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把周律師叫到床前，把剛才跟楊千語達成的共識轉述了遍，讓周律師把協議擬好，現在就簽字打款。
「好的，封總，我這就擬協議。」
周律師在一旁坐下，打開手提電腦開始擬協議，然後用便攜打印機打印出來，遞給楊千語。
「太太，您看看，沒問題的話在這裏簽字就行，資金馬上到賬。」
這效率……
楊千語捏著還帶有熱氣的合同，再次愣住，另一手握着筆卻不知該不該簽名。
好像這不是借款合同，而是賣身契一般。
封墨言耳朵梭動了下，感覺沒聽到她簽字的聲音，似笑非笑地問：「怎麼了？還擔心被賣了？如今欠錢的是大爺，以後該擔心的人是我吧，可得把楊大爺好好供著。」
楊千語知道他開玩笑的。
——她不會不還，而這傢伙也根本不在乎她還不還。
只是想着自己一個借錢的搞這麼謹慎，實在是叫人看笑話，於是一咬牙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五年，五年內，我一定全部還給你。」
她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又像是為了維護已經破掉的尊嚴，一再強調這句話。
「好說好說，我相信你。」
「是嗎……」她淡淡地應了句，想到剛才凱恩對她的信任與鼓勵，心裏卻是兩種感受。
凱恩說信任，那是發自肺腑的。
而封墨言更像是為了哄她。
可她懶得計較了。
誰叫自己沒能力湊到那麼多錢呢。
心情有些複雜，她不想再停留，簽完字就站起身：「好了，我還有事得回公司，先走了。」
「別急，還有事。」封墨言叫住她。
楊千語帶着疑惑回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周律師。」
封墨言喚了句，周律師立刻上前，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已準備好的合同，遞上前：「太太，這份協議也請您簽下字。」
女人精緻昳麗的面容困惑更甚，眸光先是劃過律師，又轉向封墨言，遲疑了好幾秒，才緩緩伸出手，接過協議。
該不會……這筆借款還附加什麼不平等協議吧？
她帶着謹慎翻開合同，可在目光接觸到卷面時，驟然震驚！
財產轉讓協議？
這什麼意思？
她瞪大眼，飛快地翻動紙張把內容快速過了遍，看向病床：「封墨言，你什麼意思？」
男人很淡定地說：「白紙黑字不是寫的很清楚？財產轉讓，放心，不是給你的，是給孩子們的，只是他們還太小，需由監護人代為保管，所以需要你簽份協議。」
楊千語馬馬虎虎過了遍，對這筆財產數額之大，驚嘆咋舌！
目測有十來億。
包括信託基金、房產、豪車、商鋪，還有部分股權，以及現金數億……
「封墨言，你沒必要這麼做！」她愣了下，突然像拿着燙手山芋一般，將協議丟在床頭柜上，退後。
「我有能力養活他們，不需要你這麼破費，你收回去吧！」
她剛借了兩億巨款，已經尊嚴落地了。
要是再收下這些……
「你有能力是你的事，我身為父親，支付撫養費是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他臉色落寞了幾分，「我這個樣子，無法為你分擔養兒育女的艱辛，只能在物資上多彌補一些。」
其實，他原本是想把這些直接給她的，可知道她打死也不會接受，所以才以孩子們的名譽贈予。
他想讓自己深愛的女人過得好一些，不必為金錢和生活所累。
楊千語不吭聲，心裏五味陳雜，既驚訝，又有絲絲感動，又覺得……這男人是不是在憐憫她。
這世上多的是負心漢，夫妻多年走到盡頭，都是想方設法轉移走財產，就為了最大限度保全自己的利益。
而他……卻想方設法將財產贈予她。
是的，雖打着孩子們的名譽，可她清楚，就是想贈予她。
「封墨言，我知道你在彌補，其實真沒必要。當初離婚，你給了我精神損失費的，你不欠我什麼。」
「這是兩碼事。那筆錢是給你的，而現在這些是給孩子們的。放心吧，所有手續和該交的稅都辦妥了，你簽字就行。」
周律師拿起協議，再次遞上筆，勸道：「太太，你就收下吧，這的確是封總應盡的義務。」
楊千語沉默著，沒說話。
遲疑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抬手，接了協議和筆。
可翻到要簽字的地方，又頓住。
「墨言……」她抬頭看向男人，沒再連名帶姓地叫，語調也沉進肺腑，「謝謝你為孩子們做的一切，我保證只是代為保管，等他們成年，這些會一分不少地給他們。」
如果這筆錢是給她，她的確不會收。
可既然是給孩子們的，那她沒必要扭捏。
能給孩子們的未來留一份保障，起碼將來他們不用像自己這樣辛苦疲憊，的確是好事一樁。
她雖有掙錢的能力，可要存出這些資產，也需要多年積累。
封墨言身為父親，正好又有這份心，也有這個能力——那何必拒之門外？
見她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封墨言暗暗鬆了口氣，點點頭道：「不用謝，能為你們做點什麼，我覺得自己還有點剩餘價值。」
楊千語：「……」
原來他這麼「一擲萬金」，就為了證明自己還有點價值？
簽了字，離開醫院，楊千語回到車上坐了好一會兒，還沒從這渾噩的境地中恢復過來。
手機響起，將她喚醒，看着是閨蜜的來電，她才想起這麼重要的事還沒跟費雪通知聲。
「喂……費費。」
「千語，我又聯繫了那個黎總，他說——」
「費費，不用了。」
「什麼？」
「我說不用了，資金的事解決了，你不要再奔波了。」說出這話，楊千語才覺得這幾天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下來，肩上突覺輕鬆不少。
費雪激動的結巴，「真的？你……你你，你從哪兒弄到這麼多錢的？」
楊千語看了看時間，都過午時了，她還餓著肚子，便道：「我還沒吃飯，去找你吧，我們見面再說。」
「好好好，那就在我公司附近的簡餐廳，我過去幫你把餐點好。」
「嗯，謝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