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丹彤越說越離譜，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老林沉聲道：「曹女士，這個事情我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你兒子韓明的死，確實跟這兩個小夥子沒關係，他是自己選擇跳河的，這怎麼能怪到別人身上呢？」

「你是警察！你說話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

曹丹彤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我的兒子才三十歲啊，他還那麼年輕，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偏偏殺人犯還能逍遙法外，這是什麼世道啊，天老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吧！」

曹丹彤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嚎哭起來。

旁邊，韓莉雙眼通紅，抬手一指姜白和孟波，咬牙道：「我哥就是被這兩個人害死的！你是警察，你為什麼要放了他們！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老林說道：「兩位，我最後重申一遍，在韓明溺亡的事件當中，這兩個小夥子都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這是我們聯合檢察院進行深入調查和分析，最終得出的結論。」

「如果你們對這個結果不認可，可以向我們上級部門去投訴，或者走法律途徑，這都是你們的權利。」

「但是還請不要在這裏糾纏。」

對嘛，你不認可公安機關的調查結果，那你走法律途徑就好了呀，在這裏鬧什麼鬧？

派出所是講法律的，不是比嗓門的。

如果誰出了事兒都跑派出所來鬧，那不是亂套了嗎？

「你們好好調查了嗎？你們調查清楚了嗎？」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兒子偷東西，你們有證據嗎！？」

「我兒子是公司高管，一個月工資三萬多，我們在龍城有房有車，他犯得着去偷東西？」

曹丹彤惡狠狠地瞪着姜白二人，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懷疑，是他們兩個惡人先告狀！」

「說不定是他們想搶我兒子的錢！我兒子沒辦法才會逃跑的。」

老林正色道：「曹女士，關於韓明偷東西，我們有確鑿的證據。」

「我不信！他又不缺錢，他根本沒有理由去偷東西！」曹丹彤急頭白臉的吼道。

「對啊！我哥又不缺錢，他每個月光給我的零花錢都有好幾千呢！」

韓莉也大聲喊道。

老林無奈的說道：「我們調取監控看到他偷東西的全過程，並且在他身上也找到了贓物。」

「是什麼？」

「女士內衣內褲，還有絲襪……」

聽到這話，曹丹彤母女倆都愣住了。

旁邊，姜白也滿臉錯愕。

感情還是個內衣大盜？

這人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奇奇怪怪的XP。

現在可倒好，為了幾件內衣幾條絲襪，把命都搭上了。

姜白還注意到韓莉臉紅了，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頓時產生了一種猜測。

可能……大概……也許……她的內衣也丟過。

場上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沉默了幾秒后。

曹丹彤又吼起來了：「就算我兒子偷東西了又怎麼樣？他們又不是警察，有什麼資格追我兒子！」

「如果沒有他們多管閑事，我兒子也不會死！」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堅持聲稱姜白和孟波應該為韓明的死承擔責任。

姜白沒有耐心應付這對母女的胡攪蠻纏，拍了拍孟波的肩膀：「走吧。」

「站住！你們不許走！」

韓莉張開雙臂擋在兩人前面，大聲道：「今天這事兒你們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別想走！」

姜白都氣樂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世上會有這麼多不懂法的大聰明，總喜歡在違法犯罪的邊緣反覆橫跳……

這時老林走上前，極其嚴肅的說道：「兩位，我說了，如果對我們的調查結果不認可，你們可以向上級部門投訴，也可以去法院起訴！」

「但是不能攔著對方不讓走，這是限制別人的人身自由，是違法的！」

旁邊幾個民警也上來勸說，並且時刻提防著可能會突然爆發的肢體衝突。

這裏畢竟是派出所，是個講法的地方。

不可能任由著這對母女胡來。

韓莉氣得渾身發抖，都快哭了：「我們就是想要一個公道，怎麼就這麼難……」

看着楚楚可憐。

姜白卻暗暗搖頭。

曹丹彤這對母女想要的並不是真正的公道，而是她們認為的公道。

真正的公道，就是姜白和孟波不需要為韓明的死承擔責任。

這就是公道，是公安機關和檢察院共同研究給出的公道，是法律支持和主張的公道，也是道德所認可的公道！

可曹丹彤母女不接受啊。

她們就想讓姜白和孟波坐牢，賠錢。

這才符合她們心目中對於「公道」的定義。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韓莉死死盯着姜白和孟波，咬牙問道。

「我叫姜白，他叫孟波，你們如果對警察同志的調查結果不滿意，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訴，如果法院判我們有罪，我們認。」

姜白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隨後拍著孟波的肩膀：「我們走。」

這下，曹丹彤母女沒有再阻攔。

只是目光怨毒的看着兩人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視野中。

走出派出所后。

孟波長嘆一聲，幽幽道：「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沒想到那個小偷會死。」

「行了，你也別多想，警察都說跟我們沒關係了，別有什麼心理負擔。」姜白安慰了一句。

「道理我懂，謝謝你姜先生。」孟波滿臉感激的看着姜白。

隨後問道：「那現在我們是不是就沒事兒了？」

姜白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也不一定，公安機關和檢察院判定我們跟韓明的死不存在法律上的因果關係，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可剛才那對母女，多半不會這麼輕易罷休，可能會去法院起訴。」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哪怕是上了法庭，我們也是占理的。」

孟波緩緩點頭，說道：「上法庭我也不擔心，我相信法律，相信司法機關。」

「其實我倒是願意給對方賠點錢，畢竟不管怎麼說，韓明都是被我追着才跳河的，我給他的家屬賠償點錢也說得過去……」

姜白只是「嗯」了一聲，沒有說更多的話。

如果曹丹彤母女跟他好好說話，能講得通道理，哪怕是處於人道主義關懷，姜白也不是不能給點賠償。

雖然兩人跟韓明的死不存在法律上的因果關係，但畢竟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這心裏多多少少有點不是滋味。

姜白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今晚這事兒，就權當是曹丹彤和韓莉痛失至親，情緒崩潰失去了理智。

他倒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

希望今晚過後，她們能稍微理智一點，冷靜一點。

「別想那麼多了，走，我請你吃飯，感謝你上次幫我開車。」

姜白拍了拍孟波的胳膊。

……

另一邊。

龍城某小區內。

「明明啊，我可憐的兒子，你才三十歲，就這麼沒了……」

曹丹彤抱着兒子的照片癱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從派出所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態。

韓莉在旁邊看着，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

想到曾經哥哥對自己的好，她也不禁淚流滿面。

「我不服！」

「人都沒了，他們憑什麼沒有一點責任！」

「如果他們不多管閑事，如果他們不追，我兒子也不會跳河，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人世！」

曹丹彤眼睛都哭腫了，仰頭看向旁邊的韓莉。

「莉莉，你哥平時對你那麼好，你不能讓你哥白死！」

「我們要讓殺人者付出代價！」

韓莉抽泣了一下，輕聲道：「我看網上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站到了殺人者那邊，幫他們說話，還說什麼見義勇為，氣死我了！」

「見義勇為就可以逼死人嗎？」

「見義勇為就可以不用承擔法律責任嗎？」

「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點江山！」

韓莉氣得渾身發抖。

網上的一些言論，讓她看了都血壓飆升。

現在她哥都死了，不在人世了。

可還有一些人說什麼「活該」、「咎由自取」之類的風涼話。

如果那些人出現在韓莉面前，她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網絡上都是一群傻嗶！你讓他們死個兒子看看！」曹丹彤咬牙罵道。

韓莉想了想，說道：「媽，現在是網絡時代，我們可以動用網絡的力量。」

「可網上那群傻嗶都在說什麼屁話！」

一想到這些，曹丹彤就氣得不行。

韓莉說道：「網友其實都很蠢的，很容易就會被調動情緒，現在網上都說那兩個殺人犯是見義勇為，網友當然會支持他們。」

「我們可以找媒體幫忙發聲，讓網友看到真相。」

「這樣一來，他們肯定反過來支持我們的。」

韓莉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接着說道：「一旦我們有了輿論的支持，就可以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而且到時候我們去法院起訴，法院判決的時候也肯定得考慮到這一點。」

「我們不僅要讓那兩個殺人犯去坐牢，還要讓他們賠錢！」

「我哥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聽到這話，曹丹彤不停點頭：「對對對，你說得對，只要網上的人都支持我們，就演演算法院想偏袒殺人犯，也得有所顧慮！」

「可……我們能找誰來曝光呢？」

韓莉說道：「媽你忘了嗎，我大學可是在傳媒大學上的，不少校友都從事新聞媒體相關工作。」

「我認識一個比我大幾屆的學長，他是做自媒體的，有幾百萬粉絲，而且主要做的就是社會熱點問題，我們找他幫忙，肯定可以。」

「好！莉莉，趕緊聯繫你這個學長。」

「嗯。」

韓莉立刻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翻，然後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