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彼此無言。

霍明珠沒想到，會在醫院碰見陸謙。

這樣的場景，讓她想到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的那個夜晚，也是在醫院。

他喝醉了，將她按在沙發上，瘋狂佔有。

明顯……陸謙也想起了過去！

他向來謹言慎行，行事前必想結果。

可是跟霍明珠的那段關係，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後果，就這樣被個小他16歲的女孩子誘惑了，這大概是他一生中做過最瘋狂的事情。

也並不因為她年輕、好看。

陸謙見識過美人不少，不乏比她美麗有韻味的，且識趣體貼。

哪像她只會摟着他，像小奶貓一樣叫喚着陸叔叔！

那一聲聲陸叔叔，讓他上癮！

……

良久，是陸謙先開的口：「過來看霍西？」

霍明珠愣著，好長時間才回神，點了下頭：「是！她好多了，明天應該就出院了！」

陸謙正要說什麼……

柳秘書從電梯房出來，一見着霍明珠有些吃驚，但他畢竟是個職場老鳥，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淺笑招呼：「霍小姐！」

霍明珠點了下頭，跟陸謙說：「沒事我先走了！」

陸謙捉住她的手：「等一下！」

柳秘書輕吸一口氣，把臉別到一旁。

霍明珠想甩開，但是陸謙的力氣特別大，她根本就甩不開。

「我們聊聊！」陸謙壓低聲音。

最後，他們還是進了一間幽靜茶樓，柳秘書要了一間包廂，盡職地守在外面。

包廂里。

陸謙揮退了服務生，親自泡茶。

向來是旁人侍候他的，但是私底下他很愛茶道，泡得一手好茶。

泡好，他端了一杯放在霍明珠面前。

「嘗嘗！」

霍明珠唇抿了又抿：「我不喜歡喝茶！」

陸謙面上露出一絲縱容微笑，語氣竟有幾分溫柔：「我倒忘了，你喜歡喝奶茶、吃炸雞……」

霍明珠靜靜看他。

面前男人仍如她記憶里斯文儒雅，一身的書卷氣息。

她曾經沉溺其中，但現在她不想了。

她冷淡開口：「陸先生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談這個？」

陸謙走到小冰箱那裏，打開，給她取了一支飲料。

霍明珠沒有喝。

他替她插上一根吸管，才很輕地說：「明珠，我一直想知道，這兩年你在外面怎麼過的？」

霍明珠心臟麻了一下。

她微微仰起頭，若無其事道：「挺好的！體驗生活！」

她說得輕描淡寫，陸謙卻知道不簡單。

她自小嬌養，什麼都不會！

他還想問，霍明珠很輕地笑了一下，反問：「陸先生想知道什麼呢？想知道我有多窘迫，然後對着你懺悔當初為什麼不告訴你懷孕，或者是為什麼不打掉孩子嗎？」

陸謙俊顏蒼白。

但他仍是微笑：「別說孩子氣話！」

霍明珠垂下眸子：「孩子！你一直把我當孩子吧！陸先生，你當我是孩子，你怎麼還能跟我發生關係？是你那些紅顏知已膩味了，想圖個新鮮？」

她剋制着情緒。

「你瞧，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不同！你喜歡喝茶下棋，我喜歡喝奶茶吃炸雞，還喜歡去夜店，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陸先生說我們不合適，我也沒有糾纏，我聽陸先生的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現在，你這樣又算什麼呢？」

……

陸謙心臟密密地疼。

他跟她畢竟天差地別，他怎麼會聽不出，這些話里，都是她在恨他！

是該恨的！

當時他們確實相處很好，甜蜜又瘋狂。

無論哪個女人，單純或者老道，都會以為男人總歸要娶她！

陸謙，也有過念頭。

可是他辜負了她！

陸謙很想握住她的手，可是她不肯……

她收起情緒：「抱歉，我失態了！如果你想見爍爍，讓你的秘書跟我聯繫，我會安排的！」

陸謙溫柔著聲音問：「去霍宅，也可以嗎？」

霍明珠明顯一怔。

她想拒絕，可是陸家是霍家姻親，她拒絕不了……

陸謙沒有再逼迫她。

他今天意外碰見她，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她說說話……他很久沒有跟人這樣單純地聊天了，沒有陰謀陽謀，只單純是男人跟女人。

霍明珠匆匆離開。

她走到樓下，拉開車門想上車，驀地她目光頓住了。

對面，陸謙的車子後車窗降下了，裏頭坐着一位成熟美麗的女人。

霍明珠認識她。

藍梓眉，陸謙的下屬……跟紅顏知己！

女人沖她點頭。

霍明珠冷笑：真可以的，一邊帶着女下屬出差，一邊又溫情脈脈地跟自己敘舊！

老渣男！

陸謙跟在後頭下來，也看見車窗開了。

他皺了下眉，走到霍明珠身邊：「我帶她來，是為公事！」

霍明珠挺平靜地說：「陸先生不需要跟我解釋！再說……你敢說你跟她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嗎？」

陸謙沉默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夜風流罷了。

現在，不過就是普通同事。

霍明珠沒再說話，她徑自坐上自己的車子，系好安全帶，輕踩油門。

紅色跑車，在他身邊經過。

經過的那一瞬間，陸謙看見她眼角的淚，輕輕滑過……

明珠，哭了？

陸謙抿了抿薄唇，看着她的車尾氣。

他的下屬藍小姐下車，走到他身邊，很體貼地說：「陸先生，您跟那位霍小姐是不是有誤會？要我解釋嗎？」

陸謙心一沉。

他掉過頭，看着美麗的女下屬，瞬間換了一副無懈可擊的面容。

陸謙笑得淡定從容：「有什麼誤會？小丫頭為她哥哥打抱不平呢！」

他絕口不提，他跟霍明珠的關係。

女人很淡地笑笑。

柳秘書趕了過來，方才他也看見那場面了，抹了把汗對司機喝斥：「怎麼把車開到這兒來了？」

司機挺為難地說：「是藍主任要求的！」

柳秘書看向陸謙：「陸先生，咱們現在……」

陸謙語氣很淡：「你們先回酒店，我去看看霍西！」

柳秘書最知道他的心意，轉身對那位藍小姐含笑：「看來陸先生今晚要在大小姐家裏過夜了！正好，咱們也放鬆放鬆……梓眉，晚上我帶你去喝兩杯！b市的繁華可不是c市能比得喲！」

……

柳秘書把人支走，陸謙在停車場吸了三四根香煙。

明珠哭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還愛着他！

陸謙心裏，潮濕一片。

他恨不得立即脫掉這身束縛，立即能給她一個家庭，能讓她……不再一個人偷偷地哭了。

可是現在，他能嗎？

他不能！

陸謙修長手指夾着雪白香煙，經過馬路。

他長相氣質絕佳，走在路上，很多女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絲毫看不出他已過不惑之年。

他走到病房，敲了下門。

開門的是霍紹霆，見到他微微驚訝，但態度不算差。

霍紹霆像是早忘了c市那場惡架，語氣如沐春風，還給陸謙倒了水，一邊很平常地說着霍西的情況，最後還來一句：「舅舅早來半個小時，就能見到明珠了！」

陸謙握著水杯，斟酌一下道：「我見到她了！一起喝了個茶！」

霍紹霆倚在沙發上，笑笑：「明珠喝茶？舅舅你是提前帶她體驗老年生活呢？我真是想不通，當年你們是怎麼勾搭上的……明明怎麼看都不搭！」

陸謙被他三言兩語，膈應到了！

他把茶杯一放，含笑：「我跟她總歸有個爍爍，一日夫妻百日恩，情份總歸還在！不過我就挺羨慕紹霆你，如果你跟溫蔓複合，你就一下子結過兩次婚……這能耐舅舅可比不了啊！呵呵！」

霍紹霆翻翻文件……

他又看向陸謙，這老東西還在喝茶，淡定得不得了！

霍紹霆風輕雲淡：「舅舅不用羨慕我！我們家呢最開明，也絕不會用爍爍來綁住舅舅，所以舅舅還可以過着風流隨性的生活……至於明珠，我母親已經幫她安排好相親，她也同意了！」

相親……

陸謙握著茶杯的手指，悄悄泛白。

霍紹霆看看他的手，輕輕一笑：「舅舅喝茶！」

陸謙勉強一笑。

好在這時小霍西醒了，小小身體坐了起來，揉着眼睛叫陸謙。

陸謙是真疼她。

即使他心裏不好過，還是走到病床邊上抱起小霍西，親了親，還從衣袋內摸出一個平安符來，給小霍西戴上。

這是他特意去華|山求的，主持開的光。

霍紹霆有眼色，自然看得出來，語氣平緩些：「有心了！」

陸謙抱着小霍西，低聲問了喬安後續開庭的情況，霍紹霆一五一十地說了。

陸謙沉吟，低語：「保險起見，我再去打打招呼！」

他親親小霍西。

他絕不能再讓溫蔓或者是霍西，被那瘋女人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