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著話,角落裡身穿胡服的樂師忽然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原本吵鬧的眾人也自覺安靜下來。
「咚咚,咚咚」隨著鼓聲,眾多胡姬踏著節拍立即開始翩翩起舞。絲竹之音靡靡,艷麗的胡姬們羅衫從風,長袖飛舞,纖姿素霓,眉目含情。
「美哉、妙哉……」袁術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抓住身邊正攙扶他的兩名胡姬的細白小手,醉醺醺地言道:「你們兩個一會可以好好伺候我沐浴!」
兩位胡姬也不躲閃,同時身體更加貼近袁術,用熟練的漢話,嬌笑著說道:「貴客吩咐,奴婢豈敢不從。」
忽然,樂聲一止,胡姬們也跟著停了下來,紛紛走下台去。
「這就完了?」吳詠的語氣頗有些可惜。
「早著呢,精彩的還在後面!」朱垣眉飛色舞地答道。
果然,胡姬們退去之後,一樓的燈光忽然變暗了許多,稍頃,便有幾位壯漢拉起一塊白布,緊接著白布後面便出現人物的虛影,隨後便有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
「話說羅馬人入侵安息後,四處燒殺搶掠,搞得安息國的百姓,民不聊生,安息國王只會妥協,便有安息國王子達拉布和火祆教聖女席琳來到大漢帝國求取醫術……」
隨著男人的聲音,白布上會出現各種人物的動作,倒也生動有趣。
一開始,吳詠還有些好奇,他沒想到這時就有了皮影戲。
皮影戲,也稱「影子戲」或「燈影戲」,是一種用燈光照射獸皮或紙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間戲劇。表演時,藝人們在白色幕布後面,一邊操縱戲曲人物,一邊用當地流行的曲調唱述故事,同時配以打擊樂器和弦樂,有濃厚的鄉土氣息。
但聽了一會,吳詠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變相地在進行輿論導向啊,這聖女胡姬的手段,當真了得,連這種方法也想得出來。
不過顯然她用錯了地方,能來這胡姬酒肆的都是些浪蕩子弟,他們連自己本國的百姓都關係,怎麼可能去操心你一個萬里之外的百姓死活。
因此,這皮影戲還沒結束,許多人便開始鬧騰起來。
「噫~也不換點新鮮玩意兒,翻來覆去就這幾個故事,早就聽膩味了,快下去,我們不要看這個枯燥的影子戲,我們要看胡姬們跳舞!」
「對,趕緊滾,再不下去,小心我拆了你們的台子!」
……
眼看反對的人越來越多,酒肆的主人急忙讓夥計把皮影戲撤下來。
一樓的燈火再次大亮,樂師們開始奏起輕快的曲調,緊接著又是一群胡姬齊聚台上。這次與上次不同了,胡姬們則是繞著台子挑選賓客與她們一同上台跳胡旋舞。
被選到的人都十分興奮,不顧形象地在台上跟著胡姬們扭動起來,氣氛一下就被帶動了。
袁術肆無忌憚地指著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對眾人說:「你們看他,這麼壯的身軀還挺靈活,看他轉起來跟陀螺似的。」
吳詠環顧一圈,發現不光袁術,其餘賓客的目光也都被這漢子吸引了去,更有甚者,還替他數著圈數。
「十五、十六、十七……」越來越多的客人加入進來。
「你們猜他能轉多少圈?」袁術問。
張勳不懷好意地笑道:「估計什麼時候他腰不行了,才會從胡姬身上下來。」
眾人俱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此刻一樓大廳中充斥著酒色與曖昧的氣息,讓眾人身上都感到一陣燥熱,摟著身邊的胡姬,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樓下的胡旋舞。
又過了會,袁術有些醉醺醺地問道:「我要去沐浴去了,你們去不去?」
「同去~同去!」除了吳詠,其他幾人異口同聲道。
「酒保,給他們每人安排一個房間!」袁術對著門外喊道。
說完,他就帶著兩名胡姬率先走了出去。
吳詠不明所以,拉住正要往外走的朱垣,問道:「幹嘛要在這裡沐浴?你們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你還小,你不懂沐浴的快樂。」朱垣有些吞吞吐吐。
吳詠掃他一眼:「你神色如何這般古怪?」
朱垣還沒有答話,守在吳詠身邊的兩位胡姬,便嬉笑道:「小郎君是第一次來胡姬酒肆嗎?沐浴時有很多驚喜呢,小郎君要不要嘗試一下!」
「什麼驚喜?」吳詠下意識地問道。
兩名胡姬掩嘴輕笑,就是不說。她們第一眼看到吳詠的顏值時,便喜愛異常,頻頻勸吳詠喝酒,但吳詠非常克制,只飲少量。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不能讓吳詠跑了,擁著吳詠,便向外走去。
朱垣趁此機會,趕緊帶著兩名胡姬離開。
吳詠帶著強烈的好奇心,來到一處房間內。說是一間,其實是用屏風隔成了三間,正中這間房裡,擺放了一隻大浴桶,熱氣騰騰,旁邊還有盛熱水的小桶,方凳上擱著木勺、巾帕。
他還在研究這沐浴能有什麼驚喜時,伺候他的那兩位胡姬,已經在換了一身著裝。
「郎君,我們好看嗎?」
只見她們上身只一件朱紅色抹胸,下身一件檀色短裙,外面只裹著一件薄紗,身形高挑纖細,露出大片白嫩肌膚。見吳詠看來,她們流露出亦羞亦嗔的神情,開始往吳詠這邊靠過來。
「你們不要過來啊!」吳詠大驚失色,他此時終於明白驚喜在哪裡了。這哪是驚喜,分明是驚嚇好不好!他現在才十二歲,可不想就此丟掉童子之身。
因此他再也沒有心思搭理兩名胡姬,轉身就跑出房間,只留下兩女面面相覷。
吳詠將門合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卻不想轉頭卻發現曹操正在不遠處一臉愕然地看著自己。
「見過大兄,兄長怎麼會在這裡!」吳詠一愣,他沒想到會在胡姬酒肆碰到曹操。
曹操這時也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回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汝南袁氏的袁紹。」
接著又為袁紹介紹了一下吳詠。
說完,曹操又對吳詠解釋道:「今日張邈兄請客,便選在這裡,我也是適逢其會,你呢,為何在這裡?」
吳詠跟袁紹相互見禮後,便實話實說道:「也是巧了,今日袁術兄長請客,朱垣兄長便帶我一起過來了。」
然後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袁紹仔細打量,今日,他與袁紹算是第一次見面。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名人,他可是十分好奇。
袁紹見吳詠看過來,對他點點頭,笑著問道:「哦,袁術兄長也在啊!不如將他們喊過來,一起聚聚,如何?」
吳詠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道:「他們正在沐浴,不准別人打擾!」
兩人頓時明悟,心照不宣地對吳詠笑笑。
「既如此,咱們到雅間說話,我正好有一些事情要跟你商量。」袁紹一把拉住吳詠的手,向前走去。
曹操緊隨其後,三人一起來到二樓的另一處雅間,此時屋內還有另外兩人在。
袁紹介紹道:「這兩位是南陽許氏的許攸和東平張氏的張邈。」
接著又為兩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最近名動洛陽的天子侍讀吳詠!」
又是一番見禮後,張邈感慨道:「吾對吳侍讀可是心馳已久,今日一見,方知果然名不虛傳。」
「兄長謬讚了,小子對兄長的仗義疏財才是佩服有加。」吳詠急忙回道。
張邈一愣,隨即哈哈笑道:「沒想到我這麼有名,竟能讓吳侍讀記掛在心上。」
這時許攸也笑著對吳詠說道:「吳侍讀,你我同為南陽人,以後還要多親近才是。」
「那是自然!小子曾聽三位帝師點評過天下才俊,許攸兄的名字就在其中。」吳詠恭維道。其實這根本就是他瞎編的,三位帝師怎麼可能關注一個少年,吳詠認定許攸不敢去向三位帝師證實,才敢這麼說,其實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真的嗎!」許攸不知道啊,他還真以為三位帝師誇讚過他,話里話外,透露出驚喜。
曹操在一旁卻是十分鬱悶,他與袁紹三人已經認識一段時間了,雖每日都見面,但他們卻都是不冷不熱,如今看到三人一見到吳詠,就對他熱情似火,心裡更覺得憋屈,這吳詠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每次見面,都讓他心裡一陣不痛快。
吳詠可不知道曹操心裡所想,他與袁紹三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彼此感情又親近幾分。
這時袁紹看了一眼曹操,突然嘆息說:「吳侍讀作為天子的近臣,卻不應與宦官走的過近。」
「兄長此言怎講?小子不甚明白。」吳詠一愣,有些疑惑地問道。
袁紹盯著吳詠仔細觀察一會,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作如此,只能開口詢問道:「吾聽聞十常侍在洛陽大肆建造廁所的行為是吳侍讀提議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見到吳詠點頭,袁紹立刻埋怨道:「那你可知,最近十常侍因為廁所收費問題,鬧得民怨沸騰?」
「啊!還有這事?小子確實不知情啊。」吳詠驚嘆一聲,接著解釋道:「諸位應該也清楚,小子之所以當上天子侍讀,中常侍程璜和郭勝,在中間起了很大作用。當小子獻出刊印之法時,他們便找上門來,問詢得利之法。」
說到這裡,吳詠嘆氣道:「小子當時也沒多想,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拒絕,但又想著他們得利的時候,能為百姓做些貢獻,於是便提議建造廁所。當時小子是建議他們將糞水賣給百姓種田用,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拿來收費,當真是小子始料未及的。」
袁紹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對於吳詠說的話,也沒辦法反駁,從吳詠的出發點來說,確實是為了洛陽的百姓著想。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雅間的房門,卻被突然推開。
「請問哪位是大鴻臚卿家的袁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