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蚩曜的雙腳落回白玉長階之，佇立於山巔，俯視著雲氣之下聚集著的數千名江湖人士。

將他們的忐忑、緊張、驚恐、惶然盡收眼底。

驀然間，他雙手抬起，做環抱宇宙狀，高聲道：「歡迎加入……逐鹿山！」

嗡嗡嗡

隨著他的動作，逐鹿山外圍布置的蠱陣同時開啟，渾厚如烏雲、地毯一般的蟲群、獸群像漣漪似的轟然擴張開來，在那些人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將他們全部吞沒。

見到這一幕，原本湊過來想要拍拍馬屁訴訴苦的柯斬月與青丘都嚇住了。

從他們的視角望去，只見那一圈又一圈黑壓壓的蟲雲就像饕餮的大嘴似的，直接將聚集在山腳下的人一網打盡。此等烈高效的殺戮手段，恐怕也就是魔教巔峰時期數萬精銳齊出才能媲美了。

但那個時候，好歹殺戮業障是平攤到那些魔教弟子身的，如今魔主大人這麼做，可想好以後要怎麼對抗天劫了嗎？

不由自主的兩人的心頭隱隱蒙了一層澹澹的陰霾。

好不容易跟著這樣的老大揚眉吐氣，好日子他們可還沒過夠呢，當然是想越長越好。但以這位如此今天肆意的行事手段，逐鹿山真的能夠長久嗎？

彷彿是看出了他們臉的憂慮，蚩曜移步到教主寶座之笑道：「放心，我沒有殺他們。只是我們逐鹿山新立缺少人手，那些人既然趕來觀禮，想必也是願意加入我們的。接下來你們讓手下去把他們整整齊齊地放好，等我親自處理。」

聽到前半段話，柯斬月和青丘先是鬆了口氣，沒全殺了就好，說明老大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但緊接著他們又苦下了臉，就算魔教一直都生冷不忌，但也從來沒有這樣招過新啊！

這樣強迫招來的人手，真的能放心使用嗎？

這怎麼看都像是要被人從背後捅刀子呀！

柯斬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卻只得到了蚩曜神秘一笑：「無妨，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乖乖聽話。」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道黑影從台階下方躥出。

柯斬月與青丘頓時一驚，剛準備出手攔截，就聽到「噗通」一聲，那人已經跪在了蚩曜腳下：「教主明鑒，袁某願意加入魔教！」

「他是誰？」

蚩曜看向柯斬月。

柯斬月「啐」了一口，顯然對這個剛才還是敵人而且口氣很囂張的傢伙有些不滿，但他倒也承認此人的本事，沒準備黑他。

不過還不等他開口，袁庭山便急吼吼地自我介紹了：「教主明鑒，屬下袁庭山，本為軒轅家族客卿。此番得見教主天人之姿，誠信歸服。」

最初進化

「袁庭山啊……」

對於這個名字，蚩曜還是知道的。雖然這個人並沒有什麼高光時刻，但兩次背景板當得都不錯，勉強算是個可以讓人記住的反派。

而且這傢伙的運氣是真的不錯，哪怕一次次招惹徐鳳年、甚至威脅到了他大姐徐脂虎的性命，但背後的靠山卻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街頭混混，到軒轅家的客卿打手，在到成為離陽老祖趙黃巢的棋子，然後又莫名攀了號稱天下用刀第一人的大將軍顧劍棠的高枝成了他的女婿。甚至到了最後離陽改朝換代時，他也沒有因為顧劍棠的連累而受到什麼災禍，官至淮南道副節度使，未來可期，可以說是平步青雲了。

說實話，如果選袁庭山為主角來寫這本書，可能單從爽的角度來講，還要超越以徐鳳年作為主視角的那篇。

而且他的習武天賦也不錯，有成就一品的潛力。不過這傢伙心性涼薄，從來不會忠於任何人，

見到更大的利益後背叛舊主是常規操作。但如果僅僅只是把他當作一把刀的話，倒也不是不能一用。

蚩曜心念一轉，對於袁庭山的去向已經有了安排。

只見他一隻手撐著側頰，澹笑著問道：「既然如此你可敢與龍虎山天師對陣？廣陵王麾下大將盧升象呢？」

「……」

袁庭山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但憑教主吩咐！」

他這是在賭，經過之前的交鋒以及觀察，他已經基本摸清楚了，這逐鹿山中如今堪稱高手的只剩下這位神秘莫測的教主，以及柯斬月等兩名天魔。

毫不客氣得講，他自認為無論實力潛力都在那兩位天魔之，而魔教又向來以實力為尊。哪怕剛剛投靠還不得信任，應該也不會被派去做這等明顯送死的事。

這應該是一道考驗。

畢竟龍虎山的一位天師剛剛殞命在此，可以遇見，未來龍虎山這座道門祖庭與魔教之間的摩擦不會少。如果說不敢於龍虎天師為敵的話，恐怕下一秒就要去陪剛才那位天師了。

果不其然，聽了他的回答，那位年輕的教主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跟我來。」

隨後，蚩曜對柯斬月和青丘吩咐道：「你們兩個也是，外面那些被蠱毒放到的人都已經被搬回來了，讓手下的人去按順序整理整理，然後跟著小貔貅到秘殿中來。」

「遵命。」

……

……

涿鹿秘殿。

就是蚩曜新發現的那座古戰場遺迹。

雖然這裡元氣渾濁，光線不足，大地也被黑紅雙色澆灌，但正好非常契合魔教的氣質。

柯斬月、青丘以及袁庭山三人跟著蚩曜一路漫步而入，戰戰兢兢。

尤其是柯斬月和青丘，他們兩個跟袁庭山不一樣，都已經在逐鹿山待了有些年頭，卻是第一次知道山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塊堪稱魔土的秘地。

而蚩曜明明才來沒幾天功夫，怎麼就能這麼快發現？

莫非真的有天命魔主這麼一說？

至於袁庭山的想法那就簡單多了，他把這裡跟徽山軒轅家族佔據的福地比較了一下，發現果然是這裡的氛圍更適合廝殺，於是對自己做出的選擇十分滿意。

蚩曜走到涿鹿殘碑之前停下腳步，聲音低沉而蒼涼，彷彿跨越了萬古時空，沾染了些許莽荒之氣：「魔教巔峰之時，除了堪稱天下第一人的教主之外，還有六位最低都是一品修為的天魔做為羽翼，方才能夠魔焰滔滔，蕩滌天下。」

特殊的環境，搭配蚩曜的惑心蠱術，短短一句話的功夫就說的三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跟隨他一起去征伐天下。

「當然了，你們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怎麼做到天下第一那是我該操心的事，對於你們來說，如何踏入一品才是正事。」

蚩曜話鋒一轉，將話題轉移到了他們三個人身，「你們現在都是二品小宗師，而且在此境界浸淫的時間也都不短了。說說看，對於晉陞一品有沒有什麼想法？」

三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柯斬月憨憨地開口道：「啟稟主，屬下沒有想法。」

緊接著青丘也娉婷一禮：「妾身也是。」

唯有袁庭山略帶嫌棄地瞥了他們兩人一眼，鏗鏘有力地自通道：「只要有一份足夠高深的秘籍修習，屬下有自信可以踏入一品！」

說罷，他還目光殷切地望向蚩曜，期待著對方隨手就甩出一摞書寫著類似於魔教十大神功或者天魔大法等名號的絕世秘籍來羞辱自己。

但是很可惜，蚩曜只是澹澹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足夠高深的秘籍是吧？會有的。但那樣太慢了，而我已經等不及讓你們慢慢修鍊去完成突破。所以我這裡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助你們快速成就一品偽境，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偽境？」

相比起柯斬月與青丘欣喜於自己可以快速成就一品，袁庭山敏銳地將注意力放在了一品後面的那兩個字，心底隱約間生出些許不妙的預感。

「敢問主，何謂偽境？」

「呵呵，所謂的偽境，顧名思義，就是實力、機緣、氣運等積累得還不夠，卻強行以其他手段提升自身境界。但因為底蘊不足，晉陞得不徹底，處於一種升了但又沒有完全升去的尷尬境地，便被稱為偽境。」

蚩曜倒也沒想著矇騙他們，而是娓娓道來，「偽境的實力自然比不真境，但是吊打一下低境界的人問題倒也不大。而且我的這個辦法相當完美，並不損傷你們的根基與福緣。就是有一點，進入偽境之後，想要由偽入真，難度比正常晉陞還要大得多，沒有天大的機緣基本可以說是無望了。」

這讓袁庭山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比起柯斬月和青丘這兩位能入一品就很滿足的天魔，他自視甚高，覺得自己天賦並不比任何人差，之所以未能崛起就是因為出身太低，缺了資源。因此自然不太願意嘗試這等堪稱自毀前途的所謂突破偽境的辦法。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沮喪，因為我準備幫你們踏入的是偽金剛境。而在武夫的一品四境中，大多數人所謂的金剛境其實也都只是偽境而已。」

「此言何意？」

「武夫的一品四境你們應該都清楚。其中金剛出自禮佛，指玄意為贊道，天象則是溢美儒家，唯有陸地神仙無分三教，到了此境，便是神仙，便是天人。這也是為什麼三教中人可以只修單境便能成就等同於地仙的聖人境界。

「而對於武夫來說，金剛修體魄，指玄修神通，然後體內氣機與天地共鳴便為天象，一步步向攀升。雖然話是如此說的，可實際金剛境、指玄境與天象境之間並沒有嚴格意義的依賴關係。武夫之中鮮少有人能將體魄修到與佛門弟子同等水平者，甚至有些另闢蹊徑的武學奇才可以直接跳過金剛境界，精研技法神通，順勢摸到了指玄的門檻，這便算是達到了偽指玄境。」

「我明白了！」

似乎是一直看著袁庭山與蚩曜對話，柯斬月有些不服氣，這次蚩曜的話音剛落，他就高聲叫道，「也就是說，主的這個辦法可以幫助我們進入偽金剛境，而且這個境界不但不遜色於尋常武夫的金剛境體魄，還對我們以後晉陞指玄毫無阻礙，對吧？」

「不錯，理解得很透徹。」

蚩曜滿意點頭。

「那還等什麼呢，屬下願意！」

柯斬月單膝跪地，青丘也隨之俯首。

袁庭山的心中還有憂慮，畢竟那可是魔教教主的說的話，哪能百分之百相信？但形勢比人強，旁邊兩個大傻子都跪了，自己要再這麼鶴立雞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因此他雖然帶著遲疑，但也跪了下去。

「很好！」

蚩曜撫掌一笑，「此法名為兵神怪壇，等你們用過之後就明白它的好處了。」

……

……

兵神怪壇原本是苗疆一項頗為殘忍的秘術，但是經過蚩曜的反覆改良之後，不僅副作用大大減輕，施術流程更是被優化到了極簡的地步。

原本需要把人泡到攤子里吸收的藥力，現在只需要讓蚩曜給他們身刻畫相應的巫紋法陣就能解決問題。當然，能做到這一步也離不開這個世界充沛到極致的天地元氣。

畢竟巫紋這東西，本來就是一種對於天地元氣的高效利用，元氣越充沛，它們的發揮空間也就越大。

為三人刻畫巫紋並沒有消耗蚩曜多少時間，不過以他們現在的身體強度，下一步吸收天地元氣增強體魄可得慢慢來，要是跟蚩曜學的話，恐怕爆體而亡是唯一的歸宿。

打發了走了三位天魔之後，蚩曜來到了放置那些江湖俘虜的地方。

在這裡有一道紫袍的身影格外醒目，被單獨放置在最前頭。

剛剛隕落的龍虎天師趙丹坪！

「人手還是有些不夠，柯斬月資質不足，袁庭山不值得信任，只能暫時拿你來充一充數了。畢竟偌大魔教不能只有我一個高手不是？多少得給他們準備一點驚喜。」

蚩曜屈指將一枚燃燒著慘綠色火焰的屍蠱彈入了趙丹坪的眉心祖竅。

下一瞬，幽幽屍火燃起，將原本尊貴的紫色華袍映得鬼氣森森，整個身形都縮水了一圈，變得更加質密而僵硬。

「雖然不能達到生前的水平，但勉強也算個偽金剛境的一品宗師了，若是算屍火的話，戰力逼近偽指玄。」

他滿意地拍了拍手，然後將自己的善惡執三屍塞進了新的容器之中。

「從今天起，你就是六大天魔中的屍魔了。」

語畢，他轉身揮袖，下一刻，慘綠色的屍蠱如雨點般灑出，落向那些被加入魔教，此時尚且還昏迷不醒的江湖人士。

千枚屍蠱灑出，要不是有天象境界支撐，能吸收天地元氣來補充體內的氣機消耗，蚩曜都快被抽幹了。

但成果也是喜人的。

「而他們，就是你麾下的護教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