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律師,你這是?」
姜父疑惑的看向羅大狀。
後者臉上帶着從容的笑,緩緩點頭:「信我,讓他們報警。」
「爸,羅大狀是專業的,信他准沒錯。」
姜白也勸了一句。
「那,好吧!」
姜父沉吟片刻,重重點頭。
隨後看向馬二剛:「報警吧,我們還是讓警察同志來評判評判。」
「你確定?」
馬二剛眉頭緊皺,有些意外。
姜白舉了舉手機:「你要是不想報警,我可報了啊。」
「行,到時候你們別哭!」
馬二剛抬手指了指姜白幾人,當着他們的面撥通了報警電話:「你好,我想報警,有人毒死我十三隻羊!位置嗎?哦,我在溪馬村,村東頭13-4-8戶……」
打完電話后,他沖着身旁一個漢子打了個手勢:「老四,你去外邊兒接引一下派出所的人,他們可能找不到地方。」
「好嘞二哥。」
那漢子點點頭便離開了。
其他人倒是沒有散,在院子裏三三兩兩的聊著天。
馬二剛給親戚們散了一圈煙,自己也點了一根,走到旁邊一屁股坐在了石階上。
臉色有些難看。
如果私了,能多要點錢。
可要是報警,雖然對方付出的代價會更大,可自己得到的錢也變少了啊。
所以從馬二剛的內心來說,他更希望對方能私了。
但他沒想到,對方這幾個人都特么軸得不行,寧可冒着坐牢的風險也要報警,真是有病!
嘶!難道說,他們有把握不用坐牢?
想到這裏,馬二剛拿出手機,打給了一個在外地檢察院工作的親戚:「喂,浩浩,工作不忙吧?」
「還是我那個羊被毒死的事兒。」
「剛才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對方肯定不敢報警嗎,可現在他們主動要求報警了……」
「我也不知道對方這是啥意思,所以想跟你打問一下,這個事情警察會怎麼處理啊?」
「報警了?呵呵,真是愚蠢。」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笑說道:「二叔,我估計對方是完全不懂法,刑法裏邊兒有個罪名,叫做投放危險物質罪。」
「對方的行為就是觸犯了這條罪名,量刑應該是三年以下。」
馬二剛咧了咧嘴:「投放……危險……什麼來着?」
「投放危險物質罪,哦,也就是投毒罪。」對方解釋了一下。
投毒罪,指的是故意投放毒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
不過在新世紀初,最高院公佈的《關於執行刑法確定罪名的補充規定》裏,把投毒罪修改為投放危險物質罪,現在已經沒有「投毒罪」這個罪名了。m.
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定,投放危險物質罪是指,故意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
過失犯前款罪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根據馬二剛的描述,對方判斷趙福順應該屬於過失犯罪,且情節較輕,量刑是三年以下。
畢竟在檢察院工作,雖然還沒有做到檢察官,但是對刑法規定的罪名,還是挺熟悉的。
「哦,你要這麼說我就懂了。」
馬二剛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那什麼,浩浩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擾了哈。哎,好,再見再見。」
打完電話,馬二剛往姜白等人那邊瞥了一眼。
冷冷一笑,吐出一口眼圈。
另一邊。
姜父從屋裏搬出來一個椅子,扶著趙福順坐下,小聲安慰著。
而姜白則向著羅大狀問道:「羅大狀,你讓對方報警,是不是有把握讓我舅老爺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不是。」
羅大狀緩緩搖頭。
「啊?」
姜白頓時愣住。
「不止要免除刑事責任,還要免除民事責任,而且還要讓對方接受治安處罰。」
羅大狀嘴角微掀,鏡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
「也就是說,一天牢不用做,一分錢不用賠,完了對方還得進去。」
霧草!
不愧是羅大狀,一出手就很可拷啊。
「這……毒死別人十三隻羊都可以不用賠錢?」
姜白這次是真的驚了。
對方進去這事兒他理解。
尋釁滋事+非法侵入住宅,雖然還沒有達到罪名成立的程度,不會承擔刑事責任,但如果較真的話,治安處罰那是沒跑的。
所以姜白進了院子后就啟動了無線航拍器,做好了取證工作。
可羅大狀說一分錢都不用賠,姜白是真的沒想到。
羅大狀攤了攤手,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為什麼不可以呢?」
「可……」
姜白正要詳細詢問呢,方才出去的漢子回來了,在他身後還跟着兩個穿着制服的年輕民警。
「我是鄉派出所民警趙正,這是我同事陳天,你們是誰報的警?」
其中一個民警掃了一眼問道。
「我,警察同志是我報的警。」馬二剛舉着手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兒啊?」趙正問道。
馬二剛指著趙福順說道:「警察同志,就是那個老傢伙,他在地里撒了好多毒玉米,毒死了我十三隻羊。」
「十三隻羊啊,那可是我的心頭肉,我還指望着賣了它們買輛五菱宏光呢,現在,全死了。」
「可心疼死我了。」
「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趙正眉頭一皺。
這可不是個小事兒啊。
平時這個鄉派出所處理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諸如找貓找狗找雞之類,要麼就是村民吵個架拌個嘴什麼的。
沒想到居然會碰到這種羊被毒死的「大案子」。
趙正和陳天對視一眼,頓時興奮起來。
每個警察,尤其是年輕的警察,都有辦「大案子」的夢想。
誰願意每天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啊。
還是大案子有趣,刺激,而且也能加業績。
兩個民警分工。
陳天繼續跟馬二剛還有其他村民詢問細節,調查取證。
而趙正則來到趙福順旁邊,問道:「老人家,剛才那位馬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趙福順老實巴交一輩子,第一次被警察問話,顯得有些緊張,說話都磕巴了:「是,他的羊,那個,是吃了我的玉米才死的,可……」
「警察同志你聽到吧,他都承認了!」
「快抓他,你們可不能因為他是老人就饒了他。」
「莪跟你說,現在有很多老人那心啊,正經黑著呢,嘖嘖嘖……」
馬二剛在旁喊道。
「不是,不是的,我……」
趙福順頓時急了。
姜父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警察同志,還是我來說吧。」
「你是?」
「哦,我叫姜越軍,這是我老舅。」
姜父自我介紹了一下,隨後說道:「是這樣的,我老舅有塊地在路邊,經常被路過的牛羊糟蹋莊稼……」
他把事情的原委講述了一遍。
包括事件背景,有毒玉米,豎警示牌,口頭提醒等。
「這樣啊,行,事情我差不多了解了。」
趙正點點頭,把雙方當事人召集到一起,說道:「不過呢,我還是想勸你們雙方和解,畢竟都是同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對吧?」
馬二剛雙手插兜,撇著嘴說道:「我倒是給他們機會了,可他們不爭氣啊,還非得讓我報警。」
「你那叫和解?你那叫獅子大開口!」姜父反駁道。
「你……」
眼看着雙方要吵起來了,趙正連忙阻止。
「如果你們雙方實在不願意和解的話,那就跟我們回所里錄個口供,這個事情我們會進一步調查定責。」
說着便向陳天使了個眼色,準備收隊。
「稍等下!」
「警察同志,我還有情況要反應。」
這時姜白突然舉了下手喊道。
「嗯?你說。」
趙正看向姜白,點了點頭。
「警察同志,我也想報案!」
「這群人強行闖進我舅老爺家裏,又是喊又是罵的,尤其是他!」
姜白指了下馬二剛,說道:「他還拿着武器想打人!」
「他們的行為構成非法侵入住宅以及尋釁滋事,是不是也應該把他們都帶回去進行調查?」
話音剛落。
整個院子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