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

李茂貞雖然停下了岐軍征伐的腳步，但是並沒有選擇直接回歸岐國的治所鳳翔，而是帶兵駐紮在潞州城中，鞏固著新得到的領土。或許也是在觀望魏州之戰的結果，看看有沒有成為漁翁的機會。

這一日，他正在城主府中與蚩曜飲酒閑談。

「蚩兄，你覺得魏州之戰究竟會如何發展？」

李茂貞問道。

「難,」

蚩曜搖了搖頭，「黃河天險雖不如長江難渡，但也絕非等閑。再加上聯軍人心不齊，恐難成事。」

畢竟渡河戰沒那麼多花哨的辦法，主要就是拿命去填，那麼光是決定誰打頭陣就是一個大問題。四國聯軍聽起來聲勢浩大,真打起來效果可能還不如一國傾盡全力來的好看。

「呵呵,英雄所見略同。」

李茂貞微微一笑,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只排出了李存禮和一些降兵過去應付。

「那麼對於李存禮這個人，你怎麼看？」

「作為李克用的義子、李嗣源的心腹，這個人對岐國還是很有用的，」

蚩曜伸了個懶腰，「晉國建立主要依靠的就是沙陀族的支持，但是在李克用和李存勖死後，如今剩下的幾位太保裡面可沒什麼沙陀人了。那麼誰能更多的拿到這些資源，誰就能真正繼承晉國的底蘊，這可不是一個空頭王號可以比擬的。李存禮正是一塊非常合適的敲門磚。」

所謂的沙陀族其實就是突厥的一支。

唐朝因為皇室本身就帶有一部分外族血統的緣故，歷來都跟周圍四境的外族關係不錯。

比如說被其他朝代視為屈辱的和親政策，在唐朝反倒備受歡迎，甚至和親的公主還會主動給那些外族帶去中原的書籍、工匠等等，幫助他們發展。

尤其是到了中後期，不少鎮守邊關的大將都是外族出身，他們在這方面也沒什麼講究或者歧視，算是真正做到了一家親吧。

就在兩人閑聊的時候,半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蒼勁有力的大笑。

循聲抬頭，只見飛檐吊角的琉璃屋頂之上站著一道灰袍人影，他頭戴斗笠，面具遮臉，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藏頭露尾，反而似乎自帶一種天然的霸氣。

「不良帥！」

李茂貞吐氣開聲，語調沉凝。

從他離開十二峒回到中原的那時起，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會面對此人，這個在背後操弄了唐朝整整三百年的——老不死。

「李茂貞，」

袁天罡冷冽的聲音從面具背後傳來，「擅自殺死晉王，無故攻伐晉國封地，你可知罪？」

可惜，李茂貞並不吃他這一套，反而針鋒相對道：

「哼，擅自殺死陛下親封晉王的人，恐怕不是本王吧？我只不過是殺掉了一個與外敵勾結，偷襲晉王的無恥小人而已。同為陛下冊封的王侯,我為晉王報仇，何罪之有？」

這番話明這是在罵李嗣源，但要知道,那個夥同李思源殺掉前代晉王李克用的正是不良帥袁天罡本人！

不過袁天罡是什麼人？

三百年風風雨雨，早已將他的心磨礪得堅如磐石，這麼一點小小的諷刺根本不會對他有什麼觸動。

「有趣，看來你去十二峒多年，不止學會了蠱術，就連嘴皮子功夫也大有長進。」

唰~

袁天罡一晃之下就出現在了兩人對坐的石桌之旁，無視李茂貞瞬間緊繃的神色，好整以暇地看向蚩曜，眼神之中滿是探究。

「你很特別，即便傾盡不良人之力也未曾查到有關你過去的半點信息，所以本帥今日親自來問。

」

面對袁天罡近距離的壓迫，蚩曜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杯中的半口酒水，微微一笑，「苗疆蚩曜，一介散人，有勞不良帥費心了。」

「散人？」

袁天罡不置可否地重複了一邊，然後驀然探手抓了過來。

蚩曜的反應也不慢，而且在見到不良帥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畢竟對於這種以天下圍棋盤，自詡為棋手的傢伙，最討厭的恐怕就是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變數了。

彭——

蚩曜抬手一擋，炁勁迸發，外泄的衝擊波直接擊碎了身旁的石桌，而後兩人各自起身拂退煙塵。

「竟能擋我一招，如此實力你足以自傲了。」

袁天罡的語氣依舊古井無波。

「袁天罡，到本王這裡來動手，你是否有些過於自大了？！」

李茂貞怒斥一聲，渾身氣勢勃然而發，似乎隨時都要與蚩曜連手對敵。

「哼，評判本帥的作為，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袁天罡沒有選擇繼續動手，而是轉身鴻飛冥冥，他今天本也不是來殺人的。

不良帥離開之後，李茂貞關切地看向蚩曜：「蚩兄，你沒事吧？袁天罡一身功力非同小可，別留下什麼暗傷才好。」

「無妨。」

蚩曜擺了擺手，因為早有準備，剛才一擊他也不僅僅只是被動接招，而是也趁機試探了袁天罡一番。

袁天罡修行的是自創的天罡決，功力至純至厚，兼顧爆發、護體等等諸多優點，堪稱是本世界的第一內功。

除了他的摯友李淳風所創的、可以破除護體炁勁的七星訣之外，沒有任何武功可以撼動。

不過蚩曜用的也不是武功。

剛剛交手之際，他連續使用了包括專司破炁的青髓蠱在內的七八種蠱物去試探，想要找出袁天罡護體真氣的弱點。

但是效果都不甚明顯。

劇毒類的蠱蟲基本都鑽不進去，被克得死死的，青髓蠱倒是能咬得動，但是袁天罡的內力實在是過於雄厚，侵蝕的速度還比不上補充的速度快。

「若是能將丹噬之毒練成蠱就好了。」

蚩曜腦海之中轉動著念頭。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被他嫌棄沒效果的青髓蠱，卻正是導致袁天罡匆匆離去根源。

……

……

潞州城外。

「大帥……」

鏡心魔小心翼翼地彎腰陪侍在側，「需要屬下對岐國……」

「不必，這場亂局即將落下帷幕，他即將主動踏上尋找龍泉寶藏的路途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只需要盯緊了他就好。」

袁天罡吩咐道，「至於本帥，要先去一趟苗疆！」

他回憶著剛才那些似乎能夠蠶食自己護體真氣的未知蠱蟲，面具下的臉色有些凝重，打算去十二峒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