吐舌頭扇風,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擦汗的。
這都冬天了,哪有那麼熱?
可楊千語是真的熱。
熱到後背冒汗。
熱到她把大衣脫了,圍巾解了,就穿着件修身v領的針織衫,將她曼妙誘人的身姿展露無疑。
孤男寡女的,她連連吐舌頭,還衣着暴露!
她難道不懂這在男人眼裏意味着什麼?
封墨言瞧着她,兀自氣悶,身體里一股躁動的血悄然涌動。
這女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此時此刻,他倒巴不得自己眼睛還沒好——眼不見為凈,也不會被她撩得氣血翻滾,定力全無。
「楊千語,你是狗嗎?」終於,他憤怒低吼。
「什麼?」正大快朵頤的女人,聞言抬頭,「你罵誰呢?」
「……」封墨言瞧着她。
這一瞧,目光便剋制不住地沿着她優美的脖頸向下。
她瘦,鎖骨精緻纖細,連凹出來的窩溝都寫滿了誘人的味道。
再往下……
男人慌忙撇開視線,又恨自己不能動,否則轉過身去,也能不被她影響。
封先生覺得自己現在就跟入了盤絲洞的唐僧一樣,美色當前只能拚命逃避。
「滾出去吃!」終了,他轉過頭去,只給女人留下一個冷峻銳利的下頜骨,憤憤吐出兩字。
「什麼?」楊千語拔高語調,聽清楚他叫自己「滾」,滿身熱氣頓時轉為火氣,「你又發什麼神經?逼着我來病房的是你,現在趕我出去的也是你!我怎麼得罪你了?」
「誰逼你了?你愛來不來!」
說他逼?
呵,看來她是真委屈啊,明明不想來,不想跟他同處一室,都是被逼的。
放着過去,楊千語聽他這副口氣,肯定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而且又要彆扭疏離好些日子。
可今天……
她氣歸氣,氣完后冷冷一笑:「憑什麼你叫我來我就得來,你叫我滾我就得滾?」
她今天還偏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