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薄感覺自己還是有些不舒服。

  想來是剛從泥土裡出來的緣故，渾身的髒讓他很不適應。

  看著跪在面前的兩個徒兒，他說：

  「出去找個地方面壁思過，想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就別給我離開。」

  再看著葉聲聲他們，他又道：

  「你們也出去吧，我去泡個澡。」

  旁邊就有溫泉水潭，他要洗洗身上的污垢。

  葉聲聲他們會意，上前帶著孩子離開。

  一行人轉身離開後，唯獨連翹還站在那兒沒動。

  她想張口跟師父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害怕自己的行為再次讓師父墜入萬丈深淵。

  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說什麼，該怎麼去做。

  雲薄也發現了她的異樣，出聲道：「你也出去吧，我現在無礙，別擔心。」

  連翹這才允了，默默轉身離開。

  一行人來到前屋，見小忘憂悶悶不樂的，跟著白芨真的就去面壁思過，葉聲聲跟過去站在孩子身邊，安慰道：

  「別生你師父的氣，他說那些話也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小忘憂覺得自己沒有錯。

  如果不是算出來師父有難，她又怎麼會偷偷下山。

  難不成讓她知道師父有難，她卻要裝不知道，不管師父的死活嗎？

  以前師父根本不是這麼教她的。

  葉聲聲見女兒還是有些委屈，也不願意說話，她也不打擾她了，起身走向坐在一邊的連翹。

  見她臉色不好，葉聲聲問：

  「你怎麼了？有心事？」

  連翹回過神，忙搖頭，「沒有啊，我在想師父醒過來了，真好。」

  就是不知道她之後是該走，還是該留。

  留下對師父來說有影響嗎？

  走了之後，師父又能好嗎？

  她心裡真的好矛盾。

  葉聲聲笑道：

  「是啊，我也沒想到忘憂真能讓雲薄醒過來。」

  她的目光又欣慰地看向正在不遠處，跟著白芨一起面壁的孩子身上。

  想到這麼厲害的孩子是她的閨女，她就止不住發自內心地為她感到驕傲。

  不遠處，葉徹跟慕容起趕忙為雲薄準備吃的。

  就在他們把吃的做好，又準備進洞中去喊雲薄的時候，雲薄卻自己走了出來。

  他換上一身乾淨的著裝，挺身玉立走出來的時候沒給任何人好臉色，冷聲問：

  「誰去碰過我

  眾人一聽，紛紛扭頭看向他。

  因為他們都進入過雲薄的秘密基地，這會兒誰都沒吭聲。

  雲薄又問：「誰發現的？」

  葉徹過來道：「是我帶著忘憂下去的，也動了

  雲薄看向他，「你發現的？」

  葉徹猶豫了下，搖頭，「是忘憂發現的。」

  雲薄的目光看向不遠處面壁的孩子。

  有些刮目相看。

  但想想那孩子本來就天資聰穎，能發現也不稀奇。

  只是人都能看。

  一旦學會裡面的東西，那是會折壽的。

  尤其小忘憂不僅學了，還救了他。

  古人云，取一命，救一命。

  意思就是她若將死人救活，那麼她將用自己的命去補閻王要的那條命。

  雲薄不知道該怎麼訓斥他們。

  昏迷前叮囑的所有話，就沒有一個人是放在心上的。

  「師父，

  連翹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問。

  這會兒也會刻意跟師父保持好距離。

  雲薄黑著臉去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嘆氣道：

  「若能碰，我當初為何不告訴你，那

  再看向葉徹，他又問：

  「除了那孩子，誰還看過

  葉徹搖頭，「那些語句屬實怪異，我們完全看不懂，阿起好像跟著學了一些。」

  他看嚮慕容起。

  慕容起也沒否認，過來道：

  「我嘗試著學了，但學不會，裡面記載的東西頗為複雜，不過小忘憂好像學得很輕鬆。」

  當時他就覺得他這個外甥女簡直就是個奇才。

  他們這些活了幾十歲的人，看本書都看不明白。

  小傢伙卻能運用自如。

  果真是雲薄的繼承人，什麼都是一學就會。

  雲薄道：「你們學不會是好事，要都能學會，我又怎麼會只要那孩子來繼承。」

  「但她不該這個時候學那些東西，你們更不該在她下山後，帶到我身邊來。」

  他滿臉凝重，不難看出是在擔心什麼。

  葉聲聲最在意的是女兒。

  生怕有什麼變故，她忙過來問：

  「那現在忘憂下山了，也讓你醒過來了，會有什麼意外嗎？或者不好的事發生？」

  雲薄沉默。

  不想說出來讓他們傷心。

  瞧見不遠處的四方桌上擺著吃的，他起身過去先吃東西。

  但即便他什麼也不說，光看他的表情，葉聲聲他們就知道事情應該相當嚴重。

  葉徹趕緊跟過去，坐在雲薄身邊追問：

  「可以告訴我最壞的結果嗎？」

  雲薄在用餐，動作緩慢優雅。

  吃了些後才冷眼看向葉徹。

  「在這裡待兩天，你們接她回去吧。」

  他回答得模稜兩可。

  葉徹都沒明白。

  「什麼意思？」

  雲薄又道：

  「接她回到你們身邊，好好給她一個完整美好的童年。」

  這話就更讓人提心弔膽了。

  葉聲聲心口狠狠一扯，跟著過來坐在雲薄身邊，啞了嗓音。

  「雲薄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好好給她一個完整美好的童年？」

  不會的，他們的女兒不僅要有童年，還要有美好的未來，還要結婚生子，甚至陪伴他們到老。

  她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雲薄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孩子，他壓低聲音刻意不讓孩子聽見。

  「我之前跟你們說過，讓她二十歲再下山，結果你們沒有一個人是聽我的。」

  「如今她破戒救了我，折了她的壽，她也只能活到20歲。」

  「什麼？」

  葉聲聲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都癱了。

  葉徹也是，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慕容起忙道：「你這麼厲害，應該是有破解的辦法的吧？」

  雲薄無奈地吸了一口氣，看嚮慕容起。

  「在你們眼裡，我是不是無所不能？你們要知道我所會的東西，也是從那些古籍上日夜苦研學來的。」

  「至少到現在我對忘憂破戒這事兒，束手無策。」

  意思是如果想要找到破解的辦法，還得需要他深入研究。

  但他好累啊，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得進那些古籍。

  就算看了，古籍中又會有破解的辦法嗎？

  他不知道。

  或許，這就是那孩子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