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人情？僅是還人情？」

秦蘭芝喃喃自語，有些失態。

但她反應過來，強扯起笑容，「如果沒有那幅畫，你就會坐視不管？」

葉小凡毫不猶豫搖頭，「當然不會，你是我朋友，舉手之勞能救你，我就不會坐視不管。

「但應該不會多事去讓人幫你去搜集證據。」

月下孤舟圖對他幫助不小。

下意識把這當成一個人情，是個人情債，想儘早還掉。

秦蘭芝俏皮眨眼，「那這樣說來，救我是你該做的，你只是幫我調查、搜集了一下證據，抵了月下孤舟圖的人情？」

「……」葉小凡有些錯愕，輕笑道：「說着簡單，背後也動了不少人脈呢，還得和秦峰他們背後人脈做些交鋒。」

「那兩者孰輕孰重？」

「這……」葉小凡想了想，「畫的分量更重。」

秦蘭芝沖他挑挑眉，「所以？」

「你這傢伙……你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吧。」葉小凡灑脫一笑，這女人真的是捉摸不透。

「好啊，那我可不客氣了。」

秦蘭芝笑容燦爛。

「說吧，只要力所能及。」

葉小凡倒不擔心秦蘭芝會提什麼過分條件。

她識大體懂分寸。

否則葉小凡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

「還沒想好，等我出院再說。」秦蘭芝眉飛色舞，像是已經在醞釀着什麼惡作劇。

葉小凡突然嚴肅看向大門。

砰！

大門突然被踹開。

秦凱臉上掛着小人得志的獰笑。

身邊除了保鏢，還有一位氣度不凡的佝僂老人，站在隊伍最後，氣定神閑負着手。

「秦凱……堂哥，你！」秦蘭芝臉色難看，自然能看出來者不善，恨得牙痒痒，「真要逼我把你送去蹲監獄？」

「我放你一馬，還給你們家三個億，已經足夠厚道了！」

秦蘭芝面上強硬，可心下已經在打鼓了。

秦凱不是傻子，捲土重來，肯定找到靠山了。

「哼，厚道？原本至少要分我們家15億！你特么的現在只給3億！打發臭要飯的是吧？

「你儘管試試，什麼人證物證，還能起作用？」

秦凱笑容陰沉，他斜瞥葉小凡，「這裏是東海！從來不是一個外地人能蹦躂的。」

自認為盡數掌握葉小凡的身份背景。

然而，葉小凡正眼都不看他，跳樑小丑罷了。

「廢話，你找人害我，能給你家3億，反而我還做錯了？我真該直接讓你去吃牢飯！」

秦蘭芝黑著臉，恨得牙痒痒。

「你這次又耗費多少人情、答應了什麼苛刻條件請外人幫忙？」

「嘿嘿，東海王家！」秦凱不以為恥，梗著腦袋，「也就承諾給了西子文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外加一些老爺子的作品！」

「你！」秦蘭芝恨鐵不成鋼，卻流露些許擔憂，「東海王家……」

且不說老爺子去世后，以往的人脈，很多就此斷了。

就算秦風石在世，秦家也無法抗衡王家。

最多靠秦風石大師身份名氣，能讓王家禮讓三分，給些顏面。

可現在，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家？沒聽說過。只知道四大家族。」

葉小凡平靜搖頭，「倒是前兩天，有個姓王的老狗，屁滾尿流求饒。也不知道跟王家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秦凱冷笑，只當後半句是胡言亂語，「井底之蛙，連王家都沒聽說過？」

此時，身後傳來蒼老卻冷傲的聲音，「夏蟲不可語冰，我也不跟你吹噓王家有多了不起，在這東海，跺一跺腳，你踩死你背後什麼黑龍會！」

說着，保鏢退開，走出一位素白襯衣的老人，身材佝僂，只有一米五六的身高。

「王河老爺子？」秦蘭芝臉色微變，瞬間認出此人身份，上前欠身問候。

王家的管家，與秦風石有些交情，曾多次登門賣畫。

老爺子微笑打量秦蘭芝，「蘭芝啊，近來可好？」

「老爺子何必摻和秦家家事。」秦蘭芝帶着一絲哀求，「爺爺跟您有舊……」

「蘭芝，秦風石是你爺爺，就不是我爺爺了？」秦凱冷笑打斷，「總之，王家向來說一不二，一言九鼎！答應了我父親，自然不可能再倒戈幫你！」

王河一挑眉頭，「當然！不過看在秦大師的面子上，我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乖乖簽字，交出所有財產，離開東海。」

秦蘭芝臉色難看，「不可能！」

王河彷彿沒聽到一般，皺眉道：「還有秦大師最珍貴的那幅《月下孤舟圖》呢？此次王宗師八十大壽，王總準備拿它當壽禮。」

「秦蘭芝，你把它拿哪裏去了？！」秦凱厲聲質問。

「我……」秦蘭芝有些六神無主。

既不願意服軟，但也想不到辦法，對方來勢洶洶。

她隱隱覺得葉小凡也應付不了王家。

「在我手上。」葉小凡突然出聲。

「王老，您聽到了？我老早就猜是這賤人拿來送人了，煩請你出手，廢了這小子，我跟他有私仇！」秦凱獰笑着，連忙懇求王河。

秦蘭芝連忙阻攔，「王老爺子，我答應你！畫的話，我也會和小凡商量，儘快交給您。」

秦凱趾高氣揚駁斥。

王河卻沒搭理兩人爭辯。

他此時正狐疑打量葉小凡，

「我們見過？」

眼前青年淡如止水，存在感極低。

可一旦注意到他，便讓人再也無法忽視。

氣質獨一無二。

越看越覺得眼熟。

那雙眼睛，彷彿深邃如淵，太過獨特。

王河莫名覺得慌張。

「我看你也有點眼熟。

「月灣湖酒店套房門口，你躬著身子送東西，慌裏慌張的。

「你是幫那個王老狗送東西的吧？」

葉小凡嘴角揚笑，認真審視一眼，輕易就記起來這老頭。

王河聽得月灣湖酒店頓時如遭雷擊。

他深深看着葉小凡，「你是那個人……」

回想當時自己去月灣湖酒店。

在那間套房門口。

誠惶誠恐轉交自家主人的精血，那時他怕極了。

生怕被那煞星順手殺了。

畢竟那位恐怖人物，連斬了二十三名宗師。

連王家老太爺，都是僥倖撿回一條命。

當時接東西的人，只是和他同層次的中年武者。

王河偷偷往裏看過一眼，隱約還曾和那名青年對上視線。

只是太害怕，煞星什麼模樣，他都沒記住，慌裏慌張逃走。

現在重新對上這道目光，王河腦海轟地一下，瞬間此人容貌和套房沙發上那名正襟危坐，隨意一瞥的青年重合。

「是你！」王河渾身打顫，褲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濕了，散發騷臭味。

葉小凡皺着眉，往後退一步，「老頭，好歹是真勁期，未免也太不堪了吧。」

「對，對不起！」王河不敢回話，深深鞠躬，「我……我年紀大了，身體有暗傷，毛病多。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了。」

「王老？」秦凱都傻眼了。

一眾保鏢，包括兩位王家下屬，都懵了。

是老人年紀大，尿失禁，還是被嚇尿了？

秦蘭芝滿臉錯愕。

一時間，大家關注的反而不是王河尿褲子一事，更多是在揣測葉小凡的身份上。

葉小凡冷冷一笑，「的確冒犯了。月下孤舟圖在我手上，你有意見嗎？」

「沒，沒意見！王家上下對您無比敬畏，絕不敢和您搶東西！」王河顫聲強調，一直保持九十度彎腰的姿態，不敢起身。

「還算識相。」

葉小凡斂去笑容，「我和秦小姐是朋友。」

王河立馬會意，大聲回應：「王家也絕不敢冒犯您的朋友！此事完全是誤會，不知者不罪，希望您能原諒我們一次。」

這模樣，彷彿回應晚了，都是一大罪過。

「嗯，當然沒問題，不知者不怪。煩請老爺子，順手處理一下這個垃圾吧。」

葉小凡沖秦凱的方向示意。

「我……」秦凱渾身一顫，「王老，你們說話要算數啊！我們可是預付您一個億……」

「閉嘴！」

王河低吼一聲。

剛剛佝僂蹣跚，這會兒靈活如猿猴。

直接轉身躍步按住秦凱，跟丟垃圾一般，反手將其甩了出去。

也不管秦凱死活，他再度轉身低垂身姿，「謹遵吩咐，沒什麼事情，小人就不叨擾閣下了。」

葉小凡看也不看他，冷冷說道：「往後我不希望秦凱一家，再出現在東海。」

「是，您請放心！」王河徹底鬆了口氣，緩步退出病房。

至少王家此次誤會，已經安全解除。

心下對秦凱大恨，得罪不起眼前青年。

本能就會越發怨恨秦凱一家。

差點連自己、王家都要折在裏面。

拎小雞一樣，攥著秦凱脖子，迅速離開。

秦凱的鬼哭狼嚎求饒聲，漸漸遠去。

秦蘭芝癱坐在床沿，透著茫然，一切跟做夢似得，「你到底是什麼人？王河老爺子怎麼會這麼怕你？」

是因為葉小凡某些人脈嗎？比如曾經在桃源村，她偶然見到的汪岳山王將軍？

但細想之下，可能性不大。

就算王家直接觸怒王將軍，也不會慌到這地步。

葉小凡攤了攤手，沒有回答，而是調侃笑道：「我又救了你一次。」

秦蘭芝點點頭，「是的，兩次救命之恩。再大的人情，也都還清了。」

她有些無奈，當時要是快刀斬亂麻，也不至於讓秦凱再次找到機會報復。

「我們是朋友，先前談人情，是我的不對。」

葉小凡現在一想，似乎有些話太直接了。

秦蘭芝嘆了口氣，凝視着葉小凡的臉，「沒有，你沒有什麼不對，是我優柔寡斷，給你添太多麻煩了，只是秦凱他們……」

「不要多想，你視他們為親人，他們可沒這麼想。

「何況這次這小子再次想要對付我，我不可能放過他。

「他們的死活，就看他們自己的運氣。」

葉小凡打斷了秦蘭芝的話。

不讓秦開一家再出現在東海。

就看王家怎麼理解這句話了。

是直接殺了一家，還是狠辣手段教訓一番，留一條狗命。

葉小凡並不關心。

「嗯，明白了。的確，這次沒有你幫忙，恐怕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我。

「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因為秦家家事麻煩到你。」

秦蘭芝目光漸漸堅定。

在病房小坐一會兒。

葉小凡手機彈出幾條消息。

「先這樣吧，等你出院，我如果還在東海，到時候再約吧。

「有什麼難處，也可以找我。」

葉小凡也不願意久留。

秦蘭芝欲言又止，最終只好起身，送他出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