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的科技解決了許多舊時代無法解決的難題，但有些問題依然是無法跨越的障礙，比如基因穩定性。

基因穩定性和能力者覺醒能力的概率息息相關，但即使最尖端的基因藥劑，也無法提升能力者的基因穩定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基因穩定性就是衡量能力者天賦的重要參數。

污染指數對能力者的影響更大。

被污染意味着壽命降低，意味着能力容易失控，意味着各種缺陷。

雖然庇護所有着清除污染的手術，可這種手術不但價格昂貴，而且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能力者的基因穩定性。

所以實用性並不高。

新時代的荒野，充滿了各種能量的輻射污染，在荒野討生活的荒野獵人，體內必然積存了大量的污染。

而庇護所居民，在這一點上則有着天然的優勢，庇護所有着各種輻射過濾裝置，可以庇護他們免於遭受能量輻射的污染。

所以調去荒野據點工作，對於絕大部分庇護所居民來說，意味着流放。

看着正在逐一進行測試的寇海濤，孫甲的心情慢慢變得焦慮起來。

孫甲雖然並不認識擎，但也隱約猜到了，擎極有可能來自庇護所，是柯守霖另一個後手。

柯守霖既然將擎派出來，作為一張阻擋齊淵的底牌，他必然提前做過這兩項測試。

齊淵雖然天資橫溢，但想要通過這兩項測試拉近和擎的分數差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極有可能被擎將分差繼續拉大。

四分的差距已經非常大了，如果這個分差被繼續拉大，哪怕助理研究員的考核，還有一個附加的考核項目，齊淵的總分也很難追上擎。

如果說，被干擾的意志測試，是對齊淵的一次重創，那這個很可能來自於庇護所的擎，極有可能是對齊淵的致命一擊。

一旦雙方的分差拉開到十分，就算齊淵最後的附加測試拿個滿分，也不可能超過擎。

寇海濤走到齊淵的面前，

正準備進行測試時，忽然停住了。

「別着急，等我測試完其他人，你再進行測試！」寇海濤說道。

孫甲面色一沉，知道這是寇海濤準備給談秋的交代，這兩項測試的打分，並沒有一個嚴格的標準，作為主考官的寇海濤有着絕對的權威，只要不出現明顯的偏差，誰也不能說他打錯了。

寇海濤當然不會為了一個齊淵，做那種自毀前途的事，但如果他每個項目給齊淵提升個一分，即使是他也挑不出毛病。

給齊淵多給兩分雖然不多，可如果他再少給擎兩分，一來一回就是四分的差距。

寇海濤之所以將齊淵留在最後，明顯是準備等到擎的測試結果出來后，再做最後的決定！

很快，其他人全部測試完畢，只剩下了齊淵和擎沒有進行測試。

寇海濤開啟培養皿，站在擎的身前。

「我不管你背後有誰，也不管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但這是我的考核，誰敢破壞，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面對寇海濤的威脅，擎忽然笑了起來。

「你這是在針對我嗎？」

「我對事不對人！」寇海濤說道。

「那裴宗彥為什麼沒事？他壞了你的規矩，卻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擎顯得底氣十足，絲毫不因為，眼前之人是一個遠比自己強大的四階機械師而害怕。

擎對寇海濤的傲慢，讓孫甲更加確認他是戰部的人。

在庇護所之中，危管部的地位原本就不高，相比於實力最強的戰部和地位超然的生物與機械研究實驗室，幾乎不在一個層面之上。

所以，戰部的人在面對危管部的工作人員時，有着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一個戰部的P3，通常會俯視一個危管部的P3，平視危管部的P4，仰視危管部的P5.

這就是危管部在黑鋼庇護所的尷尬地位，也是為什麼談秋和柯守霖敢明目張膽的往這次考核塞人，而且上面還沒有拒絕的原因。

面對擎的傲慢，寇海濤只是冷漠的說道：

「裴宗彥當然會付出代價，如果你想和他一起去荒野維護核反應堆，盡可以繼續破壞規矩，看柯守霖願意花多大的代價來保護你！」

擎笑了笑，不再說話，寇海濤畢竟是P4。

真的爆發正面衝突，吃虧的只會是自己，而且危管部雖然弱勢，那也是一個龐大的部門，柯守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危管部，但不可能直接給危管部當家。

擎伸出右手，從指間擠出一滴鮮血滴入培養皿。

殷紅的鮮血慢慢的擴散開來。

和其他荒野獵人相比，擎的這滴鮮血並沒有明顯的改變，雖然顏色有了略微的加深，可和其他人深紅近黑的顏色相比，明顯明顯淡了許多，這意味着他的體內並沒有積存多少污染。

除了顏色的變化之外，培養基的形態變化也明顯和其他人不同，隨着鮮血的浸潤，培養基雖然有着輕微的收縮，但這種收縮並不明顯，直到最後停止蠕動時，培養基也不過向裏面收縮了一圈，相比於其餘人那些奇怪的形狀，擎的培養基形態保存得最完整。

擎笑看着寇海濤，等着他打分，主考官打分，雖然有着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但並不能肆意妄為，特別是旁邊還有裴宗彥在盯着。

裴宗彥也笑了起來，按照正常的評分標準，擎的基因穩定指數和污染指數，應該可以打到九分，哪怕寇海濤刻意壓分，最多不過壓到八分。

從以往測試之中，荒野流民的這兩項測試，都在十二分左右，少有人能夠突破高分，哪怕寇海濤將擎的分數，壓制到十六分，那也是一個讓荒野獵人望塵莫及的高分。

而且寇海濤未必就敢這麼做！

擎的這兩項測試，哪怕被壓分，也絕對比齊淵分數更高，哪怕只高兩分，只要加上之前領先的四分，那也是六分的巨大差距。

這意味着擎幾乎已經鎖定了勝局，最後一個附加的測試項目，齊淵一個荒野流民又能夠得多少分？

齊淵想要在附加測試項目翻盤，完全是痴人說夢。

寇海濤雖然想要給談秋一個交代，但事已至此，齊淵的淘汰機會已經成為定局，他未必就會繼續暗中給齊淵使勁。

如果繼續暗中幫助齊淵，結果齊淵還是被淘汰了，那寇海濤將會面臨同時得罪談秋和柯守霖的雙輸結局。

寇海濤雖然原則性很強，但他只要不是傻子，在這種時候就應該知道該如何抉擇。

寇海濤深深的看了擎一眼，經歷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終究選擇了向現實屈服。

「基因穩定性，九分！污染指數，九分！」寇海濤平靜的報出了擎的測試得分，沒有選擇壓分。

擎咧嘴笑了起來，孫甲也笑了起來，如果不是顧忌到寇海濤的臉面，兩人幾乎忍不住要大笑出聲。

「完了！」

孫甲臉色鐵青，寇海濤已經做出了抉擇，他沒有選擇繼續硬撐齊淵，失去了他的支持，齊淵便散失了最後一絲反超的可能。

裴宗彥在自己眼皮底下打出的的這一記組合拳，幾乎徹底斷絕了齊淵的希望，也斷絕了自己的希望。

雖然齊淵還可以選擇荒探部的職位進行彌補，但莫笙這段時間恰好在養傷，不肯能關注到一個三階的荒野獵人。

沒有了莫笙的支持，也沒有生物與機械研究實驗室的主場優勢，哪怕談秋也不可能擋住柯守霖和封乾兩人的聯手。

孫甲看了齊淵一眼，忽然發現，最應該絕望的齊淵，竟然面色如常，臉上不見一絲的憤怒和惶恐的情緒。

他還有着翻盤的底牌？

還是已經被這個絕望的局面嚇傻了？

談秋給與了齊淵最大的信任。雖然孫甲很想告訴自己，談秋在這種事上很少出錯，但這一次他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繼續相信齊淵。

這種局面之下，哪怕自己是主考官，也無法幫助齊淵完成翻盤。

寇海濤拿着培養皿走到齊淵的面前，看着這個眼神平靜的年輕人。

天賦強大到讓他都感到驚訝，而且有着談秋的和凌幽的庇護，齊淵的騰飛幾乎近在眼前，可柯守霖和封乾的插手，卻硬生生扼殺了齊淵的前路。

「很抱歉，我儘力了！」寇海濤一聲嘆息。

齊淵笑了笑，問到：「你相信奇迹嗎？」

「奇迹？」寇海濤搖了搖頭。

「雖然我也曾見證過奇迹的誕生，但奇迹從來不會青睞荒野流民，哪怕是莫笙，他也是憑藉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齊淵一邊從指間擠出一滴鮮血，一邊在心裏默默的說道：下面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鮮血滴落，殷紅的色彩如同水暈一般慢慢的擴散開來，那一縷鮮艷的紅色，如同硃砂一般，久久沒有一絲的黯淡，固態溶膠一般的培養基，也沒有絲毫的動靜，彷彿被凍結了一般。

這是！

寇海濤臉上，原本還有着幾分惋惜之色，可慢慢的他臉上的表情逐漸獃滯，眼中開始浮現出一絲不可思議的震撼。

齊淵的鮮血滴入，怎麼會沒有激發任何反應？

難道是培養基壞了？

只要滴入的血液之中有一絲污染的存在，鮮血的顏色就會變深，就像擎一般，他體內的污染雖然非常微弱，但鮮血的顏色也發生了改變。

寇海濤看了一眼時間，齊淵的鮮血滴入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分鐘，顏色卻依然鮮紅如初。

如果不是培養基壞了，那就是齊淵的血液制之中，沒有任何一絲的污染物。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哪怕庇護所有着各種污染輻射凈化裝置，他們可以享受無污染的水資源，無污染的食物，可空氣之中污染卻是無法徹底凈化。

這也是庇護所居民體內，會有微弱污染積存的原因。

齊淵一個荒野居民，他的衣食住行，都會不可避免的沾染到輻射污染，怎麼會沒有在體內積存任何的污染。

雖然庇護所也有如齊淵這種「乾淨」的人類，但那些人都是新人類。

某些新人類的身體，有着自動凈化污染的能力，所以可以讓身體「乾淨」到沒有一絲污染。

齊淵又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他也是新人類？

寇海濤悚然一驚，覺得自己好像無意中接觸到了什麼隱秘一般。

雖然庇護所已經沒有了反對新人類的聲音，但並不意味着所有人都願意接受了新人類的存在，只是上面將新人類的計劃由明轉暗，從公開推廣，變成了暗中滲透而已。

在普通庇護所居民，無法接觸到另一個層面，新人類和舊人類的交鋒，從來沒有平息。

齊淵的鮮血「乾淨」如洗，而且有着各種強大的非標能力，這讓寇海濤想起了某些關於新人類的傳聞。

難道齊淵的真實身份是新人類？

難道這一場糾紛的根源，不是因為齊淵的強大天賦，而是因為齊淵的新人類身份？

可是，一個天賦如此完美的新人類，又為什麼會流落到荒野之中？

寇海濤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談秋和寇海濤的角力，是一場小規模的戰鬥，那新人類的鬥爭就是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四階行者機械師的實力，可以勉強在談秋和寇海濤的爭鬥之中保持中立，但絕對沒有資格捲入新人類的戰爭之中。

只要想到齊淵可能是新人類，寇海濤的心臟就有些忍不住的抽搐！

一分鐘過去了，培養皿中的鮮血已經擴散到了整個培養基，雖然顏色淡化了許多，但卻沒有一絲暗色，這意味着齊淵的鮮血沒有受到任何污染。

除此之外，變成淡紅色的異化培養基，形態也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這意味着齊淵的基因沒有被異化培養基所影響，依然保持着強大的穩定性。

一個生活在荒野的能力者，絕對不可能同時擁有這兩種特性！

寇海濤已經在心裏找到了答案，齊淵就是一個新人類！

新人類的鬥爭由明轉暗，避開了大部分庇護所居民的目光，但寇海濤依然可以感覺到，新人類已經慢慢的佔據了優勢，這一點從庇護所對新人類日漸溫和的態度就可以得看出來。

寇海濤深深的看了齊淵一眼，這就是你說的奇迹嗎？

沉默了幾秒鐘后，寇海濤右手藍光一閃，一道充滿毀滅高溫的能量瞬間湧入培養皿，將裏面的鮮血、培養基、培養皿全部毀滅。

「基因穩定性，十分！污染指數，十分！」寇海濤第一次在這兩項考核之中打出滿分。

孫甲和裴宗彥同時看向寇海濤，眼神之中有着不同的愕然。

裴宗彥的愕然之中，帶着一分憤怒，而孫甲的愕然之中，則帶着一絲狂喜。

他們顯然並沒有意識到，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看到背對着自己的寇海濤沉默了一分鐘，然後出人意料的給了齊淵兩個滿分。

「寇海濤！你到底想幹什麼？」

從愕然之中回過神來，裴宗彥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