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小靈，娘這輩子有你們兩個女兒，是娘最大最大的福氣，一轉眼啊，你們全部都長大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再過不久，孫輩都要成家了，小鹿雖然未成婚，但娘相信你會過得非常自由幸福，將來，若是將來有了心上人，娘要是不在了，你們成婚了，就帶他到孃的墳前敬杯酒給娘喝，這樣就好了。”

趙氏溫柔的撫摸蘇小鹿的頭髮，溫柔的說道。

蘇小鹿鼻腔發酸，她點頭，她會的，一定會的。

趙氏又對蘇小靈說：“薇薇和萱萱，勇敢美麗又自信，她們的如意郎君都是她們自己挑選的，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嫁啦，娘給她們的添妝已經準備好了，小煥和小卿還沒定，要是娘沒等到哪一天，到時候有機會，也讓他們領來給我看看，卓兒，他是太子，他的婚事娘不愁，你們都好好的過。”

蘇小靈也紅着眼睛點頭。

趙氏打了個哈欠：“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着你們就很多感慨，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姐兩睡吧，娘回房了，我要是不回去，你們爹該睡不着了。”

趙氏說着，起身回了。

蘇小鹿和蘇小靈送她到門邊。

蘇小鹿緊緊抱住趙氏，哽咽的說：“娘，這輩子能做孃的女兒，我很幸福，謝謝娘。”

蘇小靈也抱住趙氏：“娘，這輩子能做您的女兒，我也很幸福，我從來不覺得苦，以前也很甜很甜，謝謝爹孃。”

小時候，她捱過很多打，但那些打罵，都在趙氏溫柔輕撫之中被撫平，她記住了苦難，卻也記住了溫和的爹孃，還有兩個傻傻的，卻很乖很乖的傻哥哥。

趙氏看着兩個女兒，莫名的也紅了眼眶，她無奈笑着說道：“看我，好好的感慨過去幹什麼，都把你們惹哭了，娘這輩子能做你們娘，天知道娘有多幸福，好了好了，該睡覺了。”

趙氏露出笑意，安撫了蘇小鹿和蘇小靈。

趙氏回房，一切如常。

蘇小靈心裡說不出的空，她一看蘇小鹿，發現蘇小鹿眼淚不斷，蘇小靈一瞬間有些心慌：“小鹿……”

蘇小鹿淚中帶笑：“姐，沒事，睡吧。”

蘇小靈抿着脣，一切瞭然於心，她沒有多問，也只是默默的垂淚。

——

趙氏回到了房裡，蘇三郎果然還沒有睡。

趙氏笑了笑說道：“孩兒爹，我就知道你睡不着。”

蘇三郎溫和的笑了笑說道：“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就是孩兒娘了，快來睡，被子裡暖和着呢。”

蘇三郎朝着外側睡，他已經把裡側，趙氏睡的位置暖暖和了。

趙氏上牀來，露出笑意，蘇三郎下意識的伸手攬住趙氏，兩人還沒有睡意之前，他總習慣這樣抱一抱趙氏。

趙氏靠在蘇三郎胸膛，她說道：“孩兒爹，我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想起了好多往事，孩兒爹你還記不記得，我懷崇哥兒的時候，你悄悄打刺苔來給我吃，被二嫂看見了，還笑你來着。”

李氏和周氏還有蘇小枝，趙氏已經好久沒想起來了，今日或許是受到了啓發，頻頻的想起過去的事情。

蘇三郎露出笑意說道：“怎麼不記得。”

那時候，他也正年輕，對趙氏有情意，他深深的明白，這是他的妻子，他必須對她好，就算爹孃刻薄，他也會盡他所能。

趙氏害喜，想吃甜的，可果子和糖哪裡有的吃。

山間的一些東西，好吃的早就被人弄走了，他好不容易尋得，自然是緊着趙氏。

被周氏看見了，陰陽怪氣嘲諷，他當作耳旁風。

“孩兒爹，遇見你，是我的幸事，這輩子，有你在身邊，我都好開心。”

趙氏靠近蘇三郎說道。

蘇三郎側頭，溫柔的親了親趙氏額頭：“遇見你，纔是我的幸事。”

趙氏害羞的笑了，又斷斷續續的說起好多以前的事情。

蘇三郎聽着，偶爾也應和兩句。

說到難過處，低落一會，說到高興的時候，兩人又癡癡的笑。

蘇三郎抱緊趙氏，忍不住在她額頭親了許多次，過去的事情，在趙氏回憶裡，一幕幕的浮現出來。

不知不覺，已然夜半三更了。

“孩兒爹，那一年離開家，你可後悔過？”

趙氏輕聲問，這麼多年，他們再也沒有蘇家人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還在世，還是已經辭世了。

那些恩怨種種，都隨着王氏和蘇老爺子過世而放下，就跟陌生人一樣，再沒有往來。

但蘇三郎有後悔過嗎？

人老了，能原諒的事情越來越多，是否後悔過呢。

蘇三郎沒有任何猶豫，堅定的回答說道：“沒有，我從不後悔做那樣的決定，我只後悔，做的太遲了，才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如果我早一點死心，我們會更好過的。”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哪怕如今，他只稍稍從指縫露一點出來，就能讓蘇家人過的非常好，畢竟，他如今是皇親，兩個兒子都爲官，兩個女兒也都風光有大能。

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後悔，要有後悔，那也是他醒悟的太遲了，他不該一次次幻想，他應該早一點死心，早一點死心，趙氏生產就不會危難。

甚至是，蘇華也不用因爲高熱燒壞了腦子，要說有後悔，這些纔是他後悔的，他爲父，卻沒有做好一個好父親。

那些，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彌補的，過去他回不去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

趙氏心裡徹底放鬆了。

“孩兒娘，這輩子，我還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下輩子，我一定補償你。”

蘇三郎握着趙氏的手，溫和的說道。

“沒有沒有，你這輩子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你做的很好很好了，不過若是還有下輩子，我也還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趙氏露出笑意，輕輕靠着蘇三郎，她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她說話也變得很小聲：“孩兒爹，我困了……”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想睡就睡吧，我也困了，孩兒娘，夢裡見。”蘇三郎再一次溫柔的親了親趙氏的額頭，他的眼皮也很沉重。

孩兒爹說了什麼，她很想再聽清楚一點，卻是怎麼也聽不清，真困啊，那就睡吧，聽不清也沒關係，那明天再聽好了，再不濟，他們還有下輩子了，他們已經說好了的。

蘇三郎也笑着睡了，他們夫妻就好似一個人，不想睡都睡不着，想睡了又都一起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