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聲聲消失的一個月。
葉徹瘋了。
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拚命地吃安眠藥。
他想睡着。
可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丫頭的模樣。
他睡不着。
他好想她,瘋了一樣的想。
張媽推不開房間的門,就打車去老宅喊人過來。
葉家除了老爺子,幾乎全部人都出動了,趕來御府別墅的時候,葉徹因為吃太多安眠藥已經睡死了過去。
全家人趕忙將他送去醫院搶救。
再從醫院醒來,葉徹精神恍惚,嘴裏只喃喃地喊著:「聲聲,聲聲……」
葉家長輩們圍在病床旁,見他短短一個月時間,消瘦得都脫相了,還總是胡言亂語,他們心疼不已。
二姑媽抹著淚出聲,「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離個婚就變成這樣了。」
「我們家阿徹,以前是個多驕傲的人,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還不是葉聲聲害的。
我聽說那個孩子根本不是阿徹讓打掉的,是葉聲聲自己去打掉的,阿徹接受不了才跟她離的婚。」
「這個葉聲聲,我們全家人待她不薄,她為什麼要這麼害我們家阿徹。」
「你們說,這阿徹要是一直這樣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他們葉家引以為傲的天才,居然會為了一小丫頭,活脫脫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只會關在房間里歇斯底里哭吼的廢人。
這一刻,全家人都恨極了那丫頭。
邱知書讓所有人先回家,她留在醫院照顧兒子。
雖然搶回來一條命,可葉徹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他坐靠在床頭,不吃不喝不言不動,因為長時間沒打理自己,胡茬都長了一截,滿臉憔悴又蒼涼。
他從未想過,那丫頭離開他后,他會這麼的生不如死。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每天都發了瘋一樣地想她。
想去找她,卻又不知道她在哪兒。
想不去想她,可腦海里總揮之不去她的模樣。
他明明知道,自己離不開她,明明知道,她在意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女人。
可他呢,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她的底線。
他知道錯了。
他不應該讓那些女人靠近他的。
「聲聲,你回來……」
他又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母親面前哭出聲。
邱知書還是頭一次看到兒子如此脆弱的,她忙起身站在床邊,擁他入懷。
「兒子,你別這樣,別嚇唬媽可以嗎?」
葉徹顫抖著身子,無法讓自己振作,恍惚地呢喃著,「媽,我要葉聲聲,我要把她找回來……」m.
「揚沉已經派人去找了,找到會幫你把她帶回來的。」
「可我為什麼還是沒見到她,她什麼時候才會來看我?」
推開母親,葉徹雙目里溢滿了血淚,恐怖得嚇人。
「媽,我還能見到她嗎?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她才會回來。」
「阿徹你別瞎說,為了一個葉聲聲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
葉徹一身病服,手背上因為打着輸液針,都有些浮腫。
他蹲坐在床頭,將頭埋進膝蓋里,幾度哽咽后才又痛苦地道:
「我以前也覺得她不重要,但她只要一離開我,我就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法控制不去想她。」
「媽,我想她想得每晚都睡不着,我感覺胸口像是壓着巨石,沉重得讓我喘不來氣,我不想這樣,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又抬起頭來,無措地扯着手上的輸液貼。
「我不能待在這兒,我得去找她,聲聲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她會害怕,會有危險。」
他動身想要下床離開。
邱知書心疼地忙按住他。
「阿徹,你別這樣,葉聲聲已經走了,她打掉你的孩子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其實她根本就不愛你。」
葉徹,「……」
不,不是母親說的這樣。
抬頭望着母親,他無力地抓着她解釋:
「媽,不是這樣的,是我把她給氣走的,也是我偷偷讓她懷孕的,她沒有不愛我,只是她以為我背叛她了。
所以我要去找她,跟她解釋清楚我沒有出軌,我沒有跟別人有過孩子。
或許我解釋清楚了,她就會回來了。」
想到這裏,他不顧母親的阻攔,扯了輸液貼后強行下床。
「兒子你別這樣啊,你才吃了很多安眠藥剛搶救過來,別不要命了好嗎。」
「我沒事兒。」
他吃力地推開母親,踉蹌地往病房外走。
這會兒凌晨了,值班的醫生護士都睡著了,外面沒有一個人。
當邱知書站起來追出去的時候,還是沒追上兒子的步伐。
葉徹進了電梯,下了樓。
離開住院部大樓,他搖搖晃晃地朝醫院門口疾步而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找那丫頭。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想,聲聲沒有他在身邊,她會害怕。
她也會想他。
所以他一定要儘快找到她。
站在醫院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他忽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
儘管夜深了,但大都市裏車輛依舊來回穿梭,好像不分晝夜。
葉徹杵在那兒,有些選擇困難。
恍惚間,他像是出現了幻覺,看到馬路對面,他的聲聲正在微笑着朝他招手。
那道他熟悉的,屬於她一個人清甜的嗓音,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大叔,我在這兒,快過來呀。」
「大叔,聲聲在這兒……」
葉徹一喜,嘴裏呢喃著,「聲聲,聲聲等我,我過來了。」
他身子朝前一傾,完全沒意識去顧及馬路上來回穿梭的車輛,直接橫穿馬路。
直到……
一輛轎車飛速馳來,毫無防備地將他撞飛。
當自己的身體,重重地砸在血泊中的時候,葉徹的意識才稍微清醒。
他雙眸執拗地望着馬路對面。
那裏,根本就沒有他的聲聲。
她不在。
他不過又出現了幻覺。
就像每個夜裏睡不着,總以為聲聲就在他身邊一樣,可當他抬手去觸碰時,卻又什麼都摸不到。
他不信從小就喜歡他的聲聲,真的會丟下他一走了之。
是不是只有他死了,她才會回來看他一眼?
如果他的死,真的能換她回來,那他願意一試。
「兒子,兒子……」
不遠處,傳來邱知書凄厲嘶啞的哭喊聲。
葉徹再想睜開眼看看,卻什麼都看不清了。
身上雖然很痛。
但這點痛,不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
他覺得他快要死了。
死了,他的聲聲應該就會回來了吧。
腦子裏最後一點意識消散,葉徹躺在那兒,鮮血染濕了他嶄新的病服。
之後,便再也沒了任何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