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東宮院中被服毒而逼死的消息,迅速地流傳開來。
明帝聞言大怒,激怒之下差點踹翻了丹房裏修仙的香爐:「逆子!這個逆子啊!」
他還想着讓蒼喬想法子遮掩,那混賬卻做出這種事來,還當眾威脅禁軍統領!
「陛下,萬萬不可,這香爐倒了可是得罪上仙的!」丹房裏的好幾個老道士嚇得不輕,紛紛上來抱住明帝的腿、
明帝忍了又忍,才惱火地道:「放開!通通滾出去!」
老道士們趕緊都溜了。
門外卻傳來一道聲音:「陛下,息怒,身體要緊。」
明帝聽到蒼喬的聲音,立刻看過去,這次卻沒有如平時那樣歡喜地迎上去。
他冷著臉:「你還知道來朕這裏!不是日日陪着你那好外甥女?」
蒼喬看着明帝,悠悠道:「陛下說笑了,蘭若那丫頭在皇後宮里那場刺殺中受了大驚嚇,病得下不了床,臣才多去幾趟。」
明帝倒是知道明蘭若卧床不起,甚至陷入昏迷的消息。
他暗道,那死丫頭去見閻王才好。
如果不是顧忌著蒼喬,又擔心自己的馬上風那病,他早就讓人弄死那個討厭的丫頭了!
明帝坐在桌后冷哼:「你倒是對蕭觀音照拂你幾年的情分記得清楚,連着報恩在她女兒身上。」
蒼喬微微一笑:「如果臣是那種不知感恩之人,陛下敢用和敢信重微臣么?」
這話倒是讓明帝噎了一下,他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明帝眯起眼哂笑一聲:「呵呵,朕瞧著這東廠殺神倒是個長情的。」
他頓了頓:「但朕看你對你明蘭若,更多是愧疚和彌補才對她好,對吧?畢竟,你做過的那些事,確實夠狠,叫朕刮目相看。」
蒼喬一頓,淡淡地道:「是啊,微臣不管做過什麼,那是為了給陛下盡忠。」
明帝輕輕拍着他的手,欣慰地微笑:「朕就喜歡你這面慈心狠的樣子。」
蒼喬垂下長睫,將手裏的端著的湯盅放在桌子上:「臣親手燉了下火的湯,您喝點清清心,不必為了太子的事情太着急。」
明帝瞧著那湯盅,嘆了口氣:「還是愛卿最惦記朕,朕當年也是最喜歡你做菜的手藝,燉的葯膳都比御膳房的味道好」。
說着,他臉色難看:「那個逆子,區區一個半廢了的太子妃,就能激得他失態,當眾逼殺那女人,真是廢物!宙兒以前從來都很沉得住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蒼喬懶洋洋地坐在下首:「聽陛下這話,還是父子情深,想保太子么?」
上官宙怕是中了什麼人的計,才當眾失態成那樣,逼殺太子妃。
明帝表情很是複雜:「宙兒是個有才之人,這些年在戶部做得很好,國庫和朕的私庫,他都做得很合朕的心意。」
蒼喬眼底閃過嘲諷的光,說白了還是捨不得上官宙這斂橫財的本事。
他挑眉:「其實也不是不能保太子。」
「哦!愛卿快說!」明帝立刻老眼一亮。
蒼喬慢條斯理地道:「這滿朝最合適保太子的人是——周家,周家為皇後母族,只要他們不追究皇后的死,出面保下太子,百官也不好說什麼。」
「這是個法子,但周家怎麼可能上本保太子,他們折騰這一出大戲就是為了逼朕廢太子!」明帝一說到這個就滿眼惱色。
蒼喬挑眉一笑:「您只要尋個理由貶了秦王,摘掉他秦王封號,甚至將他交給東廠,這不就能逼周家上摺子保太子殿下!」
明帝聞言,臉色變幻莫測:「釜底抽薪的法子,果然是愛卿的腦子好用,滿朝文武比不上你一個,這也是朕看重你的原因,但……」
折損自己另外一個最看重的兒子,去保另外一個……
「陛下是怕傷了秦王的心么?您把秦王交給微臣,微臣保證會好好「護著」他的。」蒼喬慢慢地摩挲著白玉扳指、笑容溫和。
看着明帝頭疼地走下來,滿地打轉,難受的樣子。
蒼喬穩如泰山地坐着,心情不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他的陛下會選割掉哪塊肉?
割掉哪塊,陛下都很疼\很疼吧?
他優雅地支撐著額側,悠悠地想——
疼,這就對了!
明帝不知轉了多少圈,才深吸了一口氣,站定了,看向蒼喬:「愛卿,朕實在是……」
「陛下實在是捨不得秦王,微臣知道。」蒼喬慵懶地接過明帝的話。
他乾脆地為明帝找借口——
「太子殿下當初既然能為了除掉皇后,連東廠叛臣雲霓都用上了,還能將刺殺送進皇後宮里。」
「誰又知道他不會記恨陛下,或者擔心陛下廢了他,下次就派人刺殺陛下呢?」
蒼喬頓了頓,微微一笑:「畢竟陛下歸天,他是太子,是最能名正言順登基為帝的,當太子,哪裏有自己當皇帝,不用擔心任何人廢自己來得舒坦?」
雖然明帝的意思是讓蒼喬說服自己,讓自己廢掉太子心裏能舒坦點。
可聽得蒼喬說的話,卻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痛腳上,明帝臉色變了變,轉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冷道——
「即刻宣禮部的人進宮,準備廢太子詔!」
蒼喬聞言,起身行禮:「是。」
嘖,真是可惜,他的陛下還是沒捨得把秦王交給自己啊。
蒼喬離開明帝的寢宮時,懷裏多了一隻雪白的小波斯貓。
他摸著懷裏小波斯貓軟軟的肚皮,舒服地眯起眼:「去查查看,今日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太子這般失態暴怒,還有……太子妃是不是真死了?」
和公公立刻會意:「您懷疑是太子妃詐死?」
「慕青書今日去得巧,本座記得,他和本座的小娘娘曾經很有些往來,這位統領大人倒是很聽她的話。」蒼喬淡淡地道。
和公公立刻道:「慕統領雖然是太后的侄孫,小娘娘也常進宮見太后,卻都盡量避開了慕統領在的時候,小娘娘是在避嫌的。」
蒼喬斜了他一眼:「本座說什麼了?你不是本座的人么?你何必這樣殷勤地為那丫頭開解?」
和公公有點無奈:「老奴只是不想二位之間有心結。」
小娘娘剛脫離圈禁的時候,那位禁軍統領幫過小娘娘一次,但也藏了她當初戴在頭上的那一隻蠟梅。
督主後來特意在明蘭若面前專門說過一次這事兒,不過當時兩人針尖對麥芒的,關係不好,督主諷刺了小娘娘一通。
小娘娘後來就很注意避免與慕統領私下撞上,見面也是太后在的時候。
如果太子妃假死的是小娘娘和慕統領做的,那也是為了公事,但督主是個小心眼的,留點心結就不好了。
「本座能有什麼心結?無非就是她出手卻不曾知會本座,莽撞了點。」蒼喬哂笑一聲。
和公公拉長了聲音:「嗯,您最好是沒心結,也沒有為了一時之氣,去跟陛下討要秦王。」
蒼喬摸著懷裏的貓兒,懶懶地道:「本座只是給陛下一點猛葯,不然他拖拖拉拉不肯處置太子。」
和公公沉默了一會:「您想要陛下把秦王交給東廠……沒有私心?」
蒼喬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顏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到詭異:「私心?本座只是很欣賞秦王而已,誰讓他和本座有同樣的愛好呢?」
——秦王愛好他愛好的同一隻「貓咪」
和公公:「……」
他嘆了口氣:「北疆那邊有信來,說是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日後如果起事,老奴擔心赤血的人未必會接納您。」
蒼喬頓了頓,托起懷裏的小波斯貓,親了親它的鼻尖兒:「再說罷。」
和公公瞧著蒼喬的背影,暗自搖搖頭。
千歲爺,總是迴避與蕭家和赤血有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