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慕容家的轎車,開進了E國皇室大門。
下人馬上跑到宮紫熙的寢殿外,頷首彙報:
「伯爵大人,慕容家來人了。」
宮紫熙在皇室的頭銜為女伯爵,比宮遇的還低了兩級。
現在在整個偌大的皇室內,下人們都只稱呼他們的頭銜,而不是公主與王子。
還處於失去弟弟跟弟媳而悲痛的宮紫熙,在聽到慕容家兩個字的時候,含恨地咬了咬牙。
「權勢都還給了他們,他們還來做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您還是去接應一下吧。」
「我去。」
坐在母親旁邊的葉芯苒倏然起身,小臉上滿是怒意。
「我要殺了慕容家的人,替我小舅舅報仇。」
宮紫熙忙拉住她,「行了,你待在寢殿里哪兒都別去,我過去看看。」
起身來整理了下著裝,跟隨著下人的引領,宮紫熙趕去正殿面見慕容家的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不止是慕容家的人,還有……
當看到葉徹跟葉聲聲也在其中時,她寒心極了。
上前紅著眼質問葉徹,「你們倆過來做什麼?」
葉聲聲忙起身喊,「紫熙奶奶……」
「別叫我奶奶,我受不起。」
葉聲聲頓了下,不好再多言。
葉徹起身道:
「我知道您怨我們,但宮遇他……」
「我弟弟都死了,骨灰還是慕容家的人親手送回來的,你現在還提他做什麼?」
「葉徹,我不怪你站在慕容家那邊,誰讓你娶了慕容家的千金。
但也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虛情假意,我真的受不起。」
不想跟那兩個晚輩浪費口舌,宮紫熙憤恨地看向慕容起跟慕容南。
「你們大晚上過來做什麼?現在我皇室還有能讓你們覬覦的東西嗎?」
慕容南道:
「聲聲跟葉徹就想過來看看你們。」
「呵!」
宮紫熙凄厲一笑,搖著頭滿臉悲涼。
「我皇室淪落成如今這般,人人都避之不及,誰還辛巴巴地跑來看我們,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慕容南,「……」
他慕容家也死了人,還是宮遇害死的,他沒將整個皇室拿去陪葬已是對他們最大的仁慈。
女伯爵現在在他面前裝什麼受害者。
慕容起倒是不想管宮家的人,看向連翹,「你想到處看看,那我就帶你到處看看吧。」
連翹坐著沒動,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站著,渾身彷彿都充斥著恨意的女子。
她看上去也不過四十齣頭?
興許是失去親人的緣故,她滿臉憔悴,眉眼疲倦。
卻還硬撐著,跟慕容家的人對峙。
連翹心裡忽然有些疼。
更有種想衝上前,拉著她問關於那個叫幼宜的孩子的事。
「寶?」
慕容起見連翹不應,又喊了一聲。
連翹反應過來,忙應道,「好,你帶我到處走走吧。」
起身來,她跟在慕容起身邊,在經過宮紫熙面前時,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宮紫熙也在盯著她,只覺得對方眉眼極其熟悉,尤其她靠近自己的時候,身上更是有著一種她無法抗拒的親近感。
本想張口問她是誰,可看到她越過自己跟著慕容起走了,宮紫熙又沒多問,轉眼對著慕容南道:
「怎麼?你們是把我皇室當旅遊景點了?想來看看就帶人來看。」
葉徹忙道:「我跟聲聲就是單純過來看看你跟小姑姑。」
「你閉嘴。」
宮紫熙瞪向葉徹。
「別提你姑姑,枉費我當初那般疼你們,倒頭來你就是這樣幫著外人欺負我皇室的?」
葉徹欲言又止。
跟這位長輩說不清楚,他懶得再說便坐回去。
葉聲聲上前道:
「紫熙奶奶,我知道你心裡有怨,可我爸跟我二哥都是死在宮遇手上的,宮遇的死也是他自己服的毒,你幹嘛這麼怨恨我們?」
「你說什麼?」
宮紫熙看向葉聲聲,很震驚。
慕容南接道: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宮遇派人在我爸乘坐的飛機上放置了炸彈,那架飛機上除了我爸跟我二弟,還有七八個人。」
「十來個人的性命,換他一個人的性命,你皇室不虧。」
如果他再心狠一點,整個皇室都不留,現在哪兒還有她女伯爵什麼事。
宮紫熙愣住。
簡直不敢相信,弟弟會派人在慕容家的飛機上放置炸彈。
她當時還在想,弟弟不是向來崇尚和平嗎?為什麼忽然開始反抗慕容家的制度。
原來他是先把慕容飛揚跟慕容北辰炸死了,才開始反擊慕容家的。
傻弟弟,怎麼那麼糊塗啊。
慕容家手上有兵符,就算炸死了慕容飛揚跟慕容北辰,還有慕容南跟慕容起,以及慕容家那麼大的家族。
他一個人去對付慕容家那麼多人,不是以卵擊石嗎。
都怪她,是她沒保護好弟弟,沒勸住弟弟的野心。
意識到這場悲劇是弟弟先挑起來的,宮紫熙跌跪在地,自責地痛哭出聲。
葉聲聲忙過去拉她,「紫熙奶奶。」
宮紫熙沒將她推開,跪在那兒一直哭。
葉聲聲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抱著她,給予她更多的安慰。
正殿外。
跟隨著慕容起走了幾條悠長的閣道,連翹忽然停住腳步說:
「我想上洗手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慕容起本想帶她去的,因為皇室宮殿太大,怕她找不著。
哪知道他剛轉身連翹人就疾步走開了。
沒轍,慕容起只好站在原地等她,「你別亂跑啊,看到下人就讓她帶你去,我在這裡等你。」
連翹沒應,到處去尋人。
很奇怪,宮殿雖大,但是人卻極少。
偶爾碰到一個,那人見著她也是匆匆跑開,沒敢等她靠近。
連翹乾脆往房屋多的地方去找。
終於來到有人守著的房門口,她上前詢問:
「你們好,請問一下裡面住著的人是誰?」
兩個下人看著連翹,見她面孔陌生,反而答非所問:
「你是誰?怎會在這裡?」
連翹實話實說,「我是跟慕容家的人一起過來的。」
一聽到慕容家的人,兩個下人嚇得忙頷首彙報:
「回這位小姐的話,裡面住著的是芯苒小姐。」
連翹皺眉問:「芯苒?葉芯苒?」
以前她聽聲聲說起過那個孩子,才十幾歲,但聲聲跟葉徹都得喊她姑姑,輩分很大。
兩位下人忙道;「是的,芯苒小姐姓葉。」
連翹忙道:「你們開門,讓我進去看看她。」
兩個下人相視著,在猶豫。
但想想這位小姐是跟著慕容家的人過來的,慕容家的人他們都不敢惹,最後還是恭敬地把門推開。
連翹走進去。
整個寢殿很大。
她尋了一圈,才看到遠處的大床,便走過去。
小芯苒以為是媽媽回來了,趕忙從洗手間里跑出來,「媽媽……」
當看到人不是媽媽,卻是個陌生人時,她愣住,盯著對方打量。
「你是誰?誰讓你進我媽媽的寢殿的?」
連翹忙出聲,「你好,我叫連翹,我是來找你媽媽的,不過我知道你媽媽在應付慕容家的人,特地尋過來這裡等她。」
「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來這裡等我媽媽?」
連翹忙抽出身上的玉佩,遞給葉芯苒。
「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葉芯苒抬手接過來,倏然睜大雙眼,「你怎麼會有我去世的小姨的遺物?」
連翹心口一窒,忙解釋:
「我,我無意間撿到的,知道是你皇室的東西,特地拿過來歸還給你們。」
葉芯苒拿著那塊玉佩,很震驚。
「這個東西不是應該在我小姨夭折的時候,就銷毀了嗎?為什麼你還能撿到?」
她聽媽媽說的,小姨出生兩月就夭折了。
這塊屬於她的玉佩,不可能還會留在世上。
「你確定一下,如果玉佩真是你小姨的,說不定你小姨沒死呢。」
連翹只能這麼安慰她。
可葉芯苒不信,「不可能。」
連翹提醒她,「要不我在這裡等著,你快讓人把你媽媽悄悄喊過來,我們問問她是怎麼回事,好嗎?」
葉芯苒望著對方不像是惡人的樣子,她也很想知道,小姨唯一的遺物怎麼還留在世上,便點頭應道:
「好。」
隨即走到門口,讓外面的人悄悄把媽媽喊過來。
原本剛收住情緒,正在被葉聲聲安慰的宮紫熙,下人忽然來到她耳邊低聲說:
「伯爵大人,芯苒小姐讓您速速回去,有急事。」
不知道女兒怎麼了,宮紫熙看向葉聲聲。
「你們隨意,我狀態不好,先回房休息。」
葉聲聲道:「我扶您過去吧,順便去看看小姑姑。」
宮紫熙拒絕,「她最近狀態也不好,恨極了慕容家的每一個人,你還是別出現的好,你們要是多留幾日的話,我會讓她來見你們的。」
知道是弟弟先挑起的事端,弟弟一個人的性命,換了慕容家十來個人的性命,她覺得她沒資格去怪慕容家的人。
現在的她,只求皇室安穩,能親眼目送女兒出嫁。
「好,那紫熙奶奶,您好好休息。」葉聲聲也不強求。
宮紫熙匆匆離開,回了她的寢殿。
當走進去看到之前跟著慕容起的那個女孩,出現在了她的寢殿里時,她很意外。
「你是什麼人?」
宮紫熙走近連翹,懷疑地打量著她。
旁邊的葉芯苒忙拿著玉佩上前,遞給母親。
「媽媽你看,小姨的遺物。」
宮紫熙接過來,望著屬於妹妹的東西,瞬間瞳孔地震,難以置信。
她又猛地看向連翹,雙眼猩紅,「你送來的?」
連翹點頭。
「嗯,我想問一下,這個物品的主人不是夭折了嗎?聽說主人夭折了,物品會隨之銷毀,那為什麼這塊玉佩沒有被銷毀?」
宮紫熙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上前一把抓過連翹,驚喜又感動地摸著她的小臉,仔細地端詳著。
「你在哪兒得的玉佩?玉佩是伴隨著你長大的嗎?」
連說話的聲音都在哽咽發抖。
連翹實話實說,「這塊玉佩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我不知道它是誰的,但聽說是你皇室的物品,我就想送過來給你們。」
「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宮紫熙滿目含淚,越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雲薄。」
連翹意識到自己的胸口,情緒也開始在翻湧。
「雲薄?」
宮紫熙一聽,眼淚奪眶。
「你師父竟是雲薄,那你不就是我小妹嗎?你今年二十一歲,七月十五鬼節生對嗎?」
連翹跟著紅了眼,「我是二十一歲,但師父沒告訴我是幾月幾生。」
「那你就是我小妹啊,幼宜,我是姐姐,我是你的親姐姐紫熙。」
一把抱住連翹,宮紫熙難掩自己激動的情緒,哭得啞聲。
「我的小妹,雲薄說的沒錯,時機成熟你自會平安歸來,沒想到是真的,你真的拿著玉佩回來了。」
連翹僵站在那兒,腦袋裡一片空白。
眼淚也無聲地從她眼底滑落。
她真是宮家人?
不!
這個人還沒跟她做DNA,怎麼就這麼確定。
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連翹推開她說:
「或許我不是呢,要不我們做下親子鑒定?」
宮紫熙邊哭邊道:
「錯不了,你有母親的神韻,又拿著玉佩過來,你肯定就是我小妹無疑。」
連翹很好奇,「可他們都說,你小妹夭折了啊。」
「那是當初為了讓你活命,為了不讓你從出生就被慕容家的人控制,母親特地請了大師來幫忙。
當時那個叫雲薄的大師把你抱走以後,母親還哭了兩天。」
「我記得很清楚,你被抱走後,沒兩天母親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已經夭折的小孩,說是你。
當時慕容家的人不信,慕容夫人還特地前來看了,確定小孩已經夭折,她才離開的。」
「小妹,這麼多年你在外過得可好?為什麼會跟慕容家的人在一起?」
連翹,「……」
很難相信,她居然真的是皇室的人。
還是母親親自把她交給師父送出去的。
為什麼啊?
她留在皇室就不能活嗎?
連翹想不明白,師父明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麼還讓她當初跟慕容家的人在一起。
師父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一時接受不了自己是皇室這個身份的事實,連翹抱蹲下抱住自己,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