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以為，現在的昊天門和天玄宗還不是定規矩的嗎？」約莫半盞茶之後，美女師祖忽的嘿然一笑，目光炯炯的看着沈鳳書問道。

這道目光是如此的明亮，讓沈鳳書怵然而驚。

直到此刻沈鳳書才忽的意識到，美女師祖長什麼樣，他竟然腦海中完全沒有印象，只知道是極美，非常漂亮，但也沒有到讓人心動的地步。可是具體什麼樣貌，回想起來居然是一片空白。

沈鳳書自認為自己識海清明，並且有伏羲幫助，再沒有什麼人能夠欺騙自己的眼睛。畢竟就算能用幻境欺騙人的視覺，可機器怎麼欺騙？攝像頭下依舊還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這一刻，沈鳳書卻產生了懷疑。不過馬上沈鳳書就心中一松。

是了，自己把伏羲的全部算力都用來優化功法，所以戰場掃描系統根本就沒開，伏羲的輔助也沒有開，光靠自己區區金丹修為，恐怕連美女師祖的真顏都看不到。

要不是美女師祖的這一道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沈鳳書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這等高人當前，連一睹真容都做不到，談何見過高人？

腦海中一動，伏羲立刻分出來百分之一的算力，啟動了戰場掃描系統。不為別的，只為看看兩位長輩的真顏。

只是剎那間，沈鳳書從伏羲的視角忽然發現，戰場掃描系統在美女師祖的面前竟然有些無法聚焦，美女師祖的面前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能夠扭曲光線一般，一會模糊，一會扭曲，卻總是無法直接看到屏障後面的容顏。

有那麼幾個剎那，沈鳳書依稀的能從一團模糊的影像中看到很多人的影子，能看到母親陳易煙，能看到如冰姐如雪姐，也能看到芷青魔女，小蠻，不羈公子，不時的又幻化成小白小青以及小狐狸精們，甚至還出現了之前沈鳳書繪製過美人圖的那些美女們。

美女師祖這一瞬間也似乎若有所覺，之前的沈鳳書好好的，忽然間一閉眼一睜眼，卻好像換了一雙能夠看透一切迷障的慧眼一般，自己竟然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區區金丹修為，還是靠着芷青魔女帶契的一個假金丹，怎麼可能？

美目中悠忽一亮，美女師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沈鳳書的臉上，彷彿要確認自己的判斷是不是真的。

就在美女師祖驚訝的這個微妙的瞬間，啟動之後無時無刻不在監控掃描的戰場掃描系統終於拍到了一張清晰的影像，深印在沈鳳書的腦海中。

這張影像得來不易，其實是雷達掃描建模加上光學攝像集成，再由伏羲綜合計算的出來的結果，比之單純的任何一種手段都要全面詳細許多。

漂亮嗎？漂亮！可又說不上是那種傾國傾城的漂亮。驚艷嗎？驚艷！卻也不是那種艷色絕世的驚艷。有一種風華絕代的美，又有一種冰清玉潔的冷，還有一點鐘靈毓秀的慧。

乍一眼看過去，似乎很普通，及格以上。可是多看第二眼，又覺得五官臉蛋無比的協調自然，直接躍升到了八十五分。第三眼看過，就變成了另一種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絕世無雙。

沈鳳書明知道這位美女師祖絕對是招惹不得的硬茬子，可也忍不住會多看幾眼，儘管此時再看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最開始的模樣，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咳咳！旁邊傳來兩聲低沉的咳嗽，卻是浩渺仙子微微的咳嗽了兩聲，喚醒了沈鳳書。不過，浩渺仙子看向美女師祖的目光中，怎麼好像夾雜着一點點的無奈和警告呢？

美女師祖自然是感受到了浩渺仙子的目光，她知道，浩渺仙子是以為她對沈鳳書使了個小手段，才讓沈鳳書這般直勾勾的看着她。言下之意，對小輩出手，也好意思？

天可憐見，美女師祖敢對天發誓對心魔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那種心思，更沒有那種動作。

偏偏美女師祖還無法解釋。怎麼說？自己對沈鳳書沒用過手段，還懷疑他有一瞬間看破了自己的真容？這話說出來，別說浩渺仙子，連美女師祖自己都不信啊！

怎麼可能？便是沈鳳書的夫人芷青魔女站在面前，美女師祖也有信心讓她看不透自己真容，沈鳳書，絕不可能！

一時間，美女師祖也沒了說話的興緻。

旁邊浩渺仙子接着她剛剛的話說到：「我昊天門和天玄宗，本就分別執道門神門牛耳，一應宗門爭端，盡皆由我兩宗門一言而決，言出法隨，令行禁止，這還不算定規矩嗎？」

「算！」沈鳳書笑道：「只是，這世間爭端，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其中又有人情遠近、世態炎涼，豈不是正應了那個對聯。」

「哪個對聯？」美女師祖隨口接上問道。

「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沈鳳書呵呵笑道：「橫批，不服不行！」

「就是說我們評判不公了？」美女師祖卻是冷笑一聲：「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要是爭氣，也不用求別人主持公道。自己不爭氣，怪得誰來？就算受了委屈，技不如人，那也只能生受着。」

「不是說自己爭氣不對，可恃強凌弱卻不可取。」浩渺仙子卻有不同意見：「強者既然已經佔了便宜，那評判自然也要稍稍偏向弱者，不然這世間哪有公道可言？」

只這兩位長輩兩句話，就能很清楚的分辨出道門神門的做事風格。.

「若你只求絕對公正，那你這修行，恐怕也就白修了。」美女師祖接着點了沈鳳書一句：「這都看不穿，還修個什麼行？」

世間有絕對公正嗎？顯然沒有！沈鳳書當然沒有什麼意見。

前世地球那麼多國家，美國一家獨大，橫行霸道，其他哪個國家享受過什麼公平正義了？這樣說起來，其實還真是如美女師祖所言，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終歸還是要自己爭氣，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昊天門的這種處事方法，更像是東方那個謙謙君子般的大國，不爭霸，不干涉，潤物細無聲般成長為另一個超級大國。

從沈鳳書內心來說，當然是支持像祖國的昊天門這邊更多一點，可天玄宗那邊同樣也是姐姐，那就不好厚此薄彼了，得要一視同仁。

這時候，沈鳳書的心中忽的湧現出兩句名言，有點不吐不快。

唰！玉案憑空出現，稱心紙立時飛到了沈鳳書面前，經過陸明成煉製的精美明玉避役硯當中已經出現了一硯濃墨，生花筆拿在手中，沈鳳書飽蘸一管釅墨，提筆肅立，若有所思。

「心有所感，恕弟子放肆！」沈鳳書告罪一聲：「還請師祖老師辛苦，遮掩一下動靜。」

那兩句話，絕對是聖人聖言吧！雖然人在稱心天地中，但動靜太大的話，也會影響到外面大燕京城，這裏是凡俗人間，可經不起超強的靈氣衝擊。

儘管不明白沈鳳書的意思，但兩位長輩卻沒有拒絕，各自佈置了一個陣法，然後饒有興味的看着沈鳳書，想知道他到底要寫什麼還是畫什麼。早就聽說沈鳳書文採風流冠絕天下，希望這次不要讓她們失望。

沈鳳書終於落筆，不一會，兩行工整的楷書大字就出現在稱心紙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轟！一股鋪天蓋地的氣息憑空出現，如同陽光普照一般，鋪滿了整個稱心天地。外面的皇城中，普通人看不到的紫氣如同艷陽高照，四下里散發着凌然不可侵犯的氣息，照耀着整個京城，然後席捲了大半個大燕。

饒是早有準備，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依舊還是被這無聲無息卻又燦爛輝煌的動靜嚇了一大跳。浩渺仙子更是看着這兩句話，美目瞪的老大，心中早已經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這兩句，和她堅持的心目中的道，以及昊天門堅守的道是何其的一致？這動靜，幾乎就是聖言異象的動靜啊！只不過是在小世界當中，又被兩個陣法強行壓制，這才沒有出現什麼人人都能看到的異象，可外面的情形已經一絲不漏的感覺到了。

小沈探花，竟是出手就是一句聖言，簡直匪夷所思！

本以為這就是結束，可沈鳳書再次在明玉硯中掭了掭筆，又是一句正楷。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轟！又是一股鋪天蓋地的氣息，但這一次，卻不是四下普照，而是瘋狂吸收攫取。京城數百里方圓瀰漫的紫氣，如同遇到了超強的吸力，席捲而回，歸入了皇城之中。

稱心天地里，山老頭體內的三處靈脈，瘋狂的開始釋放靈氣，嚇的山老頭二話不說趕緊把三道靈丟出體外。反正這是給沈鳳書準備的，正好讓沈鳳書這個時候收回，山老頭也沒虧。

美女師祖靜靜的看着這一句，臉上露出了一抹無法形容的微笑。損不足而奉有餘，豈不正是她神門的寫照？

兩股動靜合一，彷彿互相抵消一般，外面反倒變得風平浪靜。可小天地里，兩個姐姐和兩個長輩卻始終能感覺到那種磅礴的律動，一直持續了一炷香之久。

狂暴的氣息早已消失，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彷彿在感悟着什麼。

如冰姐和如雪姐也同樣若有所思，身上的氣息一進一出，交相輝映，說不出的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