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失望？」如冰姐笑著問道：「本以為要大動干戈的魔修，只是這麼兩個小角色。」

「失望也談不上。」沈鳳書搖了搖頭：「這裡是大燕京城，大燕國正蒸蒸日上，國運鎮壓之下，哪來的那麼多邪魔外道魑魅魍魎。」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但現在國勢正強，再厲害的邪魔也不敢在國都興風作浪。否則那平常人看不到的人皇紫氣，分分鐘教那些邪魔們做人。

也就是這兩個修為實在不怎麼樣，根本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才傻乎乎的窩在國都，但也不敢明目張胆，躲躲藏藏好不辛苦。

「看你好像有點不高興。」如雪姐在旁邊說道：「還以為你對兩個入魔的小人物失望了呢！」

「我只是感慨，名利長生就有這麼大的誘惑力嗎？」面對兩個姐姐，沈鳳書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能讓人這樣的不顧人倫道德，哪怕入魔也在所不惜？」

戰爭的各種殘酷沈鳳書親眼見識過許多，多兇殘多凄慘的都見過，可這麼喪心病狂的從未有過。聽過的類似的故事太多，地球上一些影視文學作品里也有不少，可親眼見識赤裸裸的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還是第一次。

「這些魔修，不過是控制不住自己慾望的修士。」如冰姐和如雪姐只是見的少，並不意味著她們知道的少：「這樣的事情，在宗門裡面記錄的太多了。」

修行有時候就是和自己的慾望作鬥爭。什麼是魔頭？不就是自身慾望放大后的體現嗎？

勤勉修行的時候，自然就有舒適偷懶的念頭；辛苦錘鍊的時候，躺平睡覺多舒服；默默無聞的時候，人前顯聖風光無限的場面也會常常浮現眼前；鞏固修為的時候，貪功冒進但能讓修為大漲的虛榮就會悄悄出現在腦海；修為停滯不前的時候，自然有各種歪門邪道可以加快修行；一絲不苟的琢磨錘鍊自己的法寶時，唾手可得的高級法寶就更具誘惑力；壽元將盡的時候，蟠桃人蔘果是正道，但唐僧肉也能把人引入歧途。

「你這話有道理，但也有一定的偏頗。」如冰姐指點道：「有時候，慾望也是修行的動力。走正了，就是修行。走偏了，就會入魔。」

這話的確沒錯，沒有任何事情是單一好的，也沒有任何事情是純粹壞的，這在辯證法中叫做矛盾對立統一。

想要修為高，就要努力修行；想要長壽，就要努力鍛煉保養；想要過更好的生活，就要努力工作賺錢；想要知識豐富，就要努力學習。慾望用對了，就是催促人上進的原動力。

修行，說白了就是正確合理對待自己的慾望，並為之付出相應的行動，說起來真的是很簡單。

「這麼說起來，你們那兩個打著幫忙卻要趁機算計你們的師叔，其實也已經走入了魔道？」沈鳳書想起了一家人對抗鄭康平的時候那兩個趁火打劫的禽獸師叔。

「對！也不對！」那是姐弟們共同經歷過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有共同的憎惡，如雪姐冷笑一聲：「從道門的角度看，那就是兩個利欲熏心不擇手段的魔修，但從神門的角度看，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卻是王道。道門神門，可能區別就在這裡。」

兩個人互換身份，自然是要對雙方的行事方式都有足夠的了解，這反倒是讓兩個姐姐的感悟比沈鳳書深了太多。

也正因為如此，哪怕兩個姐姐歷練的時間可能還沒有沈鳳書多，但對某些事情的理解上，卻足以成為沈鳳書的老師。數百年一出的天才，真就是這麼厲害。

「那天魔呢？天魔算什麼？」沈鳳書又問道。

大家都和天魔對戰過，用天魔磨練過，自然知道天魔給人的是一種什麼感覺。

「天魔有點像是各種支離破碎的誘發負面慾望的情緒碎片。」如冰姐總結道：「凝結成實體的東西。」

「我翻看過宗門記載，有些聖級高手或許能做到將情緒凝成實體。」如雪姐平靜的補充了一句：「但沒有記載天魔的來源。」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是憑空產生的，沈鳳書堅信這一點。不過現在三人修為還低，還不到探究天魔奧妙的境界，只是點到即止。

「師祖指點我們經歷這些，不過是讓我們親眼看到魔修的瘋狂和凄慘，不要行差踏錯。」如冰姐現在頂著如雪姐的身份，即便只有姐弟三人的時候也依舊沒有換回來，十分的謹慎。

「算是你今天表現好的一點小小獎勵。」如雪姐旁邊介面道：「要腳踏實地，千萬不要好高騖遠。」

沈鳳書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樣了。自己從未見過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他們應該不會一眼就看出自己有過奪舍記憶。

但既然話說到這裡了，自己的擔憂為什麼不問問姐姐呢？

「說起來當年那兩個傢伙，當時在焚魂消神陣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修行之後，腦海里總是偶爾會出現一些似乎是那個想奪舍我的高手的記憶片段。」對兩個姐姐，沈鳳書還是十分信任的，有選擇的說出了一些東西：「這正常嗎？」

「正常！」如冰姐想都不想的回答道：「焚魂消神陣里粉碎了他們三個的元神，他們的元神碎片就分別進了我們三個的識海。我也有一些林師叔的記憶碎片，得了不少好處。」

「我也有。」如雪姐笑道：「就是靠著煉化那些元神碎片，不但神識修為大幅度提升，還知道了幾個隱藏的寶庫，小發一筆。」

「那我們這種情況，和那個柳文山吞噬別人的靈性記憶有什麼區別？」沈鳳書認真的問道：「會不會發瘋？」

「放心吧！」如冰姐笑道：「那個柳文山，區區鍊氣中期，連識海都沒有拓開，神識都沒有修出來，根本無法煉化吞噬的記憶，自然會被那麼多記憶逼成瘋子。神識碎片只要煉化，就不會影響到你。其實最終還是看你自己，能不能守住本心。」

「你是最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吧？」如雪姐沒好氣的瞥了沈鳳書一眼：「誰的識海能有你的識海亂？你還沒有一點修為的時候就承受了那麼強大的神識碎片，再來百人千人的記憶又能如何？根本撼動不了你的本心。」

兩個姐姐這話讓沈鳳書沒來由的一陣輕鬆。自己還擔心吸收多了記憶會變成瘋子，如果按照姐姐的說法，似乎問題也不大。但沈鳳書馬上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正打算問，如冰姐已經提前替他說了出來。

「你是想問高級修士要是想這樣吞噬旁人記憶會怎麼樣，對吧？」如冰姐笑問道。

沈鳳書趕緊點頭。沒錯，就是這個。

「沒好處。」如雪姐在旁邊笑著搖頭：「修行不光要讓自己的靈氣純凈，還要讓自己的神識純凈。吞噬凡人的記憶沒意義，吞噬修士的，少許碎片無所謂，煉化就煉化了，只是零星記憶而已，不打緊。完整的記憶除非對方心甘情願，否則光是煉化都是異常兇險的事情，一不小心還會被反客為主，反過來奪舍，何苦呢？」

「何況就算成功吞噬，自己的神識也被污染。」如冰姐跟著補充道：「想想你那個狐狸精妻子，為了凈化神識，耗費多少辛苦？她那個還是自己修行的雜亂，要是吞噬旁人的，早就瘋了。那麼雜亂的神識，也就是幸運的找到了你，否則她修為根本別想寸進，晉級時的心魔劫就能要她的命。」

「心魔劫？」沈鳳書一愣，鄭康平和姜明輝的記憶里可沒有這東西，急忙問道：「我晉級的時候怎麼沒有？」

「元嬰以上的高手晉級才有。」如雪姐又是一個大大的白眼：「你倒是想有。」

原來是高級貨色？好沒面子！想想鄭康平和姜明輝這兩個奪舍套娃，貌似他們終其一生修為也就在金丹巔峰，他們所在的宗門也是混跡在最多中九洲，沒有多厲害的高手，金丹以上的境界修行知識幾乎為零。

但很顯然，沈鳳書看了柳文山之後擔憂的會發瘋的問題，再也不是問題了。只要對方心甘情願，自己就能輕鬆煉化吸收，而且自己守住本心，就不會被旁人的記憶影響，有伏羲幫忙，沈鳳書有百分百的信心，何況還有聽說過的成功先例，奪舍套娃可以繼續追查了。

沒有了擔憂，沈鳳書只覺得一陣念頭通達，幾個呼吸下來，就連識海中的紫霄神雷威力都瘋狂加強了至少一倍，片刻間就洗鍊了更多的神識碎片，無數躍動的神識絲彷彿也瞬間茁壯了幾分。

「難怪師祖說你悟性驚人，說不定會大有收穫，一定要讓你看看。」如冰姐忽的稱讚道：「師祖果然沒說錯，這才片刻你好像又有了精進。」

「小弟要不是被這根骨資質所限，早就一飛衝天了。」如雪姐也是一陣爆贊：「只看了兩個鍊氣魔修就有這般感悟，不枉師尊對你稱讚有加。」

如雪姐此刻的身份是如冰姐，所以她口中的師尊應該就是浩渺仙子。

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私下裡居然對自己稱讚有加，饒是沈鳳書覺得自己寵辱不驚，此刻也有一種油然而生的驕傲。

「走！回家！」沈鳳書一陣意氣風發：「也許這幾天還有一場好戲看，可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