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世界的熱寂

  「這是什麼？！」

  守護者很驚訝，視線緊緊的盯著瑪依恩的四維立方體，又看向這位與瑪依恩人長相完全不一樣的少女。

  瑪依恩沒有回答他。

  陳霽若有所思，看向瑪依恩本體的四維立方體的最頂部：「世界的頂端有一個祭壇一樣的東西……瑪依恩，那裡就是你原本的所在地嗎？」

  周婉她們圍過來，仔細的看向立方體頂部，果然在上面找到一個類似天壇的東西。

  「主人……」

  少女無法回答他，她的記憶本來就混沌，來到這個世界後，再接收到，或者說回想起一些記憶，讓她就更加迷茫。

  「沒事！」

  陳霽笑著撫摩了下她臉蛋，用拇指划過她的眉毛，「我們先四處看一看，頂部先留著到最後再去看！」

  給她一點緩衝時間。

  「嗯。」

  少女輕點頭。

  她繼續駕駛著車子在空曠的世界中飛行。

  按照守護者給出的地圖，瑪依恩世界是一個長方體形狀，中間會有鏤空，作為生命存在的地方。

  不過，牧小小提出了疑問：「這裡的花草樹木和鳥獸蟲魚，金鐵礦石等，全都化為了黑色的沙土，黑土的黏著力差，無法形成空洞……這個世界不應該全被黑土填滿嗎？」

  陳霽也注意到了這件事。

  之前在村子的時候，因為有護壁的存在，才擋住了這些黏著力很差的黑土。

  出了村子第三層，護壁消失，黑土從天上往下落，形成了大量的金字塔形狀的山丘。

  沒有護壁的地方，更是連空間都沒有了。

  但現在，車子卻飛行在一個巨大的空間中，地面也沒有黑土金字塔，可見天空上是有支撐的。

  「晶石是我們世界的本源。」

  守護者解釋說：「自然形成的天空頂部，都會有一層由晶石力量形成的、性質特殊的時空膜，在早期，時空膜構成了這個世界的天空，為生命撐起生存的空間。」

  陳霽大概能想像出來了。

  瑪依恩世界就像一個有孔洞的長麵包，麵包里的孔洞就是他們生存的地方。

  周婉笑了一聲，看向少女：「難怪瑪依恩你之前說，拉尼凱亞搭建雲梯，從天空中挖到了一枚七彩的晶石。」

  少女沉默了下，目光看著窗外，小巧的嘴唇輕啟：「我記得拉尼凱亞是瑪依恩人第一位大一統的皇帝，正是因為他的存在，讓瑪依恩人走上天空時，擁有統一的文字與語言，三十年後他的帝國分裂……」

  她說了許多關於拉尼凱亞的歷史，卡西恩和奧加爾等村民們聽得如痴如醉，就連守護者，也在傾聽她的講述。

  陳霽目光看向窗外。

  車內正在講述當初的歷史，但車外的世界，瑪依恩文明已經不存在。

  大地被厚實的黑土覆蓋，找不到任何起伏，甚至連風都沒有，車外的世界冰冷而黑暗。

  這不是一千里，一萬里，而是任何地方。

  無論車子飛到哪裡，進行怎樣的躍遷，陳霽看到的世界景象，全都是一模一樣。

  村子外一百層護壁，被時間消磨得只剩下三層。

  村子外的世界，早已一成不變，永恆，冷寂，黑暗，沒有一絲變化。

  小可早已趴在沙發扶手上，無聊的搖著尾巴，跟翠竹打鬧著。

  夏書敏拿出紙筆，在寫著些什麼。

  女帝用手撐著臉頰，已經不關注窗外是什麼，反正都一樣。

  兩位周婉坐著玩手機。

  倒是那些瑪依恩人，還聚在窗邊，耐心的看著窗外的景象。

  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是瑪依恩人。

  也知道，窗外的世界是他們的祖先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但。

  世界已經陷入黑暗與冰冷中。

  找不到晶石，也找不到聖壇，更加沒有食物。

  「外面的世界已經消失。」

  長達三個小時的飛行與躍遷，行駛過無數地方後，守護者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表情平靜：

  「漫長的歲月讓一切物質都衰變為了黑土，所有生命，所有物質，都早已消失在時間中。」

  「……」

  車內眾人一陣沉默。

  陳霽總算知道了，他這次找到的第五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這裡不但是瑪依恩的出生地，是她的故鄉。

  同時，這個世界也是一個已經凋零，荒廢，萬物不存的世界。

  這不是地球的末日廢土，而是宇宙的大撕裂與大坍塌，是萬物走向平衡的熱寂。

  「瑪依恩……」

  少女輕喚著。

  她突然做出一個讓眾人驚訝的舉動。

  她把車子停在鬆軟的黑土上，拉著陳霽往外跑，車門自動打開，兩人的腳一起踩進了灰黑色的沙土內。

  「怎麼了？」

  「啊，瑪依恩？」

  「出去看看。」

  「公子等我~」

  其餘人也跟著跑出車子，其中小可與主僕三人跑得最快——雖然坐車內一點也不累，但還是太無聊了。

  眾人一起站在了空曠，荒涼，死寂的黑色大地上。

  外面很冷，卡西恩等人出來後就感受到了溫度的變化，幸好他們吃了很多飯，有足夠的能量抵禦這種寒冷。

  陳霽之前不知道溫度是多少，但現在了解了這個世界，推測得出，按照地球的熱寂理論，不，就算不按照熱寂，沒有恆星照耀的行星，溫度普遍在零下兩百度以下。

  也就是說，這些瑪依恩人靠著強大的體質，硬抗了-200度的低溫！

  但即便他們這樣強大，面對世界的熱寂，依舊消亡了。

  「瑪依恩，你想做什麼？」

  陳霽握住少女的手，看向四周。

  這個世界真是冷清的可怕。

  「主人，我想要一塊晶石。」少女說道。

  「我去拿給伱！」

  小可一溜煙跑回車內，很快又跑出來，兩隻小手裡攥著好幾枚的彩色晶石。

  瑪依恩接過了小可手中的一枚晶石，用力捏成粉碎，隨後拋向了天空。

  剎那間，一道水幕般的光芒擴散開來，落到了地面的黑土上。

  無風的大地颳起了一道旋風，黑土發出光芒，變為了磚石，金屬，木頭，布料，再紛紛揚揚的凝聚起來，散落到各地。

  最終，一條風格奇特的街道出現在眾人面前。

  街道兩旁的建築十分誇張。

  有圓形的可愛動物，也有奇特的尖頂城堡，有像是泡沫的鬆軟屋子，也有掛了許多小動物的溫馨小屋。

  街上沒有車行道，道路中央豎著一個滑稽的、類似小丑的雕塑，雕塑居然還能播放音樂、發光並變化形狀，偶爾還會動起來，向著四周做出搞怪的動作。

  眾人看呆了。

  這是屬於瑪依恩人，瑪依恩文明的街道！

  窺斑見豹，從建築風格來看，陳霽能看出，至少在這條街上，瑪依恩人生活富足、悠閒，喜歡風格獨特的事物，不管是滑稽搞笑，還是溫馨浪漫。

  「難以想像。」

  牧小小看了一眼這群活著的瑪依恩村民。

  他們身材高大，臉上表情嚴肅平靜，像是十分古板的樣子。

  而以前的瑪依恩人，卻完全不同。

  但不管怎麼說，眾人至少看到了瑪依恩人文明的殘留，心中對他們有了個大致的印象，而不是憑空想像。

  「這是以前的瑪依恩人城鎮嗎？好漂亮！」

  卡西恩驚喜的在街道上奔跑。

  幾個村民也忍不住用手試著去觸碰祖先們生活過的痕跡。

  突然。

  那個立在道路上的滑稽小丑雕像，播放的音樂變得急促而高昂：

  「恭喜居住在36號的莎奇拉太太獲得解脫，她要追隨她的丈夫和孩子一起進入瑪依恩網絡中，並把自己的一切能源都捐獻給瑪依恩！讓我們一起鼓掌，恭喜莎奇拉太太成為瑪依恩！」

  眾人再次驚呆住。

  小丑雕塑自顧自的鼓掌起來，並播放了人群歡呼的聲音。

  空無一人的街道，透露著強烈的詭異感。

  因為，周婉她們能聽出來，獲得解脫可不是什麼好詞，似乎就是說……莎奇拉太太決定自殺，追隨丈夫和孩子，進入到瑪依恩網絡中。

  自殺，還要慶祝和恭喜，還要在街道上播放出來，街道的建築風格還是喜慶溫馨的……

  這簡直……

  「這是瑪依恩根據地上的黑土創造，還是還原當時的景象？」

  大周婉問道。

  少女呆呆的望著小丑雕塑，仿佛陷入到古老記憶中。

  「大概率是還原。」

  陳霽說道。

  瑪依恩用晶石的力量，根據地上的黑土，或者根據什麼殘留的信息，還原了當時的街道。

  也有可能，是她記憶里的一幕？

  「主動自殺？」

  周婉沉思起來，「難道是瑪依恩人已經預知到世界即將毀滅，所以主動進入瑪依恩網絡中？類似《球2》中的記憶上傳技術……」

  夏書敏捂住額頭，「瑪依恩網絡，捐獻給瑪依恩，成為瑪依恩……瑪依恩到底什麼意思？」

  她看向少女，意識到這句話不太好，又連忙更正：「瑪依恩，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意思了。

  小丑雕塑繼續播放音樂。

  街道上當然沒有人，陳霽也沒辦法看到當初街道上是什麼場景，也不知道人們當時是什麼反應。

  瑪依恩纖細單薄的身影站在街道上，長時間的沉默著。

  村民們也陷入了沉默中，他們意識到，他們的祖先瑪依恩人是住在漂亮的房子內，有著許多漂亮的東西，但當時的人們，所經歷的一切，和他們幾天前的處境與心情都是一樣的。

  「主人。」

  少女終於開口，她看向陳霽：「我好像來過這裡……當時，我是這樣。」

  她閃身出現在雕塑旁，懸浮在半空，低著頭，注視著底下，似乎在看著什麼人。

  陳霽看出了她這時候的狀態，說道：「瑪依恩，當初你是借著網絡來到了雕塑旁邊？」

  小丑雕塑應該是聯網的，而瑪依恩似乎是一個類似AI的存在，她就生活在網絡中。

  「……主人。」

  少女點頭，又搖頭，低聲說著：「我注視著人們在我的面前消失……很多很多人，都主動去死了，意識融入我的……腦海內。」

  她的腦海？

  瑪依恩就是那個網絡？

  「我不太確定。」少女又困惑起來，她抬起頭看向四周：「我記得……好多人都放棄了，他們沒有希望，不想再活下去，他們，好多人……」

  懸浮在半空的瑪依恩顫抖起來，似乎是回憶起了無數瑪依恩人自殺的一幕。

  「好了！」

  陳霽趕緊上前，抱住她的雙腿，讓她從空中下來，將少女纖薄的身子抱入懷中，柔聲安慰她道：「記不起來就不要想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至少，現在還有希望！」

  他抱住了瑪依恩，但在場的女孩子們，卻沒有吃醋。

  此時此刻的瑪依恩，很讓人心疼。

  她當初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霽先生就是希望！」守護者突然說道，他眼睛緊緊看著陳霽：「我應該早點想到才對……瑪依恩人，瑪依恩世界的希望，就是陳霽先生！」

  「？」

  雖然陳霽已經當了救世主，也正在當神恩大陸的造物主，同時的確給瑪依恩世界帶來大量晶石。

  但他還是有許多問題。

  「我們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吃飯，明天再說！」

  陳霽抱著瑪依恩，今天不宜再繼續下去了。

  其餘人都沒反對，村子外的世界已經毀滅，而按照守護者的說法，他們躍遷了那麼久，也才走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地方，這還只是最地下的一層，上面還有更廣闊的地方。

  聽到回去，小可立刻舉起雙手歡呼：「好耶，回家回家，我要看電視~~！」

  「看紅樓夢~」

  翠竹小聲道。

  她和姐姐在新奇感過後，已經膩了。

  守護者再看了一眼這個街道，似乎要把影像記錄下來。

  他對陳霽先生懷中的瑪依恩說道：「車子有長距離跳躍功能，按照我的記憶，車子已經記錄了村子所在地，直接回去就好……如果想來這裡，也可以直接過來，不過要進行一次坐標記錄。」

  「我知道的。」

  瑪依恩掙扎著出了陳霽的懷抱，回到車中，記錄下坐標，再啟動車子的長距離躍遷能力。

  很快，眾人就回到了村子外，不遠處就是剛從晶石礦洞搬運晶石回來的村民。

  村子內堆積了大量的晶石。

  村民們喜氣洋洋。

  不過，陳霽沒有留下和他們一起吃晚飯，中午已經吃過了。

  他帶著小淑女她們，又返回了地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