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出了回去看看的想法，但是當蚩曜徹底煉化了蠱神，將她變成一隻巴掌大小的金蠶狀態後，想要驅動林海輪迴蠱時，卻出現了問題。

  「竟然無法進入時間長河？」

  蚩曜眉頭緊皺，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真實界吧。」

  蚩尤旗忽然出聲。

  「怎麼說？」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種隨身帶著一個老爺爺的體驗對蚩曜來說也挺新奇的。

  「時間領域的力量過於玄奧，我也接觸不多。但如果以空間舉例的話，當年人族征伐萬界之時，有不少小千世界的強者都可以輕易撕裂空間，施展出一些看似高明的遁術，甚至也不乏有能夠略微影響到時間的。可將他們帶回真實界後，這些曾經擁有的能力卻都在一夕之間全部失效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因為真實界的法則更加不容易被撼動？」

  「不錯，真實界位於諸天萬界中心，這裡的法則最為全面，三千法則互相勾連形成了一種最為穩固的結構，想要撬動需要更強大力量才行。你的那種手段雖然玄妙，但我觀其力量本質也不過只有人仙級數。區區人仙，便想要撬動真實界的時光之力，還有些太早了。除非……」

  蚩尤旗欲言又止。

  「除非什麼？」

  「除非你能得到天帝玉冊。古往今來，在時光之道上走出最遠的人就是天帝，聽說在天庭墜落後，有人撿到了他的光陰刀，創立了一個名為玄天的宗門，以天帝玉冊為鎮派寶典。若說有人能在傳說境界之前駕馭時光之力，除了他們不做第二家之想。」

  蚩尤旗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盤托出。

  「玄天宗啊……」

  蚩曜微微一嘆，蚩尤旗或許不知道，但看過原著的他可是清清楚楚，玄天宗有的可不只是光陰刀這柄絲毫不遜色於蚩尤旗的彼岸神兵，更重要的是光陰刀裡面還藏著並未完全隕落的天帝呢！

  如果自己仗著甦醒更加充分的蚩尤旗去強搶的話，恐怕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天帝的大逼兜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不過，林海輪迴蠱並不是此蠱的終極形態，只要有新的神木融入，它就可以化作更上一層的森海輪迴蠱。到那時，或許會有轉機？

  沒有也沒辦法，現在有能力把真實界的人送去小千世界的只有六道輪迴之主那幾個老硬幣，蚩曜可不願意羊入虎口。

  除此之外，就只能等待小孟成就傳說，開發出萬界通識符……

  「不對！還有一個辦法，修行到天仙頂峰後，想要成就傳說就必須明悟我之為我，萬界唯一的道理。換句話說，就是要收回自己在諸天萬界的投影。而想要收回，就必須先過去。」

  想到這裡，蚩曜再度詢問蚩尤旗，「你有辦法幫我溝通蚩尤當年散落在諸天萬界的那些投影嗎？」

  他問的是蚩尤的投影，而不是自己的。

  因為他自己並非真實界的原住民，乃是從下界飛升而來，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投影萬界的。這應該算是真實界原住民的一項…福利吧？

  當然了，這只是他的猜測，具體有沒有還需要試驗一番，這個暫且按下，稍後再議。

  「當然！」

  蚩尤旗輕描澹寫，彼岸神兵的逼格盡顯，「小事一樁。不過需要恢復傳說層次的力量才行。」

  「我該怎麼做？」蚩曜追問道。

  目前蚩尤旗復甦的力量大約在地仙級別，配合彼岸神兵的本質，足以對敵天仙。所以勝過蠱神這位巔峰時期也不過區區地仙的神靈顯得輕而易舉。

  但傳說境界，那是完全不同的層次，蚩曜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

  「總不能是讓我先突破傳說，然後再喚醒你吧？」

  那順序不就完全顛倒了麼？

  修士突破傳說境界之後，本就擁有無處不在的特質，依靠自己就能遨遊諸天萬界。問題就是突破太難了！

  「首先，你必須成就天仙，你現在還是太弱了。」

  蚩尤旗的語氣中微微透著些嫌棄。

  當然了，作為跟隨過彼岸大老的神兵，他確實有資格鄙視蚩曜此時的修為。

  「然後，帶我去龍台。」

  「人皇鑄劍的龍台？」

  「不錯，我需要依靠小劍劍的氣息刺激來完成從天仙到傳說的跨越。」

  蚩尤旗這麼一說，蚩曜的心就放下大半，這兩個條件他還是可以完成的。

  在他走過的那些世界裡，每一個都有蚩尤這位兵主存在過的痕跡。

  雖然在真實界的蚩尤死後，諸天萬界的蚩尤也隨之一一步了後塵，但存在過的痕跡是抹不去的。

  蚩尤旗既然有溝通蚩尤投影的能力，那自然就可以捕捉到這些世界。

  「好！那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儘快突破到天仙境界了。」

  蚩曜現在是初入人仙，距離天仙境界中間還隔著一個地仙境。按部就班地修行，沒有個百十年很難晉升。不過呢，也不是沒有加速的辦法。

  天地人仙三重境界之間的差異，並不像是從天仙到傳說這種本質上的跨越那麼大。它更多的像是一種水磨功夫，只要有充足的時間和資源，就可以堆上去。

  從人仙到天仙最重要的修行過程其實在內景之中，也就是蚩曜在體內開闢的仙竅。

  名稱不同，但指的都是一個東西——內天地。

  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再受外界天地束縛，自成一體，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的小天地。

  從人仙開闢內天地，到地仙時將內天地演化為真正的洞天，再到最後的天仙，將內景洞天徹底化作一方天地，甚至可以反照外界，為自身提供無窮無盡的能量。舉手投足之間，便足以將真實界之外的星辰星系化作灰灰。

  這個境界已經可以說是單純破壞力的巔峰了，再往上走，更多注重的便是神異，而非破壞力。

  蚩曜修的是蠱仙之道，仙竅早已開闢，如今從規模上來說只能算是一處福地，還需要經過洞天、天地兩重轉化才算圓滿。

  但他卻並不需要像此界的尋常修士那樣，通過消耗時間去感悟積累，慢慢完善體內洞天。

  在成就蠱仙之後，【煉天蠱道】終於為蚩曜開放了最後的秘密。

  煉蠱煉人還煉天！

  煉化天地，這才是煉天蠱道的終極追求！

  所謂的煉化天地，就是將天地中的法則道痕統統轉移到自己體內，由仙竅或直接用道軀承載。

  比起一個人慢慢領悟，這種辦法近似於掠奪，效率自然是成倍提升。

  至於搶來的東西會不會用起來不順手，比不上自己領悟到的？

  煉天蠱道表示：道痕你只管去搶，煉化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

  它本來就是幹這個的！

  想當初跟著初代主人大愛仙尊的時候，不管是人、是仙、甚至是天地秘境，就沒有他不能煉化的！

  當然了，想要做到這一點，還有一個必須達成的條件——

  那就是心中要有大愛！

  什麼叫大愛呢？

  兒女私情與家國情懷相比，前者是小愛，後者是大愛。

  家國恩怨與族群存亡相比，前者是小愛，後者是大愛。

  而想要煉化天地，那麼心中就必須包容天地萬物，平等地愛著世間的一切存在。

  這就是天地大愛！

  那這種平等大愛要怎麼才能做到呢？

  無親、無私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太難了。

  蚩曜努力思考著。

  「其實有一個取巧些的辦法，」

  蚩尤旗忽然出聲，語氣有些怪異，「我曾跟隨人族大軍去過一個奇異的世界，在那裡遇到了一個人，聽說了一個故事。」

  他的聲音飄忽不定，似乎直到如今還在為之震撼。

  「如果一個人很自私，自私到了極點。而且這種自私已經不止於他自己，甚至開始延伸到了他周圍的人，事，物之上。

  「他對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靈魂，財富，權利等等……甚至只要是屬於他的一切，親人也好，朋友也好，其餘的親近關係也罷，都被他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在他自私的保護範圍之內。

  「當他自私的範圍不斷擴大，不斷包含自己周圍的一切。甚至達到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星球，自己的宇宙……把這一切的一切，都看作是自我的一部分時。

  那麼這片天地在他眼中也就真的沒有了高下親疏之分，因為都是他自己的一部分。畢竟，人總不可能對自己的心和肝區別對待吧？

  「而這樣發展到極致的自私……便成了無私，成了天地大愛。」

  「這……」

  蚩曜承認，聽完蚩尤旗的描述，他確實被震撼了。

  「極致的自私，就會轉化為對天地的無私大愛？」

  這種物極必反、陰極陽生的理論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符合道德天尊的陰陽之道。但這件事情為什麼給人感覺這麼詭異呢？

  蚩曜喃喃道：「將整片天地都視作自己的私產？」

  自私是人類的本能，甚至也不光是人類，但凡是一個智慧種族，其成員都有保護自己私有財產的本能。

  在舊時代里，皇帝的家天下，就是一種將自私範圍擴張到全國的理念實踐。

  全天下都是我家的，那我自然要好好發展。老百姓都是我的財富，所以我也要好好保護。

  愛民如子是一個對皇帝而言非常高的評價。

  為什麼是子呢？

  因為父父子子，在過去盛行的觀念里，子女就是隸屬於父親的私有財產。父親打死孩子多時候是不違法的，孩子反抗父親卻一定會被治罪。

  父母官之類的說法也是同理。

  這種理念的目的在於，激發人類骨子裡自私的本能，並將其充分擴大。

  為什麼要好好治理這個縣？因為這個縣是你的！

  為什麼要好好治國？因為整個國家都是你的！

  與現代人做個類比，你為什麼要給自己的手機貼膜？因為手機是你的財產，你本能的就想要保護它。

  為什麼打工人不願意為公司拼命？

  因為你很清楚，公司不是你的。

  如果你是股東，那想法就大不一樣了。

  所以說，這種理念自古以來就從未衰亡。

  當然了，理念最初是好的，但並非每一位皇帝、官員、股東都能真正踐行。

  覺悟或者能力不夠的人，又會重新在國家、治所、公司裡面再重新分出個親疏遠近來。

  這就像是那些自制力不夠，喜歡熬夜或者半夜加餐的人一樣。

  只顧著愉悅精神、嘴巴，但卻拼命地傷害身體其他部分。

  他們不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嗎？

  大部分人其實什麼都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這樣的人放在古代，也多半是個昏君或者貪官。

  甚至於，在新時代的理念里，每個人都是國家的主人這種口號的提出，也是在化用這種自私的本能。

  你看，你是國家的主人啊，那還不得趕緊盡心竭力地好好保護國家？

  什麼叫主人翁意識？

  這就叫主人翁意識！

  把自己當做主人，把一切都當成自己的私事，那麼在自私本能的驅動下，人類的行動力是非常驚人的。

  說白了，自私並不算是一種值得讚揚的好品質，但也並非一無是處。

  人類在無數年的發展中，智者們早就已經知道了怎麼樣來利用自私，以達到更崇高目標的手段和方法。

  這麼說或許有點褻瀆先賢的嫌疑，但我們可以換個角度猜測一下：

  歷史上那些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為了家國大義不惜自戕的英雄，將國家與民族的命運一肩挑之的偉人，他們心中那股強烈的使命感究竟是哪裡來的？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將國家命運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自己必須要對它們負責的理念呢？

  在這個瞬間，蚩曜的腦海里如同走馬觀花，他想了很多，最後長長地吐了口濁氣，對蚩尤旗說道：

  「你說的這個道理我明白了，但我並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做到。」

  畢竟，他自認也不是什麼聖賢偉人，無論是自私還是無私，哪那麼容易就做的到呢？

  「沒關係，這個事情可以一步步來。」

  蚩尤旗十分通情達理，「第一步的話，就從收服人皇遺族開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