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孩子的話，葉聲聲忙問他：

  「你說的小師妹，就是我的女兒戀戀嗎？她應該是好的吧？」

  先前葉徹說女兒有危險。

  她覺得女兒跟在雲薄身邊，可能會吃苦，但是那個男人應該是不會讓她有什麼危險的吧。

  小決明翹著小嘴，沒正面回答葉聲聲的話，只道：

  「反正你們聽我的就是了，我說的話准不會害你們的。」

  主要這是小師妹的爸爸媽媽呀。

  他討好他們都還來不及，怎麼會害他們。

  回頭他還希望叔叔阿姨能在小師妹面前，多跟他美言幾句呢。

  「好，我們聽，那請小師父快帶路吧，我們這就走。」

  「嗯，你們跟緊了，要是丟了可別怪我沒帶好路喲。」

  小決明稚嫩玩趣的話說完，蹦蹦跳跳又往前跑了。

  葉聲聲扶著葉徹道：「你現在好些了嗎？我們趕緊趕路，到山上見到雲薄就好了。」

  吮吸了聲聲手指上的鮮血後，葉徹是緩解了一些。

  但可能維持不久。

  他拿過聲聲肩上的背包，又牽過她的手，「走吧，爭取天黑前能走到。」

  「好。」

  葉聲聲心疼葉徹，又抬手去拿包。

  「包給我吧，你身體不舒服，拿不了。」

  「沒事兒，這沒多重。」

  在他清醒的時候，怎麼會讓聲聲受苦。

  背包這種苦力活，肯定讓他一個男人來干。

  夫妻倆手牽著手，緊跟在小決明身後，加快了步伐。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葉聲聲感覺太累了。

  她汗如雨下，停下腳步喘息的時候，看向葉徹時發現他好像比自己更難受。

  葉聲聲忙抬手扶他，「怎麼了？是不是又頭痛了？」

  葉徹擺手，「沒事兒，我能忍，我們繼續吧！」

  他是感覺頭越來越痛了，甚至好幾次都差點讓他忍不住崩潰。

  但為了不讓聲聲擔心，也為了儘快見到自己的女兒，他一直咬牙隱忍著。

  葉聲聲看著他那個樣子，怎麼忍心。

  她停住腳步故意道：「老公，我們歇息一會兒吧，我走不動了。」

  這一聽，葉徹才意識到他的聲聲，不過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啊。

  他都這般累了，她怎麼可能會不累。

  趕忙又倒回來站在聲聲身邊，葉徹放下背包，「那我們休息一會兒。」

  他從包里取出水，想要遞給聲聲時，自己卻已然支撐不下去了，整個人直接倒在了旁邊。

  「葉徹。」

  葉聲聲忙抬手抱住他，心急如焚。

  「怎麼了？很難受嗎？你再咬一下我的手就不疼了，快咬一下。」

  葉徹痛得雙目猩紅的看著聲聲。

  有那麼一刻，他真衝動的想去咬她的。

  可想到前一刻那個小男孩說的話，他又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意識，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再咬聲聲了。

  想到那張符紙，他忙拿出展開……

  然後就一直盯著『葉懷戀』三個字。

  看得久了，他大腦里自然而然就浮現出了女兒的小模樣，然後又仿佛聽到她在呼喚自己。

  就是那一聲聲的『爸爸』，支撐著他最後的理智，讓他努力保持清醒。

  葉聲聲看著葉徹滿臉實在難以承受的模樣，求助的目光忙看向不遠處的小男孩。

  「小師父，你有辦法能讓他緩解一下嗎？他要是一直這麼痛，我們是沒辦法走上去的。」

  也不知道是有多遠，她感覺他們都走了好久了。

  太陽都快下山了，卻連個房屋都沒看見。

  小決明跑回來站在葉聲聲面前，看著叔叔痛得難受的樣子，他也有些於心不忍。

  可是，師父叮囑過，要讓他忍著疼痛上山的。

  再看著葉聲聲，小決明搖搖頭。

  「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不能再讓他咬你了，不然他的情況是好不了的。」

  「可他這樣我們也上不去啊。」

  「所以要他堅持，你們想想你們的女兒，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你們，身為父母，你們為她堅持一下不行嗎？」

  小決明故意刺激他們，給他們一定要上山的理由。

  天底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葉徹就被小孩子的話給刺激到了。

  他倏然起身來，拎起背包拉過聲聲，「我們走。」

  葉聲聲心疼的看著他，還沒開口說話，葉徹又因為頭痛，難受地踉蹌了幾步，沒差點摔倒。

  葉聲聲忙扶住他，「我們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葉徹一邊看著手心裡符紙上女兒的名字，一邊堅持往前走。

  「我沒事兒，我能走上去的。」

  雖然走得慢了些，但至少能堅持。

  葉聲聲沒辦法，只得扶著他繼續往前。

  小決明看著叔叔阿姨那樣，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尤其想到接下去的路程，他更為他們感到擔心。

  停住腳步，小決明一臉要哭了的模樣，哽咽著道：

  「我要先上去跟師父通報，你們倆慢慢跟來，上山只有這條路，只要你們不回頭，不怕夜裡黑，不怕吃人的動物。

  那你們就一定能走到山頂，治好病，然後見到你們的女兒。」

  葉聲聲有些擔憂，「你就這樣自己一個人先走了嗎？」

  「對呀，我只能陪你們到這兒了，接下去的路，你們得自己走。」

  他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師父養的大黃把小師妹的爸爸媽媽給吃掉。

  害怕夜裡太冷，他們睡覺的時候被大灰狼當成午夜餐。

  可是沒辦法，師父讓他這麼做的。

  抬手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小決明忍不住抽泣道：

  「叔叔阿姨，加油，你們一定能做到的。」

  葉聲聲看到孩子因為同情他們，都落淚了，她也紅了眼眶，接受那份鼓勵道：

  「好，我們一定會上山的。」

  「嗯，再見，保護好自己。」

  眼看天快黑了，小決明深吸一口氣，趕忙上山，消失在兩個大人的視線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個孩子了，葉聲聲才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男人。

  「老公，你再忍一忍，或許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她吃力地扶起葉徹，夫妻倆又流著汗繼續艱難前行。

  可葉徹是忍著痛得幾乎失去神志的腦袋，在負重前行的。

  這樣的速度很慢。

  慢到他們沒走多遠，天就黑了。

  即便背包里慕容起給他們備了手電筒，但周圍的漆黑，跟山間的各種蟲鳴鳥叫，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是讓葉聲聲心裡有了幾分膽怯。

  葉徹也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倒在一邊。

  葉聲聲忙蹲在他旁邊去抱他，滿眼裡都含著淚。

  「老公，老公你沒事吧？」

  葉徹一直在默念女兒的名字。

  也只有女兒的名字，能讓他保持清醒。

  他緊緊地抓著聲聲的手，低啞出聲：

  「我們歇會兒，等天亮再走。」

  葉聲聲早就想歇了。

  葉徹的樣子，讓她一步都不忍心再朝前。

  她忙從背包里找出毛毯給葉徹蓋著，告訴他，「你躺著，我弄一些乾柴過來生火。」

  這麼黑的夜，山上又涼，他們必須生火。

  不然身體會失溫。

  到時候怕是沒到山頂，他們就先一命嗚呼了。

  「嗯。」

  葉徹躺在那兒，恍惚地看著聲聲忙碌的身影，心疼至極。

  「聲聲，對不起，我總讓你跟著我一起受苦。」

  葉聲聲忙抱了乾柴過來，一邊生火一邊落著淚道：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都不知道我只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管是經歷什麼，我都覺得很幸福。」

  「再說，我們是去見女兒，想到馬上要看到我的戀戀了，我就很激動。」

  可能也是先前葉徹咬了她，讓她失血過多，還沒緩過來的緣故。

  現在葉聲聲感覺自己也是頭暈目眩，整個人虛弱得不行。

  但她堅持要生完火，然後給葉徹準備吃的。

  葉徹怎麼會想不到聲聲也很累。

  他再痛，也爬起來從背包里取出水跟麵包，遞給聲聲。

  「先吃東西。」

  葉聲聲忙接過來，撕開包裝袋先把麵包遞給葉徹。

  「你先吃。」

  葉徹抬手拒絕，「你吃吧。」

  「那我們一起吃。」

  她咬一口，又給葉徹咬一口。

  兩口子吃了東西以後，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入眠。

  可山里這樣的環境下，他們怎麼睡得著。

  何況葉徹的頭還處於一直疼痛的狀態，他能保持清醒，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就已經很不錯了。

  葉聲聲也很虛弱，但是也睡不著。

  她害怕葉徹出事，就一直緊緊地抱著他。

  葉徹也害怕聲聲有什麼危險，雙手也將她抱在懷裡，不敢讓她離開自己一步。

  山頂。

  道觀里。

  小決明跑來雲薄的清修店門口跪著，哀求道：

  「師父，你既然能幫他們治病，為什麼不下去給他們治，非得讓人家痛著上來呢。

  這上山的路本來就艱難，你還要讓小師妹放大黃去欺負他們，這不是讓小師妹做大逆不道的事嗎？」

  反正他實在不能理解師父的行為。

  那兩個人明明是小師妹的父母，他們還要讓小師妹去欺負他們，也太缺德了。

  雲薄長嘆一聲，道：

  「什麼叫大逆不道，你個小兔崽子你懂什麼。」

  「反正我就覺得你做的不對，是故意在刁難別人。」

  小決明一想到小師妹的爸爸媽媽，此刻正在山下受苦，他心裡就難受，不忍，想哭。

  雲薄冷了聲音，「你進來說。」

  小決明起身來，推開大門抬腿走了進去。

  看著師父偉岸寬厚的背影，他眨了眨眼，腮幫子鼓的跟氣球似的。

  雲薄轉身看他，瞧著小徒兒那氣呼呼的模樣，他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平時幾個徒兒中，最沒心沒肺的小八，還有這份俠義心腸。

  都知道心疼外人了。

  雲薄問：「你可想要像小師妹那般，有爸爸媽媽？」

  這孩子是他在路邊的垃圾桶旁邊撿的。

  無父無母，無任何親人。

  但出奇的，他的命極硬。

  剛好，也能克掉小忘憂身上不好的八字。

  有了他的心甘情願付出，小忘憂不就能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像曾經那般，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了嗎。

  小決明眼裡流露出了悲傷，看著師父有些不明白的問：

  「師父，你什麼意思啊？是打算不要我了嗎？」

  雲薄走近他，抬手撫摸著他的腦袋，柔聲道：

  「沒有不要你，你跟山下那夫妻倆的八字很合，你若想要他們做你的爸爸媽媽，那我就讓他們收留你，到時候你就留在他們身邊，可好？」

  小決明一喜，忙問：

  「他們是小師妹的爸爸媽媽，這樣的話我跟小師妹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嗎？」

  「對。」

  「那以後我是不是就能永遠跟小師妹在一起了？」

  「看你自願。」

  「好啊。」

  想到要跟小師妹永遠在一起，小決明忙笑起來應道：

  「師父師父，我願意讓他們做我的爸爸媽媽，我想要爸爸媽媽。」

  說著，他高興的眼裡都泛滿了淚光。

  雲薄抬手抱他入懷，嘆氣。

  「但是你要記住，你這輩子也只能做忘憂的哥哥，其他的，不要肖想。」

  現在的小決明才八歲。

  不明白其他。

  更不明白師父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仰著頭，天真的看著雲薄應道：

  「那我就做小師妹一輩子的哥哥，一輩子都不跟小師妹分開。」

  現在的小決明，又怎麼會想到長大後的他，有多後悔如今說過的話。

  成為小師妹的哥哥，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一件事。

  也因為小師妹哥哥的這個身份，他輸給了一個叫唐小北的男人，慘不忍睹。

  雲薄不再作答，拍了拍孩子的肩，示意道：

  「回去休息吧！」

  「那師父，我爸爸媽媽怎麼辦？他們還在山下呢，你真要小師妹讓大黃去欺負他們嗎？」

  明明還沒認，小傢伙就開始把小師妹的爸爸媽媽當成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雲薄看他，「這就改口了？」

  「反正你都把我給他們了，早晚都得喊呀。」

  雲薄笑了。

  真是個好打發的孩子。

  他道：「放心吧，他們會平安上山來的，倒是你要永遠記住，小師妹在二十歲之前，不能跟她爸爸媽媽相認。」

  「以後你要照顧好她，也要好好孝順你的新爸新媽。」

  小決明笑起來，嘴甜的應道：

  「放心吧師父，他們要讓我做他們的兒子，那我以後肯定好好孝敬他們，跟孝敬您老人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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