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聽完這一切，俊臉神色有些複雜，似懷疑，似驚訝，又似新奇。

他以前有這麼幼稚？

王城看着他的反應，猜出其心思，估計老闆這會兒也覺得以前的自己有點……蠢吧。

「封總，你看要不要……刪除？」

「……」封墨言思索了會兒，臉龐朝向他，「在哪個平台發佈的？」

「你要看？」王城連忙取出手機，一邊操作一邊說，「現在平台都有語音功能，封總你看不見，可以直接聽。」

話音剛落，他找到那篇小說，點擊「聽書」，餐廳里立刻響起播報員一般字正腔圓的朗讀聲。

宮北澤彷彿打開了新世界大門，湊過來圍觀：「這麼有意思？可是用這種機械音聽言情小說，不覺得尬？」

王城看向他，「那要麼……宮少你給封總聲情並茂地讀一讀？」

「你小子！」宮北澤一把拍在他頭上。

封墨言沒說話，英俊絕倫的臉龐神色平靜，眸光靜靜而地落在桌面，專註聆聽。

孩子們本來吵吵鬧鬧地，突然也安靜下來。

希希悄聲問：「哥哥，這是什麼？新聞嗎？」

小宙搖搖頭：「聽着不像。」

「那是什麼？」

「噓……」孩子們的討論聲被他們的爸爸打斷，示意不要說話。

王城見他聽得這般專註，便知不大可能刪掉了。

果然，封墨言吩咐護工把他的手機取來，讓王城把頁面找到，收藏，然後不客氣地道：「你們吃完就走吧，不送，我上樓了。」

望着輪椅離開，王城一臉詫異：「吃自己的瓜還津津有味，封總真是品味獨特啊！」

宮北澤笑了笑，滿是不屑：「為了討好個女人……真是沒出息。」

「宮少，話別說早了，小心打臉。」

「滾！」

————

三小隻晚上就在御苑留宿，可他們親愛的老爸卻沒有心思陪伴他們了。

封先生宛如一個沉迷網絡的失足少年，沉浸在言情小說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直到，楊千語的電話打來。

「你到了？」沉浸在初戀酸酸澀澀的氛圍中，封墨言說話都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累不累？到酒店沒？」

楊千語本以為沒接到他的電話，這會兒他少不了又要質問的，誰知，他卻一反常態地柔情四溢。

「飛機晚點，剛出機場，看到你打過電話……」

「嗯，是孩子們想你了，想跟你說說話。」

楊千語詫異——呵，臉皮變薄了？還拿孩子們做擋箭牌，誰不知道他那瘋狂變態的佔有慾。

不過他都這麼說，那她只好順着話：「是嗎，既然是孩子們想我了，那就讓他們來接電話吧。」

男人語調微揚：「跟我就沒話說？」

「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他本來準備懟回去，可突然想到剛看的小說內容，莫名地淡淡一笑：「還是小時候那個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不停地喊著阿墨哥哥的小丫頭可愛。」

「……」楊千語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一愣，舌頭打結了下，「你……毛病，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可卻都是美好的回憶。」

「……」女人再次沉默。

他如今選擇性失憶，記住的都是美好，倒是快活了。

她想翻舊賬都顯得小肚雞腸了些。

短暫的沉默中，封墨言心裏又柔軟了幾分，思念之情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想着你離我那麼遠，還得好幾天才能回來，我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千千，你有沒有想我？」

楊千語忍着一身雞皮疙瘩，淡淡地道：「沒有，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必伺候你，不用被你壓榨，高興都來不及。」

「是嗎？」

「當然。」

「那……是誰放心不下我，叫宮北澤多來看看我？」

「……」楊千語腦子裏一嗡，沒想到宮北澤是個大嘴巴，「我……我才不是擔心你，我只是怕你又亂髮脾氣，沒人壓得住，嚇著孩子們。」

「口是心非。」

「我沒有！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掛了！」

那邊率先掛斷，耳邊只剩盲音，可這一次封先生卻沒有生氣，反而還唇角微勾，龍顏大悅。

看來，他的千千已然再次動心，只是她還不肯承認罷了。

時間已晚，孩子們想必睡下了，整棟別墅都安靜下來。

護工進來為他翻了身，他一心惦記着追小說，一副困頓合眼的模樣吩咐道：「夜裏不用進來了，有事我會叫你。」

「是，封先生。」

護工離開，失足少年封先生從枕下摸出手機，沒有用語音功能，直接屏幕閱讀。

宮北澤說得對，那字正腔圓的機械音聽得人尷尬癌都要犯了，還是字面閱讀的意境更有代入感。

————

楊千語沒想到，工作之餘逛逛奢侈品店，竟會遇到熟人。

費雪生日快到了，想着閨蜜這些年對自己的幫助，她有心送件像樣的生日禮物。

卻不料，當她的手探向那個包包時，剛好被另一人拿去。

定睛一看，她驚得下巴都快合不攏。

居然是貝蒂！

貝蒂看到她，第一反應也是覺得看錯了，可等注意到楊千語震驚不敢置信的神色，她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你怎麼在這裏？」貝蒂率先發問，彷彿她不該來。

楊千語淡淡笑了笑，「真巧。」

「你來找凱恩？」

「不是，工作而已。」

貝蒂盯着她，一臉懷疑。

楊千語也不管她相不相信，視線看向她手裏的限量款包包，客氣地問：「這個包你要嗎？」

貝蒂看向自己手裏的包，下頜一抬：「當然要了！」

她點點頭，照例微微一笑，轉身走開，去看另外的款。

最後，挑了一款最經典樣式的，讓櫃姐包了起來。

離開奢侈品店時，貝蒂從一旁走出，「你有空嗎？聊聊。」

楊千語左右看了看，「你跟我說話？」

「那不然呢？」

「可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聊的。」

楊千語剛才沒有強調，是覺得沒必要，可現在對方主動找上門，她想了想還是說，「我真不是為了凱恩回來的，我回來他也不知道，我忙完工作就會離開，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們之間的阻礙。」

貝蒂臉色有點複雜，眸光耷拉着，靜默了幾秒才說：「我跟他沒在一起，以後也不會。」

啊？

楊千語吃了一驚，「你們……分手了？」

這麼快！

貝蒂笑了笑，「都沒在一起過，何來分手。」

「……」她無言以對。

女孩兒再問：「所以你現在可以陪我坐坐嗎？」

瞧著對方明艷年輕的臉龐，一副心無城府的模樣，楊千語說不出拒絕的話。

其實，她早就看出，這女孩沒什麼壞心眼，頂多就是被寵壞的任性驕橫。

可現在因為感情受挫，她言談間已然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揚，反倒叫人心生幾分憐憫。

在咖啡店坐下，貝蒂把新買的那個包包放在桌面，緩緩推到她面前：「你喜歡的話，送你吧。」

啊？

楊千語再次吃驚。

知道她家富可敵國，不是一般的有錢，可也不用動不動就送她一個奢侈品包包吧？

何況，她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呃……不用，我已經買了另外的款。」楊千語拍了拍身側放着的包裝袋，又把貝蒂推過來的那個推了回去。

貝蒂努努嘴，也沒強求，只靜靜地喝咖啡。

楊千語趕時間呢，尷尬地坐了會兒，只好先開口：「貝蒂小姐，你找我到底要談什麼？還有你跟凱恩之間……你們，怎麼了？」

「我跟他什麼都沒有，他一回國就跟我父母把話說清楚了，不會娶我。我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又不是嫁不出去，幹嘛受這委屈，所以就算了唄。」

「……」楊千語聽着這話，不知是該安慰還是恭喜。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她能看開是好事。

可就怕恭喜的話說出來，人家會覺得她在幸災樂禍。

「你怎麼不說話？你很討厭我嗎？是因為我以前找過你麻煩嗎？」貝蒂見她不吱聲，一連三問。

「沒有沒有……」楊千語連忙搖頭，臉上露出客套一笑，實話實說，「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你能放下這段感情，算是好事……」

「其實我挺傷心的，我喜歡他，是真的……喜歡了挺久的，好不容易有機會靠近些，卻沒想到人家這麼不給面子。」

楊千語實在不懂，這個女孩為什麼要抓住自己說這些——她們完全不熟啊！

「你是我見過的凱恩唯一喜歡的女人，我很好奇，凱恩到底喜歡你什麼……」

這——

楊千語心說：我也不知道啊。

「所以，我能不能跟着你觀察幾天？我想深入了解你。」

楊千語正喝咖啡，乍一聽這話，差點嗆住。

「貝蒂小姐，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放棄這段感情了嗎？那你還要了解我做什麼？你難道還想着模仿我，去……」

「我當然不會做你的替身，可我想知道，我到底輸在哪兒。」

「……」楊千語繼續喝咖啡，可心裏卻連連搖頭，無語至極！

看來，都是閑的！

「貝蒂小姐，我趕時間，既然你沒什麼要緊的事，那我先走了。」楊千語實在沒精力應付這種閑到發慌的財閥千金，找了個借口起身，根本沒給對方阻攔的機會，匆匆而逃。

她倒是有些明白，凱恩為什麼不要她。

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她還是個無憂無慮，單純天真的小女孩兒，哪裏做得了豪門主母？

跟瀟瀟碰面后，她隨意提了下這事。

瀟瀟也迷惑不解。

「她會不會是故意騙你？想跟你套近乎，然後伺機報復你？」

楊千語聽得心頭一凜，後背有些發涼。

「姐，咱們辦完這裏的事，還是早點回國吧，這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瀟瀟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說的煞有其事。

楊千語沒這麼想，只不過出差幾天了，見不到孩子們，甚是想念。

手機響起，她以為是某人打來的，想着正好跟孩子們聊聊，誰知摸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楊千語，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聽得她一頭霧水，拿下手機看了看號碼，又放回耳邊：「你是哪位？」

「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這句話一說，楊千語才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努力回想了下，突然記起——

「封詩雯？！」

「是我。」

封詩雯……她打電話來幹什麼？而且說她狐狸尾巴露出來是什麼意思？

「你找我做什麼？」

「你說呢？」封詩雯的聲音聽起來較為虛弱，又格外陰沉，所以她剛才一下子沒有辨出。

可她們都許久不曾聯繫過，這突然來電……

「你把我哥的財產全部騙到手，就趕緊跑出國了，還說你回來不是別有用心！」封詩雯言辭犀利，刻薄得令人髮指，「你這種女人，出門怎麼不被車撞死！我哥都那樣了，你居然還打他的主意！你還是不是人！」

一連串的指控，弄得楊千語完全是丈二的和尚。

「封詩雯，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騙光你哥的財產？而且我出國是為公事，忙完了就會回國，你從哪裏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污衊？」

「污衊？我哥名下幾乎所有財產都轉移到你名下了，這難道不是事實？」

楊千語腦子裏嗡了一瞬，想到之前封墨言讓她簽字的協議，解釋道：「你哥確實給過我一些財產，不過那都是給孩子們的，我只是代為監護，不會挪用一分一毫。」

「得了吧！還裝什麼裝！我媽知道這件事，氣得都住院了！楊千語，你這種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話音未落，那邊劇烈地咳嗽起來，話都說不完整。

繼而傳來凌亂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呼喊，在搶救的感覺……

然後，電話斷掉。

楊千語愣住，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瀟瀟問她：「姐，怎麼了？」

她沒回應，立刻拿起手機給御苑打電話。

然而好一會兒，沒人接聽。

封墨言就在家裏躺着，怎麼可能接不到電話？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還有徐紅，徐紅住院了又是怎麼回事？他們母子吵架了？又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