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婉參加過的最怪異的酒宴。

  參加者都是西裝革履，氣勢不凡，他們或是白人或是黑人，有一些亞裔與阿三裔，除開數量眾多的墨西人外，這次酒宴的布置幾乎與她在英蘭與阿妹肯國讀書時候，參加過的一些同學生日會，新年酒會，以及一些商業宴會幾乎一樣。

  參加這場宴會的男人們風度翩翩，女人們穿上了高跟鞋與露肩、低胸晚禮裙，戴上首飾，塗了口紅。

  侍者穿著得體的服飾，用精緻的盤子端著酒杯，行走於人群之中，面上帶著微笑，給人以周到的服務。

  可以說，這場宴會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

  這場宴會卻是開在了一棟殘破荒廢，幾乎已經無人居住的大廈中，除開頂部幾層有人外，底下所有樓層燈光全滅，大廈內一片廢墟，空有其表，實際早已破爛不堪。

  視角從高空俯視，整座城市漆黑一片，只有黑暗與寒冷籠罩著大地。

  再仔細看，參加這場宴會的人，有不少人的身體都透露出古怪的意味，讓他們看上去不太像是人類。

  就像是一群妖魔鬼怪，在深山老林中聚在一起。

  種種因素，讓這場開在廢棄大廈上的宴會，顯得如此詭異。

  幸好。

  周婉知道事情的起因與經過，知道這不是詭異聚會，而是人類末日狂歡：

  那位血獅會的老大雷傑夫，所召開的宴會，讓參會的人依稀找回了末日前記憶，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努力扮演與維持著末日前的樣子。

  周婉從第三視角——指陳霽與大周婉之外的視角，觀察到了這場宴會。

  在擊敗雷傑夫後，陳霽與另一個周婉並沒有殺死他，而是將他與那位黑暗末日會的成員帶走，那把鏽劍也被陳霽拿在手中帶上車。

  另一個周婉說，在沒有弄清楚鏽劍力量前，陳霽的太陽領域是鎮壓它的最好方式。

  「鏽劍就是怪異？」

  周婉聽說過末日後有怪異這種東西，不過還是第一次「接觸」到。

  在兩人下到地面即將離開新約克的時候，周婉的視角從她身上離開，抬起頭看了一眼大廈頂部還亮著的燈光。

  她的關注點與大周婉有些不同。

  她對宴會後眾人的反應感興趣，不過大周婉和陳霽卻是直接走人，並不想多待。

  其實她也能理解。

  因為她感受到了，在抓住雷傑夫，拿回天命碎片後，大周婉所表現出來的雀躍歡喜。

  「陳霽，待會我們坐交易傳送陣回去，回到宿舍後你就……陪我一下，然後再回去，怎麼樣~？」

  大周婉臨時改口，用略帶撒嬌的嬌軟語氣，小聲的和陳霽說話。

  兩人坐在車子的後排，前面是開車中的黃宇文與副駕駛的孔小敏，後排就她和陳霽兩人。

  夢中親身感受到這一幕的周婉，抬頭看一眼，在黑暗的野外，兩人一起坐在一輛車後，那位28歲的周婉顯得如此的放鬆。

  她緊緊挨著陳霽，手臂挽著他的手，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幾乎是躺在了他的懷裡，如果不是「周婉」身高一米七多，雙腿很長，躺下彎曲雙腿不舒服，她肯定已經蜷縮著身體，腦袋枕陳霽大腿上，仰著頭與他說話。

  或許是因為車內還有人？

  從她這句話，周婉不需要感受她的心情，就能看出來，在抓住雷傑夫後，她這五天來自責與焦急的心情才一掃而空。

  她甚至主動和陳霽說，想要他多陪她一些時間，晚上睡覺前再回去。

  以撒嬌的語氣說的。

  周婉從來沒以這樣嬌軟和小女友似的的語氣說話，那一句「怎麼樣」，聽得人心底一顫。

  讓她在夢中都覺得臉上發熱。

  那個被「周婉」撒嬌懇求的男人，當然就是笑著答應下來，伸出手掌去摩挲「周婉」白皙光滑的臉，讓她羞澀臉紅，高挑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朝他擠了擠。

  這樣明顯的暗示，誰能看不出？
  「周婉」順勢被男人抱住，有力的大手摟住她的腰肢，與她耳鬢廝磨，親吻了她的額頭，相互觸碰臉頰。

  幾乎就親吻在了一起。

  是她和陳霽親昵？
  還是她自己與陳霽繾綣悱惻？

  分不清，周婉真的分不清。

  夢中的她再一次做夢，陷入甜蜜與美好的夢境中，與那個讓她在夢中怦然心動，甚至在現實主動尋求與他相親的男人，在車子的後排親昵低語，撒嬌淺笑，白皙的手與他握在一起，十指交纏。

  車子前排的人看不清後排，但周婉又怎麼看不見？
  那位周婉，或者說，她自己，眼眉里對陳霽的愛意已經像一汪清澈泉水一樣，清晰可見，柔和婉轉。

  周婉閉上眼。

  跟著她陷入到與陳霽在一起的美好幸福夢境中。

  這是春天的夢。

  有著夏天的炎熱，又有著秋收的喜悅，更有著冬日的安寧。

  ……

  第二天。

  別墅外一株大樹上的鳥兒，用報喜似的歌聲將周婉喚醒。

  「怎麼會有鳥叫聲？我不是住在地下……」

  她下意識覺得不對，睜開眼，看到照在臥室陽台處的清晨陽光時，她才反應過來：

  她不是大周婉，昨晚回到海市末日基地睡下的不是她。

  與陳霽在車上親昵，結束阿妹肯之旅，回到海市末日基地宿舍後，又再次與他在宿舍內關起門來坐沙發上聊天的周婉不是一個人。

  「……」

  穿著輕薄真絲面料睡衣，躺在大床上的周婉，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發了好一會兒呆。

  她伸出白皙柔軟的手，撫了撫自己光滑的臉頰。

  隱約有些發燙。

  昨晚她被陳霽這樣子用手掌摩挲了多少次來著？

  親……也有幾次。

  她就不明白，都這樣了，兩人回到宿舍後居然還什麼都沒發生，連嘴對嘴……

  「啊！我想什麼呢？」

  周婉抱著薄被子在大床上翻滾，仿佛一位剛開始對男生有好感，又不肯承認的少女。

  滾著滾著，她突然覺得身體不對。

  臉唰的變紅。

  咬著牙，非常氣惱的罵：「周婉，不，大周，你真是害死…我！一點都不害臊！」

  她不知道怎麼罵了。

  她把修長雙腿併攏得很緊，以一個很彆扭的姿勢下了床，慢吞吞的挪到步入式更衣室內，紅著臉取下一塊巴掌大的柔軟衣物，再慌張的離開更衣室，進了旁邊的衛生間。

  周婉恨不得毀滅證據！
  洗了澡，換了清爽的衣物後，她躺在了床上又發了會呆。

  腦海里想了許多，卻什麼都沒想到。

  這樣的煩惱卻沒有讓她心浮氣躁，反而有種莫名的思念與牽掛，在心裏面升起。

  她有些想見到陳霽了，也不知道他下午去不去公司？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周婉拿起來一看，是她的生活秘書打來的。

  「周總，您要訂的車子已經聯繫到了，剛好那位肯轉賣的人就在海城，您看……？」

  「先買下，不，你直接給錢他，先把車開來給我。」

  「現在？」

  「對，現在！先開來我家。」

  電話另一邊，秘書鄧慧一臉的錯愕表情。

  周總最近特別想買一輛頂級豪車，SUV或者是轎車，最好是轎車，但價值數百萬的豪車基本都沒有現貨，一些定製比較多的甚至可能要等大半年。

  周總卻似乎等不及要用車，讓她去找關係，托人詢問，看有誰肯轉賣新車。

  但，這怎麼會？
  鄧慧清楚的知道，光是周總自己一人就有四五輛車，勞斯萊斯，寶馬，奔馳，保時捷，法拉利超跑等，放在家中或者公司以及其他房子裡，方便隨時取用。

  她家裡連保姆去買菜都是開百萬級豪車，哪裡需要立刻買車？
  還是買別人定製的。

  就好像不是自己開，而是…急著送給別人？

  ……

  「伱來我家了？」

  陳霽接到周婉——指的是小周婉，電話後，有些驚訝：「你來接我去上班？」

  「不是，你下來就懂……出小區門，來路邊等我，現在下來。」

  「行。」

  不知道她賣什麼關子的陳霽，帶著好奇出了小區，就穿著短袖短褲和涼拖鞋。

  昨晚他沒跟大周婉有什麼深入的交流和探討，通過交易傳送陣回到海市後，與她在宿舍里聊了聊，大周婉就催著他回來，不給他待在末日世界了。

  離開前，她露出思索的表情，陳霽問她，她又不肯說，催促他回來，明天去上班。

  聽到上班，陳霽大概猜到了真相。

  「小周婉呢？」

  看了看四周，陳霽並沒有看到周婉高挑的身影，也沒有看到她那輛由司機開著的豪車勞斯萊斯幻影。

  「你到了嗎？」

  陳霽給她發消息，聊天記錄是昨晚他回來後給周婉發送的一系列照片，不過已經很晚，昨晚基本沒怎麼聊，兩人就分別睡下。

  陳霽本來打算下午再去公司，先休息兩天再去九域。

  沒想到周婉早上就來找他。

  難道說……

  「到了。」

  「猜猜我在哪。」

  周婉發來兩條信息。

  很不對勁。

  陳霽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驕傲又高冷的小周婉，根本不會用這種「猜猜我在哪」的語氣和他聊天。

  這是大周婉才會說的話！

  難道說，這些天來他和大周婉在末日世界相處五天，感情飛速發展的同時，小周婉也全部看到，並感受到了？
  兩個周婉能相互夢到對方，但也不是雞毛蒜皮的事都會夢到，根本大周婉的說法，越是靠近他，並與他有關的事情，她們才會做夢夢到對方，並代入到對方的感受中。

  最後一句話才是關鍵所在！
  昨晚行動圓滿完成後，陳霽和大周婉一時情難自禁，兩人手握手好久，本來陳霽想親她，畢竟氣氛到了，在車上不方便，回到宿舍肯定可以。

  但周婉就是不給他挑破這層關係的機會，紅著臉躲著他，當時陳霽就想到了小周婉。

  沒辦法，只能放棄。

  親了大周婉，等於親了小周婉。

  反過來，親了小周婉，等於大小周婉全都……

  「猜到了嗎？」

  小周婉又給他發來信息，只有文字沒加什麼表情，但陳霽已經能想像出她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上，肯定是一種笑得很明媚的表情。

  大周婉就對他這樣笑過，是一種能讓人沉醉進去的笑容。

  「你能看到我了，對吧？」

  陳霽笑著回復了她，左右前後看了看，仔細觀察後，把目光放在一輛黑白雙色轎車上。

  他倒不是因為這輛轎車是上黑下白雙色才被吸引，也不是因為這輛車身上所隱約流露出來的氣場。

  單純是因為它的奔馳車標是立起來的。

  跟小周婉的那輛常用的勞斯萊斯一樣，非常騷包，或者說是豪氣的設計。

  「你在這輛車裡，對吧？」

  陳霽站在這輛黑白雙色的車子前，給小周婉發信息道。

  「錯了！」

  她加了個感嘆號。

  「錯了？」

  陳霽雙手抱胸，後退幾步仔細再看看這輛車，果斷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後排車窗。

  小周婉是真白富美，一般都是坐後排。

  但這一次，卻是前排駕駛位的車門打開，一張笑靨如花的臉，出現在陳霽眼前。

  她高挑的身子坐在白色皮革包裹的柔軟座椅上，修長的大腿伸在前，穿著一雙高跟鞋，可以看到她一截白皙柔美的腳腕，一雙白皙的手放在同樣是黑白雙色的方向盤上，朝著陳霽露出燦爛笑臉。

  真美！

  大周婉很美，小周婉同樣絕美。

  「看！」

  在陳霽有些失神的注視下，周婉拍了拍刻有奔馳車標的方向盤，頗有些炫耀的跟他說道：「這輛車怎麼樣？」

  陳霽收回看她的目光，笑道：「奔馳當然是好車豪車。」

  他認得奔馳車標。

  不過，在周婉所在駕駛位的入門車沿上，卻有一行英文：
  MAYBACH。

  陳霽不認得這個。

  很不幸，周婉也不認得。

  她對車子壓根就沒研究，她媽媽給她送的生日禮物法拉利超跑，她也只開過一次就不想開了。

  這次特地把車子從家裡開出來，已經是她幾年來第一次開車，路上還擔心車撞了——錢不要緊，禮物沒了就丟人了。

  「送你了！」

  周婉笑著說道，不知為何臉有些紅，她又補充說明：「當做是你跟『我』一起行動後的任務報酬。」

  「別推辭。」

  她再說道，頓了下：「也當做是我這個投資人送給你的，這次的投資回報很豐厚。」

  陳霽笑了笑，「第一個理由就夠了。」

  「……任務報酬？」

  周婉不知為何追問了出來，她下意識覺得陳霽不會以任務報酬的形式要她這輛車，他不是這樣的性格。

  雖然她只說出了兩個理由。

  但。

  「不，是『送你了』。」

  兩人目光對視，周婉的臉忽然又變得發燙起來，想說些什麼轉開話題，又什麼都說不出，只能順著陳霽的話和自己的內心說出話來：

  「嗯，是送給你的……」

  她用了兩個說法來掩飾自己的行為，遮掩了自己真正的內心，她甚至是把車子開到陳霽面前，把話說出口了，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理由送那麼好的東西給陳霽。

  其實，送禮物給他，哪裡需要理由呢。

  她自己都開著車子來到了陳霽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