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上就剩下兩台收音機。
估計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太老,沒人要。
這種又大又重的東西。
放在家裡都嫌佔地方。
易飛都想把它們放起來。
過三十年後賣情懷。
放三十年,能賣個兩三百塊錢。
還是算了。
哪天送給機械廠的老人聽評書吧。
他自己也不需要這樣的情懷。
謝楠數數錢,「師弟,一共七百二十塊錢。你昨天晚上修好的彩電、冰箱都被機械廠家屬區的買走了,賣了兩千塊錢,錢我放家裡了,還有些小東西沒修好。」
她有點小激動。
東西都賣完,能賣三千多。
這才幾天就賺了三千塊錢。
還是師弟有本事。
易飛問道:「趙奶奶家的電視沒賣吧?」
別的一台賣四百,不算虧。
趙奶奶家的那台電視要是賣四百就太虧了。
還不如留下自己用。
謝楠說道:「沒有,你不是說那台不賣嗎?」
易飛點點頭:「嗯,回頭給她送回去,那台電視根本就沒壞,是趙奶奶用鐵絲把裡面的一根線鉤斷了。」
他打開電視一看就明白。
線頭斷的還是新茬。
後面的通風窗口,還有鐵絲剮蹭的痕迹。
謝楠:「……」
毛毛:「……」
兩人對看一眼。
要知道這樣。
還不如要了趙奶奶給的幾百塊錢。
好好的電視被她弄壞了。
易飛給三人每人一百塊錢,「這一百塊錢,你們留著零花,剩下的錢謝楠先放著,我可能有用,把昨天收電器的錢給毛毛。」
一百塊錢夠他們花很久了。
李小國說:「我啥也沒幹,不能要錢。」
他來了一晚上,就是坐在旁邊看戲。
再要錢,有點說不過去。
易飛問道:「你以後在龍山街道辦事處幹活,吃住在哪?」
李小國想了想,「住無所謂,我姐家儲藏間就行,吃在我姐家。」
易飛:「你不交生活費?師父家生活也不寬裕,再說,你這個當舅舅的,不得時不時給朵朵買點零食?錢先用著,明天你和謝楠去收舊電器。我晚上修電器的時候,你在旁邊好好學。」
李小國不說話了。
只覺得這師父是拜著了。
以前他是長輩。
現在易飛是師父。
李小國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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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去。
三個流著長發,吸著煙的年輕人圍過來。
帶頭的青年染著黃頭髮,赤著上身,一條汗衫搭在肩頭。
胳膊上有紋身。
大晚上的,看不清紋得什麼。
無外乎是龍啊虎啊什麼的。
易飛上世活到五十歲都沒整明白。
好好的在身上描龍畫虎有什麼意義。
你就是把龍虎整得再活靈活現。
該是豬的還是豬。
成不龍,也成不了虎。
周書文的公司就明文規定。
有紋身的不收。
你要是紋在看不到的部位,當她沒說。
黃毛吹了個煙圈,「老闆,生意不錯。」
易飛說道:「還行吧,混個飯錢。」
麻煩找上門了。
他剛才就看到,三個青年從每個攤位都或多或少要了些錢。
特么的,哪地方都能碰到這種人。
黃毛伸出一隻手,「看你們年齡不大,就不多要了,給二十塊錢得了。」
二十塊錢還不多?
兩台收音機錢!
易飛淡淡地說:「什麼錢?。」
「跟我裝傻是不?」
黃毛大聲說:「管理費,你做生意不交管理費啊!」
毛毛大著膽了說:「我們交過管理費了。」
黃毛扯下肩頭的汗衫就向毛毛抽去。
他嘴裡罵罵咧咧,「這裡是喬三爺的地盤,你在這做生意,不向三爺交保護費,想死是不。」
毛毛看著抽向她的汗衫,嚇得尖叫一聲。
易飛向前橫跨一步。
他伸手抓住抽來的汗衫,「我不管他喬幾爺,我不惹他,他最好也別惹我。」
易飛本想跟他們好聲說一下。
黃毛向毛毛動手,那就是動了他的逆鱗。
易奶奶從小就告訴他。
毛毛身體虛弱,一定要保護好她。
易飛向易奶奶承諾過,絕不會讓毛毛受欺負。
為了這句承諾。
他小時候挨過多少打,受過多少傷?
直到上初中遇到了謝楠。
遇到了師父陳一凡。
才沒有人敢欺負他們。
兩三年了,沒人再動過毛毛一指頭。
黃毛居然敢向她動手。
易飛手上一使勁,從黃毛手裡奪過汗衫,隨手扔在一邊,「在我發火之前,滾蛋。」
黃毛怒極反笑。
在紅牆巷這邊,兩年了,沒人敢跟他說句重話。
這小孩居然讓他滾蛋。
他嘿嘿笑道:「看來你是不撞南牆不拐彎,不見棺材不落淚。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說話倒是一套套的,看著比謝楠還有文化。
黃毛伸手就去抓易飛的衣領。
他覺得眼著這個個子不高,瘦瘦弱弱的少年,他一隻手就可以掄起來。
黃毛身後的兩個青年沒動手。
抱著胸一臉譏諷地看熱鬧。
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
讓黃毛哥教訓他一頓就好了。
兩世,易飛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天天想著不勞而獲。
就會欺負老百姓。
碰到硬茬,比誰都慫。
什麼喬三爺,他沒聽說過。
也不想去打聽。
他愛誰誰。
在一個擺攤的地方收管理費,想來也不是大人物。
你就是讓趙秋城來收,他收嗎?
易飛伸左手抓住黃毛襲來的右手。
順勢把他往懷裡一帶。
右拳狠狠擊在他前小臂上。
只聽「咔嚓」一聲。
黃毛便慘嚎起來。
謝楠在旁邊「嘖嘖」兩聲,「師弟,你力量大了啊,估計這一下胳膊斷了。」
她更不擔心,這種小混子,她見多了,也打過多了。
機械廠家屬區的二黃毛、趙小當,包括孫超全是這類人。
跟著黃毛來的兩個青年根本沒反應過來。
他們本來是準備看這小孩笑話的。
卻沒想到,他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
黃毛哥就抱著胳膊就趴地上嚎起來,看樣子挺疼的。
這就有點為難了。
是跑?還是上?
跑能跑得掉?跑了,喬三爺能放過他們?
上?他們還不如黃毛哥呢,兩人加一起也不如。
他們還猶豫的時候。
謝楠替他們做出了決定。
師弟都動手了,還等什麼。
她衝上去,三拳兩腳就把另兩個青年打倒在地。
他們不用糾結是跑還是上的問題了。
他們現在的處境和黃毛差不多。
謝楠很有分寸,沒有弄斷他們的胳膊腿。
易飛蹲下身子,伸手拍拍黃毛的臉,「年紀輕輕干點什麼不好,學人收管理費,立即從我眼前消失,以後躲著我走,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不怕什麼喬三爺。
十有八九是街上的混子。
最多算個大混子而已。
黃毛左手扶著自己右胳膊,趴地上不敢起來。
胳膊至少是骨裂。
這麼多人看著,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他咬咬牙,「你是能打,但我們是喬三爺的人,你再能打,能打過喬三爺,能打過我們幾百名兄弟?」
「喲!你這麼說我挺害怕的。」
易飛擰著他一隻耳朵,「我一害怕手就抖,你說我是報警呢還是先弄殘廢你再報警。」
死到臨頭還恐嚇自己。
幾百名兄弟,呵呵。
你特么要是有幾百個兄弟,早蹲大獄了。
那兩個傢伙就沒這麼強硬了,趴在地上嚎:「大哥、大姐,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來這了。」
謝楠雖然沒弄斷他們胳膊腿,可她打得更疼一些。
易飛嘆了口氣,他不想惹麻煩。
麻煩總是不期而來。
管理費是不能交的。
他今天讓你拿二十,明天看你賺錢了,就有可能要你二百。
易飛踢了黃毛一腳,「滾蛋,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