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霆握緊手機，點頭：「我馬上過來！」

他放下電話后，注視溫蔓。

溫蔓也聽見了，她輕聲說：「你快過去吧，開車小心點兒！」

霍紹霆喉結滾動。

他其實很想讓她跟着過去，給老太太看一看，可是他們現在的關係溫蔓未必肯，而且去了也勉強。

霍紹霆斟酌片刻，低語：「我可能得忙一陣子！」

溫蔓沒有像之前那樣冷着他，她點了點頭。

等她下車，霍紹霆忽然降下車窗，跟她說：「溫蔓……」

她站在夜色里朝着他揮手：「快去吧！」

霍紹霆仍注視着她，輕輕踩了油門。

他花了兩個小時開到東郊，家裏老太太也就是霍震東的母親一直居住在這裏，原因是空氣好、適合療養。

今晚大概是大限已至，傍晚時就開始說胡話。

護士急忙打電話，霍震東過來一瞧知道老太太是不好了，於是趕緊將家裏頭子子孫孫都叫來送老太太一程。

霍震東是長子，霍紹霆又是小輩中最出挑的，老太太最看中他。

老太太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等他。

霍紹霆停了車，就趕到老太太的卧室，霍家人讓出一條道來，霍震東更是貼著老太太的耳朵輕聲說：「老太太，紹霆回來看您了！」

老太太已是彌留之際。

但是聽見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睛，那一瞬間面上的皺紋都撐開了。

眼神格外清亮。

霍震東知道，老太太這是迴光返照了，她撐了那樣久就是等著孫子回來能說上一兩句話……

果然，老太太還坐了起來。

霍紹霆快步過去，蹲在她身前握住她枯瘦的手，低頭親吻。

老太太伸手摸他的頭髮。

她是多麼喜愛這個孫子啊，長得好看自小就比別人聰明許多，只一樣就是老不結婚，她都沒有抱上重孫。

老太太腦子清楚，緩緩開口：「過年時聽你媽媽說你相了個屬兔的，還說要帶過來給我看看，紹霆……你怎麼不帶她過來我瞧瞧？」

霍紹霆抬眼，溫柔注視着老太太一頭銀絲。

他淺笑：「她在加班，沒有來得及叫上她。」

老太太唬了臉：「你就會哄我！……我哪裏不知道你的脾氣，一定是你惹人家姑娘生氣了！」

霍紹霆仍是帶着一絲淺笑，嗯了一聲：「是，是我惹她生氣了！我還在追……改天我帶過來給老太太看看，老太太幫我說幾句話！」

老太太放了心：「還在追就好！」

她又追着問是什麼樣的姑娘。

霍紹霆怕她聽不清，貼在她耳側很溫柔很溫柔地說：「是個好看的姑娘！平時挺乖的但是鬧起脾氣來也不小！」

老太太聽得目不轉睛。

她大限將至，總有遺憾，喃喃地說：「我多想親眼看看！」

屋內，霍家女眷哭成一團。

老太太人好，都捨不得她，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一遭見面了……

霍紹霆摸摸老太太的頭。

他騰出手拿出手機，低聲說：「我讓她跟您說話好不好？她說了話老太太就知道我沒有騙人了……」

老太太眼睛亮了起來。

霍紹霆撥了溫蔓的電話，手機撥通了，一聲接一聲……

溫蔓接了。

霍紹霆聲音嘶啞：「老太太想跟你說幾句話。」

溫蔓猜測出他的用意，是想要老太太安詳離開，她靜默幾秒嗯了一聲。

霍紹霆將手機貼到老太太耳旁。

那邊，溫蔓握着手機，聽着素未謀面的老人說着多擔待一些的話，這讓她想起無法見爸爸最後一面的遺憾。

爸爸離開之時，帶着怎麼樣的遺憾離開的？

她心裏酸楚，她不想這麼一個老人也帶着遺憾走，哪怕是騙騙她也會讓她在人世間最後一刻有所安慰。

溫蔓很輕地說：「老太太放心，我會的！」

溫蔓說話。

霍家老太太嘴角含笑，眼瞳開始發散，可是她始終都沒有放下手機。

溫蔓握着手機，察覺到一個生命的消逝……

她能感覺到霍紹霆的傷悲。

……

再跟他見面，已經是半個月的事情了。

溫蔓知道他辦完霍家老太太的後事，飛了趟英國，出席了喬安跟製片人丈夫離婚的第一次庭審。

具體溫蔓沒有看。

她淡化了自己的感情，自然也不會關心喬安怎麼樣……

霍紹霆回國的那天，他給她打了電話：「我們見一面吧！」

溫蔓在公寓裏，他想過來，但是溫蔓沒同意只輕聲說：「去你那兒吧！」

霍紹霆開車過來，已是暮色四合。

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給傍晚添了些熱鬧。

溫蔓下樓，就見着霍紹霆倚在車身，見她過來他給她打開車門，輕問：「小白呢？」

溫蔓坐進車子，挺自然地說：「送我媽那兒了！」

霍紹霆注視她。

他有半個月沒見她了，此時目光多少多了些意味，溫蔓垂了眸子避開目光。

他笑了笑，關上車門。

等到他坐到她身邊，他心不在焉地系著安全帶，良久過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怎麼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