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暗道中，陳沐臉色難看。
到底是什麼時候着的道？不管了，先逃離這暗道再說。
“指地成……等等！”陳沐突然皺眉。
“這感覺似曾相識啊……”
他再次擡頭打量。
“無限循環的暗道……幻境？雪妖？！”
冷月山那段不好的回憶立刻襲上心頭。
七魄歸元！
心神力量暴漲，陳沐雙眼開合間，好似要噴出光！
他猛然擡頭看去。
只見原本漆黑如墨的暗道，宛若從背面燃燒起來的紙張。
一個個邊緣亮紅的洞孔浮現，露出被其掩藏的真實世界。
陳沐這才發現，那暗道洞口，就在頭頂三五米遠！
他甚至還看到了棕色衣櫥內壁。
可他還沒來得及喜悅，轉頭就發現，漆黑暗道直徑，竟已縮小至一米寬！
似真似幻？又幻又真？！
不能待了！
周身靈光閃耀，陳沐當即躥出暗道。
一擡頭，就看到一大團黑煙好似無形無質般，徑直穿透牆壁消失不見。
“想跑？！”
轟！
結實木屋牆壁轟然爆開，漫天木屑翻飛。
陳沐化作四米半小巨人，宛若投石機扔出的巨型石彈，凌空飛起，划着一道弧線從天而降，轟的一下砸中那團黑煙。
地面頓時被砸出一個直徑五米的大坑，白雪泥土飛濺。
可那黑煙卻驟然四下潰散，旋即又在五六米外半空驟然聚合浮現。
嘻嘻呼呼哈哈……
好似嘲笑陳沐不自量力般，那黑煙翻涌間，驟然爆發出一陣粗糲宛若夜梟般怪笑。
旋即就裹挾着大片雪花，轟的一下衝天而起，眨眼就飛起數十米遠。
飛？
哈！
陳沐猩紅雙眼死死盯住那黑煙。
遁行大法！
嗚！
陳沐周身黑煙滾滾，頃刻就把兩者距離拉近一半。
同心索！
一道纖細黑線驟然從陳沐手心飛出，宛若一根長槍，驟然刺入黑煙。
那原本無形無質的黑煙頓時好像遇到剋星一般，一下就被鎖鏈扎中。
好似被魚叉扎中的魚兒一般，不斷膨脹縮小扭曲變幻。
形形色色的人影在其中不斷浮現又潰散！
“呵……陰魂！”
陳沐裂開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齒。
“下來吧！”
猛然向後一拉，陳沐拖着那陰魂怪，轟然砸落地面。
剛纔還無形無影的陰魂，竟宛若有了實體一般，砸出一圈氣浪，捲起大片雪花。
接着黑煙就好似燃盡的紙灰，簌簌成粉飄散。
原本又臥室那麼大一團黑煙，竟迅速縮小，漸漸顯出人形！
陳沐眉毛頓時一挑。
人形陰魂？！
心念一動，纖細同心索宛若輪船拋出的錨鏈，嘩啦啦的拉着那人形黑煙到身前。
對方身披黑袍，袍子邊緣處黑煙聚合又潰散。
其頭臉處覆蓋一團黑氣，投影一樣顯示出一張張不斷變化的人臉。
陳沐眼睛微眯，同心索緩緩收緊。
“師弟饒命……”一陣有氣無力求擾聲響起。
那張不斷變換的臉終於穩定。
陳沐眼中寒光一閃。
“柳師兄？”
……
片刻後。
陳沐木樓內。
破碎牆壁已被幾塊新鮮木板簡單封住。
柳洪陽複雜的看着對面的陳沐。
“師弟，你藏的好深吶。”
他怎麼也沒法把眼前這個溫和青年和剛纔那個身高四米多的怪物等同起來。
早知道這個師弟那麼變態，打死他也不敢招惹啊！
“那些所謂巫蠱咒殺事件，都是你搞的鬼？”陳沐面無表情問。
現在想來，那些人的死狀，可不就是陰魂怪吸魂奪魄後的模樣嘛。
“是！”柳洪陽點頭。
“爲什麼？”陳沐不解。
在他印象裡，這位柳師兄是個憨厚漢子。
克己，勤奮，有一手讓人稱道的指地成鋼，是百工殿一員。前途和錢途都很寬廣。
可現在卻成了個喪心病狂肆意殺戮的惡徒？
“爲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孫老鬼爲什麼！”
好似受了刺激一般，柳洪陽陡然激動起來，雙眼瞬間爬上血絲，臉上黑煙瀰漫，一張人臉又開始不斷變換。
可不管人臉如何變換，表情全都恨意滿滿。
“他孫無煥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我攢的道功大半被騙，我纔是受害的人，可爲什麼遭罪的還是我！”
“就因一點懷疑就要毀我道途？”
“我前進無望卻沒一人爲我喊冤！”
“該死！都他麼該死！”柳洪陽崩潰大吼。
那聲音卻好似十多人同時吶喊疊加一般，詭異兇殘，帶着異力干擾，甚至能讓人精神錯亂！
好一會兒，情緒激動的柳洪陽才恢復正常，臉上黑煙緩緩穩固。
陳沐沉默看着對方。
看來當初柳洪陽被孫家調查，那手段恐怕並不簡單。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柳師兄竟是被自己牽連。
好半晌，陳沐才收拾心情。
說到底，還是孫家人太過跋扈囂張。
孫無煥爲了一點兒道功白玉，坑害不成，就想殺他滅口。
孫堅爲了報仇，不經仔細調查就大肆牽連。
柳師兄是受害者，自己同樣也是受害者。
孫堅……
眯眼想了一會兒，陳沐才問道：“爲什麼要殺我？”
柳洪陽複雜的看着陳沐：“呵……怪只怪伱太吝嗇，我幾次試探求取，你卻總用那什麼胡辣湯糊弄我。”
“你真以爲我喜歡胡辣湯？我要的是那份秘藥！”
“不殺你，我如何能拿到？”
胡辣湯？
秘藥？
“是這個嘛？”黑煙翻滾，座子上出現一個巴掌高木杯。
柳洪陽臉色頓時大變，好似聞到了腥味的貓，又像是癮頭髮作的嗑藥人，喉頭滾動間，雙眼死死盯着木杯，滿臉的急切貪婪。
陳沐陡然明悟。
柳洪陽最初趴窗戶外觀瞧，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裡的回元湯！
木杯憑空飄到柳洪陽身前。
對方連忙雙手抓住，咕咚一口吞嚥。
好似飢渴之人喝到了甘泉，被嗆得咳嗽連連卻死死捂住嘴，不捨浪費任何一滴。
旋即柳洪陽就渾身巨顫，一臉舒爽。
光影一般不斷晃動的面孔，竟緩緩穩固起來！
“師弟，還有嘛，再給我一點兒，就一點兒……”
陳沐心中頓時一寒。
這真是自己吃了好幾個月的回元湯？
難道還有成癮性不成？！
他不由眯眼看向眼前灰牆。
七轉饗元咒……
這法咒，到底是何來歷！
好一會兒，柳洪陽苦求不得，才漸漸恢復平靜。
他一臉苦笑：“讓師弟見笑，自從我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模樣，一言一行早已不是我所能掌控。“
“憤怒、貪婪、混亂，時時刻刻充斥我的頭腦。”
“也只有攝取他人精氣，才能讓我獲得片刻安寧。”
“但那卻是飲鴆止渴，吸的越多，腦子越亂。”
“有時候，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誰了。”柳洪陽滿臉迷茫。
陳沐頓時沉默。
“師兄是如何變成的……陰兵？”
“師弟竟知道？”柳洪陽陡然回神，詫異的看着陳沐。
旋即又苦笑：“師弟有對付陰兵的法器，知道我的狀態也不足爲奇。”
旋即他就一臉恨恨道：“這都是拜孫無煥所賜！”
但接着卻又變得狂熱：“但我得謝謝他。”
“如果不是他，我也沒法從論道小會得到那片龜甲，也就見不到冬月神君的偉力。”
“師弟，你看看我，這纔多久，我就已經那麼厲害啦！”他挺起胸膛，激動的左右晃動。
把捆在身上的同心索晃的叮噹作響。
陳沐：“……”
“哈哈哈……只要我虔誠祭拜，再吸百八十個人的精氣獻給神君，孫堅老鬼也得給我跪啊！”
陳沐：“……”
就你這副神經模樣，怕不是拜了個邪神吧！
“原本我還怕陷入混亂。可現在不同了！”柳洪陽熱切地看着陳沐：“師弟的秘藥同樣能讓神君愉悅！”
“師弟，跟我一起祭拜神君吧！”
“只要咱們好生侍奉神君，什麼孫堅，什麼東籬，那都是屁！”
“師弟！快快給我鬆綁，咱們去把那秘藥獻給神君。”
“神君歡喜，定會給咱們大大的賞賜啊！”
柳洪陽臉孔又開始萬花筒一樣變換。
一會兒憤恨一會兒狂熱，看的陳沐頭皮發麻！
完了完了，那冬月神君指定是邪神啊！
還拉我入教？
我特麼不想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