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啥情況啊？」

屋子裏，趙帥帥隨口問了一句。

陳濤面無表情的說道：「趙平先生，我第二次警告，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不是，你這個同志怎麼講不通道理呢？我都跟你說了，我爸剛被騙了兩萬，你們有這工夫，不去抓真正的騙子，在我這兒浪費時間幹啥玩意兒啊？」趙平梗著脖子喊道。

「第三次警告，請配合，否則我們會採取強制措施。」陳濤說道。

這個時候，許蘭趿拉着拖鞋走過來，左手叉腰，右手舉着手機，扯著嗓子聲音尖銳的喊道：

「配合什麼配合！」

「我們又沒犯法，憑什麼抓我們？警察就能隨便抓人嗎？」

「我告訴你啊，我錄著像呢，小心我曝光你！」

陳濤是老警察了，還能被小小的手機嚇到？

「可以，來，手拿穩，拍清楚了，這是我的警號。」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警號，一擺手，沉聲道：「抓人！」

一聲令下，身後幾個警員頓時跟小狼崽子似的就沖了進去。

沒跟對方客氣，直接就上警械了。

在房間里獨自美麗的趙蓉蓉聽到外面亂鬨哄一片，好奇之下打開門一看究竟。

然後就愣住了。

父親被按在門板上，母親被反扣著雙手，弟弟被按在沙發上，旁邊手機還發出遊戲的聲音。

「我方水晶正在遭受攻擊！」

聽到這個，趙帥帥頓時就急了，瘋狂掙紮起來，扯著嗓子大喊：「讓我打完這把遊戲！我是射手！隊友需要我！！！」

不過沒人管他。

「你是趙蓉蓉吧？」

聽到有人問話，趙蓉蓉本能點了下頭。

「來，自己戴上吧。」

陳濤拿出了銀手鐲。

至此，趙家一家四口被捕。

由於他們跟詐騙團伙有點關係，所以同樣被送到太安市局接受訊問。

「來，說說吧，你們是怎麼給詐騙團伙提供幫助的。」

某訊問室內，市局刑警隊副隊長老夏正在審訊趙帥帥。

後者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撇著嘴巴說道：「警察叔叔，你看你這話說的，我就是個啃老的無業小青年，吃喝拉撒都指着我爹媽呢。」

「你說我詐騙，這不純純搞笑么。」

「我要有那本事，也不至於連老婆都娶不起啊。」

「呵呵，你還挺自豪。」老夏笑道。

趙帥帥「羞澀」一笑：「倒不是自豪，只是有點自知之明而已。」

「砰！」

老夏重重一拍桌子，大聲道：「趙帥帥！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裏，跟誰嬉皮笑臉的呢！」

趙帥帥一哆嗦，差點尿了。

「尾號XXXX、XXXX……的銀行卡，還有尾號XXXX、XXXX的手機卡都是你申請的吧？」老夏看了眼面前的證據材料，詢問道。

「警察叔叔，這我哪能記得這麼多啊。」

見老夏臉色沉了下去，趙帥帥連忙補充道：「不過我確實申請了不少銀行卡和電話卡，咋啦？這個銀行卡多，電話卡多，也犯法嗎？」

老夏沉聲道：「如果是你自己用，沒問題，可你把這些提供給詐騙團伙使用，那就是犯法！」

「看你也不懂，我給你普普法。」

「這個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條規定，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為其犯罪提供互聯網接入、伺服器託管、網絡存儲、通訊傳輸等技術支持，或者提供廣告推廣、支付結算等幫助，就是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簡稱幫信罪！」

「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

聽到這裏。

趙帥帥臉色就變了。

老夏接着說道：

「趙帥帥，莪們剛剛搗毀了一個電信詐騙團伙，在他們的窩點，找到了你實名申領的十二張銀行卡，十五張電話卡！」

「你不解釋解釋？」

趙帥帥這下不牛逼了。

狠狠咽了咽口水，嘴唇都在哆嗦。

「那個，我我我，我不知道啊警察叔叔。」

「我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他們是騙子，那我肯定不能把銀行卡和電話卡借給他們用啊……」

趙帥帥連忙辯解起來。

「不知道？」

老夏冷哼一聲，沉聲道：「這個詐騙團伙的涉案金額愈千萬，這裏面可能有近百萬都是通過你的銀行卡轉走的，你輕飄飄一句不知道就想擺脫責任，你覺得可能么？」

趙帥帥額頭頓時就冒汗了。

喘著粗氣。

慌得不行。

突然。

他眼睛一亮，連忙大喊道：「警察叔叔，是趙蓉蓉！是她讓我這麼的！」

「我根本沒有這個路子啊，都是趙蓉蓉介紹的，她說是借給開公司的朋友用，而且還有分紅。」

「那有錢我肯定樂意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騙子。」

類似的情況，在另外兩個訊問室里同步上演。

趙平和許蘭也都把責任甩到了趙蓉蓉的身上，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樣。

「趙蓉蓉，對於你父母和弟弟的供述，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負責審訊趙蓉蓉的是陳濤。

趙蓉蓉滿臉的生無可戀，突然苦笑着搖了搖頭。

父親，母親，弟弟……

他們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啊，可現在卻為了自己，毫不猶豫的向她捅刀子。

這三刀，真TM疼啊。

當初收錢的時候，一個個笑得那張臉跟盛開在秋風中的野菊花一樣燦爛，現在東窗事發了，就着急忙慌的撇開自己的責任。

呵呵……

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趙蓉蓉語氣平淡的開口：「警察同志，我有情況要反應。」

陳濤點點頭：「你說。」

「他們說的對，最開始確實是我介紹的，但他們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趙蓉蓉的語氣異常平淡，似乎她此刻供述的對象不是什麼父母兄弟，而是一些跟自己完全沒關係的陌生人一樣。

「咱就拿正常人的思維去想，你的銀行卡每天幾千幾萬幾十萬的轉進轉出，難道不會覺得有問題嗎？」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用卡的人不對勁，可為了錢，還是繼續幹了。」

「我確實犯罪了，可他們也一樣！我們都是罪人！」

陳濤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幫信罪的關鍵，就是「明知」對方是犯罪，依舊為其提供幫助。

如果趙平夫婦和趙帥帥堅持聲稱不知情，只是出於對趙蓉蓉的信任而處置銀行卡和電話卡……

再找一個厲害的律師。

說不定還真能把這個罪名給辯沒了。

可現在，有了趙蓉蓉這番證詞，他們無罪機會將變得極為渺茫。

這一家子也是有趣哈。

你咬我，我咬你，大家一起進監獄。

「好，再說說你在網上隨便散佈姜晨個人信息的事兒。」

陳濤可沒把這事兒給忘了。

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三年以下，情節特別嚴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趙蓉蓉這個情況有沒有達到「情節特別嚴重」，陳濤不確定，但「情節嚴重」多半是沒跑了。

見陳濤突然問起這事兒，趙蓉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話題轉變得有點太快了吧？

「警察叔叔，這個怎麼說呢？我沒幹過。」趙蓉蓉連忙否認。

她可不想讓自己再多一條罪名。

而且小紅豬和圍脖都已經刪掉了，沒憑沒據，有啥好怕的？

陳濤語氣冰冷說道：「趙蓉蓉我提醒你一句，我們已經在聯繫小紅豬和圍脖官方了，你覺得他們後台能不能找到你的發帖內容和編輯記錄？」

趙蓉蓉心裏咯噔一下。

能？

還是不能？

她也不確定啊。

「你主動交代問題，是一個性質，我們查出來問題，那是另一個性質。」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句口號。」

「你自己考慮清楚。」

說完，陳濤便往椅子後面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趙蓉蓉。

也不催，也不逼。

但他越是這樣，趙蓉蓉心裏就越沒底。

天人交戰了片刻后，她肩膀一塌：「是我乾的……」

這邊趙家四口審訊工作非常順利。

另一邊，在鐵證面前，詐騙團伙成員也都一個個的撂了。

「警察叔叔，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沒上過高中，也沒什麼本事，找工作都找不到，可未來丈母娘要二十八萬彩禮，我，我真的拿不出來啊。」

「同村的一個哥哥說能帶我賺大錢，我一時糊塗就跟着他出來幹了。」

「我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小齊坐在後悔椅上，掩面痛哭，肩膀抽搐。

負責訊問他的民警老洪搖了搖頭。

並未生出半點同情心理。

因為他不配！

這小子絕對稱得上詐騙團伙裏面的資深成員，而且也算是「天賦異稟」，「業績」非常出眾。

被他騙的人可不在少數。

多了不敢保證，三五年是肯定跑不了的。

「你剛才說的同村的哥哥叫什麼名字，在我們本次逮捕人員中嗎？」老洪冷冷的問道。

小齊搖頭道：「沒有，他兩個半月前就退出了，回家娶了個媳婦。」

「他名字是什麼？」

老洪眼睛一亮。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犯罪就是犯罪，不是說你退出了就沒事了。

哦，缺錢的時候出來干一票，有錢了就退出去享受生活？

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沒發現也就算了，既然發現了，那總得送進去感受感受集體生活啊。

小齊卻猶豫了。

畢竟那個人跟他還算有點親戚關係，而且自己也正是在他的帶領下才賺到錢的。

「我提醒你一句，這個在詢問期間有立功表現，是有機會可以獲得減刑的。」老洪慢悠悠的說道。

「我說！」

小齊的心裏防線頓時就崩潰了：「我說！我全都交代……」

經過一夜的突擊審訊，電信詐騙團伙和幫信一家人幾乎全都交代了。

之所以用「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人沒交代。

就是電信詐騙團伙的大BOSS，叫林殊。

這老小子正經挺狡猾的，他把自己摘得很乾凈。

這個詐騙團伙的日常工作都是小舅子在維持，而林殊只負責躲在幕後，通過幾個境外賬戶來收錢。

警方確實掌握了不少證據，但都是一些側面的，作為輔證沒問題，可要定罪，還不夠。

林殊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嘴很硬。

而且他也清楚，以自己的情況，即便是再怎麼「坦白從寬」，估摸著無期是免不了的。

只能硬抗到底了。

不過沒關係，警察叔叔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精力陪着他慢慢玩慢慢耗。

而且在審訊的同時，也在積極取證。

只要證據齊全了，哪怕零口供，照樣辦他。

……

次日。

正吃午飯的時候，姜白接到陳濤的電話。

「詐騙團伙一鍋端了？趙氏一家人也抓了？」

「陳隊，恭喜恭喜啊。」

陳濤故作疑惑的問道：「我有什麼好恭喜的？」

姜白嘿嘿笑道：「這麼大的功勞，難道還不值得恭喜嗎？」

「低調，低調。」

陳濤心情很好，跟姜白開起了玩笑。

這個功勞確實大。

雖然主辦單位是太安市局，但這個關鍵信息是陳濤提供的。

這功勞的大頭都在他身上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陳濤跟姜白多聊了兩句才掛斷電話。

陳濤高興，姜白也高興。

跟現任縣公安局刑警隊大隊長，未來可能是副局甚至正局的人處好關係，好處多多。

倒不是說找他走後門什麼的，至少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以後在榆縣也不會受人欺負。

類似之前胡凱父母帶人堵上門的事情，你看看還會發生？

這邊姜白剛跟陳濤結束了通話，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法院打來的。

來意嘛也很簡單，就是通知姜白，成功立案了。

接下來法院就會針對這個史無前例的大規模訴訟案件，展開調查！

未來一段時間，太安司法口有得忙了。

姜白愉快的交了錢，愉快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羅大狀和姜晨。

一通電話打完后，面都坨了。

「兒子，我給你回個鍋，這也不好吃。」薑母說道。

「謝謝媽。」

姜白齜牙一笑，把碗遞給老媽。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

不過這次不是姜白的手機，而是姜父的。

「喂，老舅……」

「什麼？」

「你在地里放的毒玉米毒死了十三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