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芳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聽了趙麗麗的話,就不想讓事情鬧大。
學生認輸了不丟人。
也給教官個台階下。
第一不第一不重要。
她也就那麼說說,不過是想讓這幫孩子爭勝心強一些。
無論幹什麼事,沒有爭勝心就很難成功。
再說了。
教官也不會因為這個給他們低分。
比賽的是一班的教官。
一班成績不好,她臉上也沒有光。
「那倒不用,軍人連這點都輸不起,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公平比賽,輸贏各憑本事。」
趙麗麗倒是不在乎,她還希望謝楠能贏。
關瑩瑩看她們一眼。
她決定聽麗麗姐的,「我去給他們加油了。」
她也不想讓謝楠認輸。
憑什麼教官就得給她台階下。
還是麗麗姐說得對,輸贏各憑本事。
趙麗麗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你胳膊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幹什麼,不準裝傷。」
關瑩瑩看著嬌俏可愛,也是一個不省心的主。
鬼點子有的是。
也是市府大院里出了名的搗蛋鬼。
「我怎麼可能裝傷,站了二十分鐘軍姿,又圍著操場跑了五圈,現在大腿根疼。」
關瑩瑩一臉幽怨,自己腿疼得都走不了路了。
麗麗姐居然說自己裝傷。
「那你去吧,受傷的事別告訴你爸爸。」
也不是大事,最好還是別讓關副府長知道。
「我才不會說,打不過人家告家長,還不夠丟人的呢,再說了告訴我爸爸,他也不會管。」
關副府長是很嬌慣關瑩瑩,但也不止一次告訴她,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更不准她仗著他的勢在學校橫行霸道。
就這點事。
關副府長知道了,挨批的多半是她。
別人都能遵守隊列紀律,你為什麼不能遵守?
關瑩瑩說完,跑到一班的學生當中。
她給謝楠他們加油去了。
趙麗麗得意地對余春芳說:「芳芳姐,我說讓謝楠當班長,沒錯吧。我敢說,就算她考試倒數第一,下學期班長改選照樣是她的。」
她也相信,謝楠不會考試倒數第一的。
學習是有方法的,瞎學肯定不行。
「這次比賽,累確實是累,但謝楠在一班的威信一下就起來。」
余春芳拿手指在趙麗麗腦門上彈了一下,「就你聰明。」
其實讓謝楠當班長,一開始她是反對的。
趙麗麗一直堅持,她才準備試一個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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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
操場上送餐車來了。
看熱鬧的學生一下全跑到自己班級的位置排隊準備吃飯了。
訓練了一上午。
大家都有點餓了,看熱鬧沒有吃飯重要。
教官也都回去了,組織自己班級拉歌吃飯。
場上就剩下比賽的四個人和一班的學生。
還有劉教官。
他也沒有辦法,看來這幾個人誰也不認輸。
他只好吹哨集合一班的其它學生,準備吃飯。
可是學生都象沒有聽到一樣。
仍然組成半圓喊著:「班長加油、易飛加油。」
劉教官怒吼道:「你們不吃飯了,過了點,中午飯可是沒有了。」
軍訓期間,一天的時間是規劃好的。
你誤了點,就沒有飯吃。
不然,還封閉軍訓幹什麼。
江曉寒站出來,「報告教官,我是一班學習委員,班長現在不方便講話,我來說一下,班長不吃飯,我們也不吃飯。」
「對,我們都不吃飯。」
其它學生也大喊道。
餓一頓又死不了,這時候誰好意思去吃飯。
劉教官點點頭,「行,我是你們教官,自然也不吃飯。」
不就是餓一頓嗎?
比這個,你們這幫孩子一定不行。
鐵絲網外。
趙麗麗拉了拉余春芳,「走了,他們不吃飯,我可是餓了。」
余春芳還是有點擔心,「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這餓一頓,學生能不能受得了啊。」
下午還要訓練啊。
天又這麼熱。
「你瞎擔心什麼,能出什麼事,鬼知道他們還能站多久,你總不能一直站在這看著。」
余春芳真的想在這看著,但被趙麗麗硬拉走了。
「你不回去,誰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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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一頓飯不吃。
自然也餓不壞。
時間已經到了午後。
一天最熱的時候。
雖然已經了九月份,可秋老虎不是白叫的。
這會陽光甚至比夏天的時候還強烈。
謝楠覺得臉被陽光烤得生疼,喉嚨象冒了煙。
但她仍面色平靜地站在那。
同學們就站在她前面,但已看不清楚,也聽不清他們喊什麼。
八年前。
也是一個午後。
不過不是秋天,是春天的一個午後。
不是在臨東,是在遙遠的南疆。
據說,就算是春天,那裡都很熱,應該和今天差不多。
她的父親就是在那個午後。
帶領著四連的兄弟們向一個無名高地發起衝鋒。
警務署的劉叔叔說:「我是個新兵,什麼也不懂,就跟在謝連長的身後向前沖。」
她彷彿看到父親那高大的身影向前沖。
然後慢慢倒下。
不能輸!
倒下的父親慢慢地站起來,就在遠處看著她。
謝楠已經差不多十年沒有見過父親了。
可是,他的身影卻永遠烙在她腦海中。
她眼前又出現師父的影子。
他的左腿還在流著血,艱難地向前爬。
他不能死,得把繪製的地形圖送回去。
旁邊的楊葉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後不顧形象的仰面躺在地上。
「不跟你們玩了,你們就是一群瘋子。」
站軍姿她不是沒站過。
可是最多也就站半個多小時。
這都一小時了,這個看著十四五歲的傢伙面無表情,象死人一樣站在那。
旁邊另外兩個瘋女人就不提了。
易飛站著沒動,他要陪著師姐。
楊葉躺了一會,坐起來。
她奇怪地看著易飛,「我都認輸了,你還傻站著幹什麼?站軍姿很過癮嗎?」
一班的學生高聲歡呼,「贏了!」
楊葉從地上爬起來,「你們嚎什麼?贏了我有什麼了不起,得旁邊那位贏了才算,我又不是你們班的教官。」
一班的學生還在歡呼,你說不算就不算?
一會哪怕班長輸了,也是打個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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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吉普車駛了進來,停在一班的前面。
從車上下來兩位穿軍裝的人。
他們快步走到謝楠他們面前。
其中一人怒喝道:「簡直是胡鬧,鄭敏,認輸,這是命令。」
他非常憤怒。
你一個副營長居然跟一個學生較勁,還是高中生。
都站四個多小時了。
這要是把這個學生站虛脫了。
你就算是贏了,怎麼跟人家家長交待。
鄭敏這才舉手敬禮,沙啞著嗓子說:「是!」
她轉向謝楠,「謝班長,我輸了。」
謝楠才不會沾她這光,但比賽肯定比不下去了,「這次算平局,下次再比。」
一班的學生歡呼起來。
就算是平了,我們一勝一平,總分還是贏了。
鄭敏和謝楠兩人卻一下子都癱在地上。
再也不想起來。
劉教官從食堂那邊推著一個三輪板車過來。
上面放兩個桶,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去推的。
「都過來,喝點鹽水,飯是沒有了,多喝點水吧。」
學生們早就渴壞了,但是沒有一個離開。
這會看到劉教官推來水了,爭先恐後地跑過去,搶了杯子就喝。
易飛跑過去,搶了兩杯水。
他又跑回來,一杯給謝楠,一杯給鄭敏。
鄭敏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她的臉色好了很多,「怎麼,還給我拿水,不恨我?」
易飛搖搖頭,「你是教官,又不是我們敵人,怎麼能說上恨。只是對你的做法有異議,關瑩瑩從小嬌生慣養,她已經很努力了。你不該那樣對她,尤其是最後一下,如果她的臉先著地,毀了容,她家人肯定不願意,也把她一輩子毀了。」
他停了下,「也把你的前程毀了。」
鄭敏剛想說,那有那麼容易毀容。
她想了想還是說:「接受你的批評,我一會給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