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塵這一刻的震駭，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雖然他知道曾有不少昊天界的修士和妖族進入過霧山界，可是按照青丘狐族的說法，這些先行者基本上都殞身其中，唯一活著出來的也沒堅持多長時間。

  結果眼前竟然出現了一位疑似倖存者！

  莫非是某位大修士的弟子或者後裔？

  但對方又什麼可能猜出他的來歷！

  還有，兩人的相遇僅僅只是巧合嗎？

  汪塵的腦海里閃過千百個念頭，一時間都愣住了。

  「千星仙城啊…」

  只見布衣老者露出緬懷之色：「多年之前我曾經去過一次，那花滿樓如今還在嗎？」

  「呃…」

  汪塵無語了。

  花滿樓是千星仙城最出名的風雲場所之一，據說那裡的姬女個個千嬌百媚，而且身懷絕技，屬於頂級的銷魂窟。

  汪塵沒有去過花滿樓，但也聽說過。

  問題在於，這位不知道多少歲數的高人修士，一開口就詢問花滿樓的情況，讓汪塵實在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沒了嗎？」

  布衣老者很失望：「太可惜了。」

  「還在的。」

  汪塵連忙問道：「前輩，您在這方世界裡呆了多久啊？」

  布衣老者掐著手指想了想，然後回答道：「快三千年了。」

  三千年！

  汪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這怎麼可能！？

  霧山界雖然不是完全的絕靈之地，但跟凡俗沒有多大區別，加上世界規則的限制，就算元嬰真仙下來無法長期生存，別說活上三千年了！

  要知道這方世界的修士，超凡、入道的強者，也就兩三百年的壽命而已。

  「你不相信是吧？」

  布衣老者嘆息道：「我是遭人算計才淪落這方世界，本來早就隕滅了，只是當時身上正好帶著一件轉世之寶。」

  「算起來到這一世，已經是第十二次輪迴了！」

  汪塵吃驚：「這麼厲害？」

  布衣老者苦笑：「厲害啥啊。」

  他的這件寶物，在昊天界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說讓他轉世一次。

  然而在霧山界，布衣老者輪迴了整整十二世！

  能活這麼長的時間，聽起來好像是賺大了，但實際上這一次次的輪迴對他而言，更像是看不到希望的囚禁。

  兩千多年來，布衣老者用盡了各種辦法想要回昊天界，也努力尋找霧山界的世界之源，結果全都以失敗告終。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同道中人。」

  布衣老者說道：「我將自己帶來的法寶全部流散出去，期望有新人下來得到。」

  這些法寶的核心之中都烙印著布衣老者的一點神識，一旦被人激發，那麼哪怕隔著千萬里他都能感知到，然後尋蹤而來。

  遺憾的是，兩千多年過去，他故意流散出去的法寶竟然沒有一件被激發過。

  直到最近幾天。

  「無極鏡是您的！」

  汪塵心中雪亮，很多疑問瞬間得到了解答。

  布衣老者微微一笑：「沒錯，事實上無極門的真正祖師就是我。」

  他感知到無極鏡被人激發，立刻萬里迢迢趕到了赤壁城，並且還潛入了汪塵的居所。

  然後又通過無極境找到汪塵！

  事實上汪塵通過無極境來定位的能力，恰恰是布衣老者預先設下的手段！

  完全明白過來的汪塵暗呼僥倖，幸好對方沒有惡意，否則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恭恭敬敬地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失意之人，名字不提也罷。」

  布衣老者擺擺手說道：「你就叫我姚老吧。」

  汪塵行禮：「晚輩汪塵，見過姚老！」

  對方可是元嬰真仙，而且還在霧山界呆了近三千年，當得起他的任何大禮！

  「無須多禮。」

  姚老顯然不在意雙方之間的身份差距，連稱呼都很隨意：「同為仙界淪落人，我還想請你幫忙呢！」

  「對了。」

  他問道：「你是怎麼下來的？」

  汪塵當然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這位元嬰真仙。

  姚老聽完之後愣了愣：「你是說這問界鈴一直在青丘狐族手裡？」

  汪塵點點頭：「據我所知，是的。」

  「原來如此！」

  姚老恍然：「難怪這麼多年，我的法寶一件都沒被激活。」

  他被人算計落入霧山界的時候，那問界鈴並不在狐族手中，而狐族得到了這件寶物之後，也不可能讓人族修士進去探索。

  而妖族就算得到他散出去的法寶，也沒有辦法激發。

  這就導致姚老的謀算完全落空。

  直到汪塵這個變數的出現！

  這位曾經的元嬰真仙看向汪塵的眼神複雜之極：「時也，命也，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命數使然！」

  他拍拍手，跌坐在地上，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哈哈哈！」

  大笑聲中，姚老的鬚髮從雪白變成了烏黑色澤，臉上的皮膚變得光滑細膩，頃刻之間年輕了幾十歲，整個人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然而回返青春僅僅只是曇花一現，下一刻這位元嬰真仙迅速蒼老腐朽。

  他凝視著汪塵，口吐真言：「大夢三千載，今日度輪迴！」

  話音一落，姚老整個人化為點點輝芒，無聲無息地飄散於空中。

  在汪塵的注視下，這些瑩白光點迅速凝聚出一顆龍眼大的明珠，輕飄飄地落入他的手裡。

  汪塵感覺自己像是剛剛做了一個夢，很不真實的樣子。

  就在他愣神間，識海里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汪小子，將這顆輪迴珠帶回昊天界，我是送一座洞府給你！」

  汪塵立刻明白過來，原來姚老當場坐化，是將自身的一點真靈寄於輪迴珠，再把返回昊天界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而這位元嬰真仙如此急不可待，恐怕其面臨的形勢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汪塵猜得沒錯。

  歷經十二世輪迴之後，姚老的這顆輪迴珠已經耗盡了力量，不可能再幫他繼續轉世。

  這位元嬰真仙如果不趁著現在自身還有法力的時候寄託真靈，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就得徹底魂飛魄散，沒有重來的可能。

  汪塵，就是他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