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辭別廖春梅去小賣部打電話。

快到小賣部時。

他抬頭看見謝楠騎着三輪車慢慢從龍山大道方向過來。

車上放了不少東西。

毛毛蹲在車中間，扶著前面的兩台冰箱。

易飛遠遠地喊：「謝楠，先放你家儲藏間去。」

除了她家儲藏間，也沒地方放。

他繼續走向小賣部。

今晚又回不去了，得跟馮爺爺說一聲。

馮青山問了幾句李小愛工作的事，就掛了電話。

儘管他沒多說。

易飛還是聽出了老頭淡淡的失落感。

看來。

毛毛以後還是在診所抓藥、和馮爺爺學廚藝。

易飛回到謝楠家門口。

兩個女孩正在解捆着家電的繩。

易飛看了看。

車上兩台冰箱、四台彩電，兩台黑白電視，還有三台錄相機，幾台大大小的風扇。

收音機就更多了，還有兩台收錄機。

要不是老段在車四周焊上一圈半米多高的鐵欄桿。

她們還真不容易拉回來。

市府家屬院，好東西還是多。

這些東西，前些年有錢都不好買。

票是關鍵。

毛毛出了一身的汗，她在後面扶著比謝楠開車還要累。

主要是怕冰箱倒了。

易飛問道：「怎麼收這麼多，我覺得能收一兩台大件差不多了。」

畢竟不是二三十年後。

市府家屬院也沒有餘糧。

謝楠嘿嘿笑道：「我們上午遇到了趙奶奶，就是趙麗麗的媽媽，她認識毛毛，就拉着那些老太太講我爸，講易院長，邊講邊哭，那些老太太就回家弄些東西賣給我們，收音機一塊一台，彩電、冰箱十塊、其它三兩塊錢。」

易飛笑了，趙奶奶苦情戲演的不錯。

也許不是演，是她的真情流露。

都一個院住着，誰好意思不拿點東西出來。

易飛拿起一台錄相機，進口的，「這個也三兩塊？」

謝楠看了看，「這個太小了，兩塊。」

易飛：「……」

這東西沒有屏幕，也不是裝東西的，你論什麼大小。

它比一台彩電貴好不好。

現在錄相機，新的市場價應該在三四千。

謝楠居然只給了兩塊錢就收來了。

易飛看了看三台錄相機，都沒多少年

要是全修好了，清洗乾淨，三台能賣一兩千塊錢。

不過，這東西不好賣，有錢的人要買新的，沒錢的不買這玩意。

錄相帶都不好搞。

毛毛指指一台21寸的電視，「這是趙奶奶賣給我們的。」

易飛看看那台電視。

也是進口的。

最多三四年的樣子。

這電視還有七八成新。

才用了不到四年時間，通常不會壞。

他前後看了下，「這個沒壞吧？」

毛毛說：「壞了，趙奶奶說壞了，我們插電試了下，真壞了。」

易飛搖搖頭，「別管了，先卸下來搬到儲藏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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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看熱鬧的人又圍上來。

平房區的人都不愛在家獃著。

街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圍來半街筒子的人。

有人問道：「易飛，這電器修好了賣嗎？」

易飛扭頭看看。

機械廠的人，住在後街。

姓黃。

大家都叫他黃鱔。

叫他黃鱔是因為他平時比較滑頭，愛沾點小便宜。

為人也還好，和左鄰右舍處得還行。

「賣！」

當然賣，不賣還能留着生崽。

黃鱔走到近前，掏出一根煙給易飛。

易飛搖搖頭，表示不會抽煙。

前世，他也抽煙，回來后，也把煙癮帶來了。

他一直忍着。

這時候抽煙的話會被所有人罵。

黃鱔指指車上趙麗麗家的那台電視，「這個修好要多少錢。」

這傢伙倒是好眼光。

「這個不賣。」

易飛說道：「這是給親戚家修的，再說了這台電視是進口的，才用不到四年，買的時候小五千塊錢，現在市場上新的也要三千多，修好了真賣至少兩千，有這錢，你還不如去買個新的國產電視。」

國產電視這時候的價格大約是每寸一百塊錢。

21寸的彩電國產的在兩千多點。

進口的要貴不少。

別管這台電視壞沒壞。

修好了還得給趙奶奶送去。

黃鱔一臉惋惜的樣子。

他指了指另外一台，「這台呢？」

易飛瞅了一眼，「這台賣，也是進口的，就是使用年限長了點，修好了賣四百塊錢。」

黃鱔問道：「修好再壞了怎麼辦？」

易飛：「只要在我這買的二手電筒器，一年內我包修，不收費，你總不怕我跑了？」

黃鱔笑道：「那不怕。」

陳一凡家在這，青山診所也知道地方。

他還能跑哪去！

更多的人圍上來，問這個問那個價格，也有人問修電器的價格。

易飛都一一回答。

他其實也不知道定什麼價格合適。

畢竟時代不一樣，收的價格也不一樣，賣的價格也不一樣。

不過。

這時節有個特點，生活物資便宜。

電器什麼的特別貴，比三十年後都貴。

貴不說，還經常缺貨。

易飛隨口說了幾個價格。

他覺得挺貴的。

至少和現在的收入水平相比，挺貴的。

大家卻覺得這孩子實在，要價都很便宜。

甚至有人說：「易飛，都是養家餬口，不用對機械廠的人太照顧，該什麼價什麼價。」

這說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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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凡過來了。

大家紛紛圍住他，都勸他千萬不要衝動，不要辭職。

辭職才正中孫正燾下懷呢。

陳一凡拱手向大家道謝。

按易飛的說法，廠長馬上就是刑志東了，還辭什麼職。

他看到易飛又弄了不少彩電、冰箱。

不由有點擔心。

偷，肯定不是他偷的。

聽說是謝楠和毛毛從市府家屬院收過來的。

可是十塊八塊收回來。

他賣幾百，會不會出事？

算不算投機倒把？

易飛安慰他說：「師父，你就放心吧，我這不算投機倒把，另外這就是個短期的活，最多幹個一年半年的，就去干別的。」

投機倒把的概念比較模糊。

易飛也搞不清自己算不算投機倒把。

現在肯定不算了。

馬上就是街道辦事處的編外部門、編外人員了。

陳一凡不解，「你要把好容易學成的手藝扔了？」

「不是扔了。」

易飛說道：「碰到合適的人教給他，我得干別的。」

前世學修電器，確實費了不少功夫。

這世，啥都沒費。

咔嚓，像睡了一覺，醒來就會了。

談不上好容易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