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這幾天,兄弟倆睡一間卧室,希希跟着容姨睡。
楊千語先去看望了兄弟倆,見兩個小傢伙蜷縮在被子裏,只留一顆小腦袋在外面,模樣乖巧又可愛,心頭頓時溫軟了不少。
哥哥是個愛操心的,即便在睡夢中,小小雋秀的眉頭還微微蹙著,好像擔心着什麼。
楊千語輕輕抬手上去,一下一下拂過大兒子的眉間,想驅散他心中的憂慮。
而老二向來沒心沒肺,又是個妥妥的吃貨,即便睡得跟小豬一樣毫無知覺,還時不時地動動嘴巴,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
瞧著老二的憨態,她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來,颳了刮老二的鼻頭,把他剛踢開的被褥又蓋回去。
「您走了一個星期,孩子們天天都念叨著,等明天醒來看到爸爸媽媽都回來了,肯定會高興地跳起來。」容姨在一旁看着她,低聲笑語。
楊千語點點頭,起身:「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我去看看希希。」
容姨跟上,「希希小姐這幾天跟着我睡,要麼……我把她抱回主卧吧。」
「不用了,別把她弄醒。」
知道容姨一直照顧著女兒的飲食起居,楊千語不介意女兒與她同睡,直接去了容姨的房間。
雖說是個小姑娘,可睡覺姿勢比兩個哥哥還要霸道,大手大腳地趴着,佔據了床鋪一大半的位置。
可見容姨帶着她的這幾晚,並未好眠。
看到女兒,便想到那天她驕傲地說起自己勇戰「惡奶奶」的經過,心頭不由一緊。
輕輕撥開她臉上柔順的發,細細看去,臉頰上的印記已經褪去,小臉又恢復了白皙瓷滑。
容姨知道她擔心什麼,輕聲說:「當時家庭醫生來看過,留了藥膏,我每天都給希希小姐塗抹,臉很快就消腫了,只是背上、胳膊上……還有些淤青,估計還得幾天才能消散。」
楊千語沒說話,只輕輕掀開被子。
小丫頭剛好是趴着睡的,睡衣一捲起,就看到她背上的痕迹了。
「怎麼這麼大一塊?」她驚到了,連忙問。
「當時……希希小姐被推開,後背撞到了茶几上。」容姨愧疚地說,「是我跟阿全失職,沒把孩子們看護好。」
為人父母,看到孩子們受罪,心都揪成一團,只恨不能代為受苦。
可儘管如此,楊千語也沒有是非不分。
「算了,徐紅那麼強勢,又一向不喜歡希希,不是你們的錯。」
容姨緊緊皺眉,憤懣又不解地道:「我也是頭次見到這樣的奶奶,希希小姐這樣可愛,她怎麼就——」
怕提到這個話題,又惹女主人不悅。
容姨話說一半頓住,徒留嘆息。
楊千語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時間已晚,容姨也得休息了。
她起身,容姨也退後了步,詢問道:「太太,你們餓了吧,廚房還溫著飯菜呢,我這就去……」
「不用了。」楊千語打斷她的話,回頭看了看女兒,「太晚了,您也休息吧,我自己去弄就好。」
「這怎麼行呢,我……」
「不用客氣,睡吧,我下去看看你家先生。」
容姨聽她這麼一說,想着人家小兩口估計是想安安靜靜吃頓飯,不想外人打擾,便識趣地笑了笑:「好,那我就陪希希小姐睡覺了。」
「嗯……」
見到孩子們全都安然無恙,楊千語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落地。
等天亮后,她還是要帶着孩子們回自己的住處。
御苑雖好,可免不了會跟徐紅打照面。
有了這次的不愉快經歷,她再也不想讓徐紅見到孩子們。
說她狠心絕情也好,說她毫無教養也罷,她只想盡一切可能保護自己的孩子。
原以為封墨言在客廳的,誰知下了樓才發現,客廳里空無一人。
轉頭看向樓上——難道回房休息了?
正疑惑著,阿全走過來:「太太。」
她回頭問:「封墨言呢?」
阿全臉色一沉,遲疑了下,才說:「您下車后,封總身體不適,去醫院了。」
「去醫院?」楊千語吃了一驚,「他怎麼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
楊千語愣了秒,立刻轉身走向沙發旁,拿起座機電話,打給封墨言。
以他那倔脾氣,若不是特別難受,不會這麼晚還去醫院。
可明明下飛機時瞧著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嚴重了?
還是說……他一直強撐硬裝的?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她等得心焦,正要掛斷再打給王城時,那邊接通。
「封墨言,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太太,我是王城。」
「王城?封墨言怎麼了?」
電話都不是自己接的,她心裏又是一緊,估計情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
王城等在急診科外面,很想告知實情,可想到老闆的交代……
「封總沒事,就是不舒服,想來檢查下,放心些。」
「是嗎?那你讓他接電話。」
「他……他現在不方便,醫生正在給他診治。」
楊千語握著話筒,坐立難安,「你們在哪家醫院?」
「太太,封總交代了,他看完醫生就回去,您不用過來。」
她不理,直接問:「是他之前住院的醫院?」
「……是。」
掛了電話,她顧不得疲憊,起身看向阿全:「拿個車鑰匙過來。」
阿全說:「太太,很晚了,我送您過去吧。」
「不用,你留在家裏,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了。」家中有孩子,無論如何不能少了保鏢。
阿全見她神色篤定,也知勸不住,拿了把車鑰匙給她。
一路飆車,她心裏極不安定。
這傢伙,死皮賴臉纏了她幾個月,原本是煩不勝煩的。
可現在他處處為自己着想,行動不便還鞍前馬後地為她奔波——要是有個好歹,這份人情她該怎麼還?
她最不喜歡欠人情了,好似背着枷鎖一般,低人一等。
所以,那傢伙可千萬不要有事!
匆匆趕到醫院,等找到急診科,正好遇到一人從裏面推出來。
看到王城跟宮北澤都迎上去,她便知是那傢伙無疑。
「封墨言!」她以為這人醒著,衝上去就喊了聲,誰知定睛一看,他鼻端插著氧氣管不說,雙眸緊閉,臉上血色全無,看起來像是又回到之前「植物人」的狀態。
心頭重重一顫,她眼眸緊盯着男人,恍惚地問:「他……他怎麼了?明明下飛機時,他還好好的……」
還有心思跟費雪爭風吃醋。
怎麼轉眼間,就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宮北澤冷嗤了句:「回來路上,他臉色煞白,一路強撐著精神,你們坐一起你都沒發現?」
她看向宮北澤,眼眸懵懂,一臉驚惶,「我……」
「是臟器內出血……」醫生取下口罩,臉色極其嚴肅,批評道,「之前做了腹部手術,還未完全恢復,這種情況下,連下床活動都應該小心謹慎,你們怎麼還讓他上飛機,坐長途航班?這不是胡鬧嗎!幸虧送來及時,再晚點命都沒了!」
楊千語恍恍惚惚,聽着醫生的話,再看向那張沉睡的臉,心頭五味陳雜。
護士推著車床走了,她呆在原地。
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又快步追上去。
病房外,宮北澤將她攔了住。
「千語,我們談談。」
她停住步伐,眼眸透過門板上的玻璃窗看向裏面,片刻后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想說,我不知好歹,鐵石心腸吧?」看着宮北澤的臉色,她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宮少笑了笑,語調不客氣,「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
「……」
「原本,感情的事,冷暖自知,旁人無權評論。可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關係比朋友二字更重幾分吧?看着你倆這打打鬧鬧糾纏不清,不知你心裏作何感想,反正我覺得……你有些過了。」仟韆仦哾
過了?
楊千語看向他,眸光銳利了幾分。
「不服?」宮北澤見她臉色嚴肅冰冷起來,笑了笑,「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墨言對你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可你始終不予回應,又或者時好時壞地回應,難道還不過分?」
「他把你看的比什麼都重,你卻把他看的比鴻毛還輕,這難道不過分?你要是真不愛他,心裏對他一點情意都沒了,那你有的是辦法擺脫他。能給他幾個月的時間糾纏,難道不是心裏還懷着點念想?」
楊千語原本心裏是愧疚的,聽醫生說那傢伙再晚點送來,命都要沒了,她嚇得腦子裏一嗡,自責不已。
可聽聞宮北澤這番話,她又忍不住怒意高漲。
「所以你覺得我是故意的,欲擒故縱,或者說利用他的權勢為自己謀利益?」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她怒極反笑,「你們男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自大?如果不是三個孩子,我根本就不會回來,也不會跟他糾纏到現在。」
「說這些都沒用,孩子是事實存在的,那你考慮所有問題就應該建立在有孩子的基礎上。站在孩子的角度,他們希望爸爸媽媽複合,希望生活在一個完整健全的家庭,我看你也沒為孩子們考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