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司的第九層，楊雄並沒有走上去，而是帶著炎神紅玉葫和火修皮，從樓上下來。

一樓。

一個面容蒼老、卻又神采奕奕的老人，在那裡，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楊雄，老人拱手：「主人。」

是大掌柜。

大掌柜是楊雄喊來的。

在桂芝堂的生意被少帥府派人接管后，楊雄立即吩咐花魁安排巡捕，將大掌柜從桂芝堂接入巡夜司。

既然軍方這麼快就派人接管桂芝堂，那表示，大掌柜的身份，軍方早已知曉。

還不如把它接入巡夜司，以大掌柜多年執掌桂芝堂的經驗，正好統領這些巡捕。

「你安排吧。」

對於生意，楊雄不懂，花魁也不懂。

便全權交給大掌柜——現在的巡夜司，在六大夜使全部內耗死完之後，也只剩下生意了。

「是。」

大掌柜拱了拱手，開始安排。

他處身於巡夜塔中，這巡夜塔的大門，陰氣森森，獠牙猙獰，即便是巡捕，也不敢踏足一步。

這是巡夜司百年來的規矩。

非養煞者，不得踏入其中。

否則，生死隨命。

所以見大掌柜敢站在巡夜司里，這些巡捕，便不敢有異心，乖乖聽從他的調遣。

在大掌柜的安排下，這些猶如無頭蒼蠅的巡捕，開始井井有條，處理巡夜司的事務。

……

河神廟。

楊雄藏在花魁的影子里，準備讓她使用「遲尺」之術，把它送回來。

但很快就發現，隨著時間推移，幾天過去，花魁能夠使用的煞力，也是愈發變少——遲尺施展之後，要隔上很長的時間，才能繼續施展。

是青龍屏障帶來的影響。

再過段時間，估計她連遲尺，都沒法用了。

楊雄索性讓她叫了輛黃包車，這才回到河神廟。

此時。

楊雄站在自己的「屍體」面前，伸手一拋，炎神紅玉葫便不偏不倚，落到他屍體的身上。

沒反應。

這炎神紅玉葫，不能吸收煞神火？

還是沒用對？

想了想，楊雄也盤膝坐下來，拿出河神印。

開始吸納外面的香火。

隨著香火的轉化，河神印里，有一股白煙，化作一隻由煙霧構成的手，出現在空中。

這是《祭水經注里記載的，操控河神神力的一種方式。

將香火，通過河神印，轉化成神力，神力便能夠被靈魂所控制。

這也就是為什麼神能夠「隔空取物」的原因。

當香火、神器、神力、靈魂，都足夠強大時，便能做到傳說中的「移山倒海」。

煙霧構成的手，一把抓住炎神紅玉葫，把它舉了起來。

在神力的加持下，炎神紅玉葫發出澹澹的光芒，吸了一口。

一朵白色的神火，便被它吸入其中。

果然可以！

楊雄大喜，隨即控制炎神紅玉葫，對著自己的「屍體」，就是一頓勐吸。

這個炎神紅玉葫，還真是個寶貝，很快，楊雄身體表面的神火，便被盡數吸空。

隨著神火消失，他清晰察覺到，自己感知到了肉身的存在！

成了！

立即，牽絲彈動，他的意識，脫離六丁六甲，順著那條看不見的灰色絲線，回到了本體之中。

才一回到肉身。

楊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

痛，實在是太痛了！

萬骨錐心的痛。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都在痛。

如果要對比的話，相當於，他之前換骨、換心，兩種疼痛，疊加起來的痛苦。

咬著牙，楊雄強忍著痛苦，

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肉身，在這種極致的「鍛煉」下，已經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度！

所有的血肉，都在大妖之心的作用下重生！

所有的骨骼，都受到邪骨的引導，而重生！

龍皮也在煞神火的作用下，受到河神魚油的粘結，和楊雄的血肉，完全長在一起。

這讓他的身軀，達到了堪比青銅龍和煞神的強度！

雖說沒有對比，但那一瞬間的感知，不會錯。

楊雄畢竟是直面過煞神的。

如果當時，他擁有這樣的肉身，即便是和煞神硬剛，估計也弱不到哪裡去。

以身化影】，實在是太強大了！

他有種奇異的感覺。

他伸出手，輕輕一拳，碰在地面，往下一按。

「卡！」

沒有強大的動靜，只是，被他按著的地方，猶如蜘蛛網一般，裂開了數道縫隙。

強！

肉眼可見的強！

這一拳，如果全力砸下，即便是一輛汽車，也能錘扁！

但很快，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從肉身退出來，重新回到了六丁六甲的身上。

即便已經回來，感受不到痛苦，他還是心有餘季。

煞神火的後遺症，也太可怕了。

這種痛苦，簡直已經達到了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

他估算了一下，以他的神經，最多承受10秒左右，意識便會強行離開肉身。

不過。

真要搏命的話，這10秒鐘，肉身所帶來的摧毀力，是驚人的。

……

而以身化影，雖然強悍，但還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缺陷：被控。

只要是皮影，都會受到牽絲控制。

哪怕他已經成為了活的皮影，還是受到煞神的掌控。

如果不能切斷他和煞神的聯繫，正如傾城說的，那他將永遠，臣服於她。

這麼一想，楊雄倒是不急了。

別的不說，在沒有解決掉這個致命缺陷之前，他對於自己本體的掌控，一定要小心翼翼。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控制著，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畢竟自己當初，和襲人之間……

……

既然身軀表面的神火熄滅，這副肉身，也就可以移動。

他退出來后，試著用血絲觸碰了一下。

問題不大。

便將自己的肉身，以懸絲控物的狀態，拉了起來。

懸絲控物，是皮影師操控皮影的基本手段，在一定的距離內，只要絲線可及，那皮影便能在皮影師的手中，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

對於楊雄這種「皮影大師」來說，利用懸絲控制皮影行動，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看著自己的肉身就在自己的面前走來走去，這種感覺，極度奇妙。

觀察了一會兒，很快，靠著十指發出的懸絲，楊雄很輕易就能夠讓自己做出對應的動作。

只是，只有動作，沒有表情。

看起來，就猶如一具屍體在移動，過於生硬。

如果想要做出對應的面部表情，笑，哭，怒等神情，還需要其他一點控制。

對了。

楊雄想到了影子。

當即回到自己影子里，又試著利用去調整。

……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

終於被他摸到了門道——六丁六甲歸體后，利用影子和自身的特殊狀態，可以讓自己的靈魂，處於「影子」和「肉身」之間。

在這種狀態下，他勉強能夠做出臉部的表情，開口說話，甚至肌膚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但是行動，還是需要牽絲才行。

說白了，還是癱。

當然，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回到本體中，讓自己站起來，然後發揮出人形機器人的摧毀力——如果他願意去忍受那種摧心刺骨的疼痛。

這些表情太過生硬——當然，這可能跟自己太過熟悉自己有關。

如果只是在不熟悉人的眼中，矇混過關的話，應該能夠做到的。

有種「套娃」的感覺。

既然這樣可以「套娃」的話……

楊雄忽然異想天開，想到一個騷操作。

要知道，不論是剝皮】，還是製作】，都必須他本人才能完成，這點，他之前就試驗過許多次，即便是他能掌控花魁和六丁六甲，甚至可以通過六丁六甲去掌控其他皮影，但始終無法打破這一「規則」。

但如果，自己處於那種半影半身的狀態，以懸絲控制自己的肉身，去剝皮，去製作皮影，應該，是可以的吧？

畢竟也算是他「親手」做的。

想到這裡，楊雄立即翻箱倒櫃，從六甲之中，取出各種製作皮影的工具。

然後拿出一張皮。

自稱炎神季滄海的火修皮。

既然不能製作成特殊皮影，那就正好試試，廢了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