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西,王家。
這個時代,還沒有路燈之類的,晚上還有著「宵禁」的制度,像王家這種大戶人家,不但早早閉門,甚至還有僕人值夜,以防雞鳴狗盜之輩。
但王家卻是個例外。
月光下,王家兩道高高的大門,並沒有關閉,而是往內打開。
像是在迎接什麼人。
遠處,緩緩走來一人。
這人舉止僵硬,面無表情,似乎是認得路一般,徑直來到王家,走了進去。
在這人進去后,旁邊,一個黑影也跟著翻身上牆,將身軀隱藏在黑暗中,跟上前去。
正是李二。
奇怪的是,進門后,若大的屋子裡,居然空蕩蕩的,一個人也見不到!
富麗堂皇的屋子裡,卧榻之上,雍容華貴的王老闆正側卧著,吸著煙槍,火光一明一暗。
在他身邊,站著一個侍女,正是昨天,給楊雄送食盒的丫鬟。
那人緩緩往前,猶如提線木偶般,緩緩穿過前院,進入內屋。
侍女見狀,提醒王老闆:「主人,又來了一個孝敬的人。」
「挖了吧。」
「是!」
得到王老闆的命令,侍女從旁邊,拿過一個木盤。
盤子上,儘是乾涸的血跡,還未靠近,就血腥味撲鼻而來。
那人卻是毫無所覺,停在侍女面前。
侍女抓起一把尖刀,過去,將那人的衣服解開,一刀下去。
很快,胸膛切開,心被挖了出來。
奇異的是,即便如此,那人也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前方。
王老闆吸了一口福壽膏,吐出煙霧,問:「都到齊了么?」
「回主人,一共到了十一人,還差一人。」
「差一人?」
「差誰?」
「就是昨天下午,過來吃流水席,沒搶到菜,後面單獨給他送了食物的那小子。」
「原來是他。」
王老闆仰起頭,吐了口煙:「再等等吧,估計那小子,還沒把福壽蟲吃下去呢,也可能還未毒發,畢竟那小子的靈魂,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批『貢品』里,最強大的一個。如果一直沒來孝敬的話,明天入夜,你去他家看看。」
「是。」
「下去吧,這皮囊,賞你了。」
聽到王老闆的話,侍女面露喜色,連忙點頭:「多謝主人!」
當即伸手,便將那屍體,扛在肩頭,帶了出去。
等到侍女離開,王老闆這才掙扎著身軀,爬了起來,整理一下衣服,端著那個盛放著人心的木盤,往裡屋走去。
而前院,侍女放下屍體后,伸手抓住她自己的腦門,用力就那麼一撕。
頭蓋骨里,伸出一條類似花骨朵一樣的花枝來。
那花骨朵嗅到屍體的味道,迅速綻放,裡面竟是一張長滿了鋒利牙齒的嘴!
很快,就傳來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
「侍女」重新掩上,將地上的衣物,收拾丟掉。
殊不知,這一切,盡數落入了潛伏屋樑上的李二眼中。
……
「取油?」
此時,天色大亮。
李二已從王宅返回,將自己見到的東西,盡數彙報給了楊雄。
聽李二這麼一說,楊雄也是驚住:「這大布商、大富豪王老闆,合著,也是個邪祟啊。大隱隱於市,居然連巡夜司的人都沒察覺,真是牛逼了去。
」
靠著每年的「流水席」,暗中篩選合適的人,哪怕是死了,也都以為是吃東西撐死的,沒人會懷疑到王老闆的身上。
而他為了偽裝,篩選的條件,也是極其苛刻,不但需要靈魂強大,還需要身世孤寡,家中並無他人,這樣才好「毀屍滅跡」。
怪不得會選上自己呢。
而且,聽那個侍女,和王老闆的對話,顯然並不打算放過他。
要是他今天,還沒「主動」前去王家的話,那侍女,就會找過來。
正好。
楊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正愁找不到邪祟剝皮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侍女,和王老闆,應該都是邪祟,解決的話,又可以得兩個煞皮。
完美。
……
今日無事,飲酒吃肉。
見楊雄準時捧場,鳳姐滿臉笑容:「楊掌柜的,你這天天來喝酒,可別誤了自己的生意呀。美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哦。」
「誤什麼誤,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嘛。」
楊雄笑著,隨口回了一句:「除了酒外,再給我上一盤鹵豬耳朵,半斤熟牛肉。」
手裡有錢,也就不吃茴香豆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鳳姐美眸閃動,略作沉吟,眼神里,露出欽慕之意:「這詩,以前怎從未聽過?細品之下,卻又如此驚艷。將隨性、洒脫,和美酒,完美闡述了出來。這詩,難道是楊掌柜自己作的?真沒想到,楊掌柜居然有如此才氣。」
「咳、咳,沒有,沒有,書上看到的,覺得好聽,不自覺就記下來了。」
楊雄忽然想起來,這個世界,雖然大體走向,和自己前身的世界類似,但多多少少,諸如朝代更替、歷史名人這些,還是有些出入的。
自己沒仔細研究對應的歷史,也不知道有沒有李白,更別提李白的成名詩了。
「是么?」
鳳姐明顯不信:「你可別騙我,我也自小讀書,似這等詩句,絕不可能籍籍無名的。」
自小讀書?
這個時代,能讀書的女人,那都不是普通人家,非富即貴,又怎會來這個地方,拋頭露面,開一個小小的酒肆?
看來,這鳳姐的身份,不一般吶。
當然,相比之下,他對今晚,要來找他的那個「女人」,更感興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