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猶豫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林恩的意思。

托瑞爾這邊各種神明各種勢力，亂的可怕，北地這兩年這麼多事，他很擔心把自己扯進去，非常小心，所以根本沒怎麼關注其他地方的麻煩事。

林恩說的應該是費倫大陸東南角隕星之海邊上的桑比亞，實在是太遙遠了，希爾根本沒怎麼關心。

其實也是因為他知道，不管這些神明怎麼造作，至少100年內，托瑞爾都還存在，至於因為這些神明之間的爭鬥倒霉的平民，希爾連身邊的都不一定能保住呢！

那些事他聽過也就算了，總歸是無能為力，只有一聲嘆息。

但是林恩和希爾不一樣，他對會影響到托瑞爾存亡的事件都很關注。

那件事，的確讓整個世界都對蘇倫起了警覺。

73年的時候，一位莎爾的高階陰魂祭司為了搜尋一個叫一夜千瓣的神器，而潛入善良諸神教派占絕對優勢的葉弘城，與蘇倫教會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讓人沒想到的是，在蘇倫的授意下，她的教會放棄了抵抗，讓莎爾的高階祭司成功搶走了一夜千瓣。

這直接導致了74年的時候，另一位莎爾的女祭司利用該神器召喚出幽影風暴，不僅徹底毀滅了桑比亞首都，更是險些將整個托瑞爾化為虛無。

那段時間希爾正忙著龍蛋的事情，這事聽過也就算了。

在他的印象里，托瑞爾隔段時間就會有滅世的危機，實在不值得他費心。

只能說怪不得莎爾明明發現蘇倫的化身來希爾這邊了，還只是來詢問一下蘇倫的來意而不是直接出手。

希爾本來以為莎爾是因為在密謀對付密斯特拉，沒空管這些事，但也有可能是欠了她姐姐的情嗎？

滅不滅世的先不說，那個一夜千瓣的陰影系高等神器，的確對莎爾很有用。

這神器能讓她可以在陰影界無人可擋了。

蘇倫的動機無人知曉，對於希爾這樣的旁觀者來說，這件事唯一的意義就在於讓一個叫新月之契的教會在被蘇倫教會剷除了很久以後又重新萌芽了。

本來蘇倫教會已經銷毀了幾乎所有關於新月異端和新月之契的記錄，但蘇倫那次的莫名放手，卻讓很多人又重新撿起了「蘇倫和莎爾其實是同一個神，只是代表了不同的面向」這種說法。

一個國家首都的毀滅，意味著多少無辜人的喪生，只有林恩這樣的人才會去考慮，別的人可能都和希爾一樣，更關注這個新生的教派會不會再次被摧毀。

那會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思考，比如莎爾和蘇倫是不是真的永遠不能共存。

如果蘇倫在某些事情上開始對莎爾讓步，那這對姐妹到最後會不會聯手，誰都不知道。

希爾低下了頭沒再吭聲，他雖然可以理解林恩對銀月女神的憎恨，但他完全無法產生那種感覺。

他就像是在戰亂地區出差的普通人，只關注自己和家人朋友的安全，別人的倒霉事，感嘆幾句就不會再多想了。

「她肯出手就好。」林恩喃喃地說，「至少可以證明，她只是對自己雙生妹妹手軟，而不是和黑暗有了共鳴。」

希爾看了一眼林恩，發現他是真的這麼想。

這就是『創世雙月』的意義，托瑞爾人可以忍受這對姐妹的一明一暗，卻無法接受她們都歸於黑暗。

大概他們也明白，雖然AO才是創世神，但是這對姐妹才是光明與大地的源泉，是原初之力的象徵，永遠不可能真正隕落的。

希爾摸了摸自己的戒指，轉移了話題：「那些人，這次都很聽話嘛！我還以為你要在下面待很久才能把他們都安排好呢！」

林恩抬頭笑了笑：「希爾，那可是神明對戰拿著神器的傳奇牧師。

托瑞爾人，在遇到這種可怕的災難時，能有個逃命的地方，那可太難得了。

他們會非常珍惜的，絕不會讓自己有被趕出去的機會，

以前遇到這種可能會毀滅一座城市的神明對戰，除了最虔誠的信徒可能會得到一些強大神殿的保護以外，其他人只能自生自滅。

密黎爾的信徒運氣還不錯，畢竟我們主神雖然沒啥用，但是他的神殿永遠都在知識神殿旁邊。

希爾，我在銀月聯盟待了上百年，不得不在神殿里尋求庇護的時候就有五六次。

所以，有些時候，我也覺得，托瑞爾的普通人太苦了……

精靈不和非職業者的普通人打交道，甚至低階職業者也不願意理睬，以前我只覺得他們是眼高於頂，出來以後沒多久我就明白了。

人類的生命，太脆弱了。

很多時候，只是離開十年，再回頭，已經只能看看他們的墳墓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嘆，希爾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來自己看的一份資料，托瑞爾人類的平均壽命大概只有三十歲。

就算是貴族，如果自己沒有力量，也只能在高階職業者製造的危險中有可能得到活命的機會，遇到神明突然的出手，也一樣只能全滅。

否則銀月城為什麼那麼值得讚歎，艾拉斯卓為什麼會被捧到那麼高的地位，他們那裡的普通人，大部分都可以活到40多歲，有些人甚至可以看到老年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又找了一個破話題。

林恩搖了搖頭：「是我不好，這些事和你沒關係，不應該把你的心情也給搞壞了。

我聽熾天使說過一點你的事情，作為特拉希爾的神明後裔，你的確不能插手托瑞爾的事。「

希爾笑了笑：「托瑞爾這裡，別的也沒什麼，就是這些神明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我有點看不明白，所以最好就是少管閑事。」

還有就是絕對不能貪婪。

就這麼幾年的功夫，他都看到了托瑞爾多少神器了！

估計很多人活了幾百年都沒他這幾年看到的多。

希爾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從戒指里取出了一塊破布：「這個……我在冰風谷時拿到的，應該是那位前任密斯特拉的人類畫像，應該是一場陰謀與背叛以後留下的殘餘物，被當成沒用的魔法奇物處理掉了。」

「迷斯·卓諾那座風歌之塔里的那幅？」林恩接了過去，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的確是那個，陰魂們怎麼會跑到冰風谷去？用了隨機次元門嗎？」

林恩的想法和希爾一樣，要知道，他的魔法船速度算得上很快了，從他這裡到至高荒原的另一邊也得用半個月才能來回一次。到冰風谷就更久了。

而他走之前，那些陰魂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希爾在得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稍微打探了一下，那位鎮長收集這些東西的時間至少有一個月了。

林恩拿著那畫像沉思了幾分鐘，就站了起來：「他們想要找的東西，已經確定了是耐色捲軸的上卷了。沒得到東西的陰魂城王子們肯定不會繼續保密。

現在大陸上很多人都在尋找那位勝利者，很多藏了上千年的老傢伙都出來了。

我去豎琴手那裡傳個消息。」

林恩揚了揚手裡的油畫碎片：「這東西你還要嗎？」

「那是只有魔法女神信徒才能用的東西。」希爾搖搖頭，「我拿了也是壓倉庫，不如你拿去賣了？」

林恩笑了起來：「當然，我一定會幫你賣個好價錢！」

『好價錢』三個字讓他說的咬牙切齒，希爾就明白了，密黎爾那一派的神明的確和密斯特拉翻臉了，所以豎琴手內部起了爭端，現在是要麼分家要麼有人退出的階段。

不過神明的時間和人類不同，不知道要爭執多久才會出結果。

而隨著密斯特拉之後的兩次隕落和最後對她那些過去的信念的放棄，這次的爭端也就結束了。

不過，讓密斯特拉丟臉的同時，又給陰魂城那些傢伙增加麻煩，的確是個好辦法，希爾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但這事他不能自己做。

畢竟當初他去銀月城的時候，密斯特拉和艾拉斯卓都對他很客氣。

如果只有艾拉斯卓，希爾覺得自己真的不會對這位魔法女神多麼反感。

東方的天空中突然傳來巨大的神力波動，希爾忍不住探頭過去。

銀色的月光炸開了，蘇倫竟然真的發了瘋。

散提爾堡的亡靈法師是不是挖了她原來那座聖城的墓地？他們從至高荒原過來，好像的確路過那裡。

蘇倫的祭司和信徒向來非常愛美，即使她們的靈魂會變成最完美的模樣回到蘇倫的神國，她們也不喜歡自己的屍體會腐爛，所以向來會用一種秘密的方法保持屍身的不朽。

黑暗天幕倒是的確可以隔絕月光對那些墓地的守護。

希爾張開了嘴，他看到了非常難得的一副景象：蘇倫的戰鬥模式，狂怒戰神塞倫涅。

穿著銀色鱗甲，拿著四月權杖的高大銀髮女性，正持續不斷地散發著微弱的藍白色月光，隨著她每次揮動那根重型權杖，一道道月光穿行於黑暗天幕下。

不死族正在月光的照耀下奮力砍殺著，但他們繞過了一個半圓的月光防護罩，裡面是一群面目獃滯的女性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