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書發誓，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隨口幾句話就讓藍幽魔尊突破晉級的。

之所以說那麼多，無非還是爭取活命而已，不要激起藍幽魔尊的怒火，這就是最根本的目的。

誰能理解生死操控在別人手中的小修士的悲哀？鬼知道這個漂亮的藍幽魔尊就因為這幾句話就能開悟晉級？那些話不過是她之前自己說的，沈鳳書多加了幾個字而已啊！

可現在看着已經進入突破狀態的藍幽魔尊，再看看周圍眾女驚詫的目光，沈鳳書知道，自己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這必將成為美人圖能刺激美女修行突破的又一鐵證，而且還是修為最高的一個。

好吧！就當是運氣吧！或許是因為藍幽魔尊本來已經殺了摯愛，只是還沒找到突破的契機而已，沈鳳書的一首詩幾句話讓她頓悟了，就當是自己趕上了。

不再琢磨這些，沈鳳書開始關注識海中多出的一個超級修士的虛影。

美人圖畫完，識海中多出一個美女虛影這正常，不過這個卻和之前的都有所不同。這個虛影身上的氣息是沈鳳書自己賜予的，而不是美人模特直接在畫卷上度入氣息，雖然依舊還是美女模特本人的氣息，只是多了沈鳳書這個媒介，但不管怎麼說，這的的確確是沈鳳書自己操控氣息做到的。

那一縷度入自己體內的氣息，沈鳳書也可以輕鬆的單獨剝離出來透過生花筆畫在美人圖上。這也意味着沈鳳書在操控氣息方面，已經達到了另一個高度，和原本只能控制雜亂無章的氣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光如此，沈鳳書甚至可以通過那一縷氣息，分析出許多的東西。不敢說能準確的知道氣息主人的修為狀況，但是得益於伏羲吸收了幾個「人工智能」，這氣息主人的修行屬性以及精純程度還是能有一個準確的量化。

現在沈鳳書見識還淺薄，伏羲吸收的「人工智能」還不夠，或許假以時日更進一步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分析出氣息主人的修行經歷，進而讓識海中的那些美人虛影開始真正的模擬修行。

這種級數的高手晉級，平常修士沒人敢輕易的過來打擾，誰知道陌生的修士會不會以為有敵意，平白無故的樹強敵智者不為。

就連聖天宗的高手，此刻也只是遠遠的關注著，沒人靠近這個方向，甚至還很關照的攔住了一些修為弱遠距離沒感覺到氣息的小傢伙們，免得他們過來衝撞了這個未知高手。

高手願意在聖天宗的地盤裏晉級，那也是給聖天宗面子，聖天宗當然懂怎麼做好人情。

異象一直持續，藍幽魔尊的晉級也沒有任何打擾，輕鬆完成。

沈鳳書等人自然是一直在旁邊觀禮，這種級數的高手晉級，哪怕看不明白，但領略一下晉級的氣勢，感受一下衝天的氣勢，讓自己有一個明確的修行方向，也是好的。

忽然之間異象盡消，藍幽魔尊穩坐在那邊，沉靜內斂，眾人哪裏還不知道她已經晉級完成。

「恭喜姐姐！」見藍幽魔尊收工起身看過來，沈鳳書一陣拱手賀喜。

「還要多謝你！」藍幽魔尊笑了笑，經歷此番，她的氣質似乎變得沉穩，忽的開口說道：「我大概明白為何李長生和你素味平生，卻能和你成就忘年之交了。」

「那是李聖人抬愛！」沈鳳書不居功，謙虛的客氣道。

「姐姐很好奇，你到底指點了李聖人什麼？」藍幽魔尊是神門出身，想知道什麼，直接就問了出來，根本不拐彎抹角。能讓一個準聖進階成亞聖，那到底是說了什麼？

「和姐姐差不多。」沈鳳書伸手請藍幽魔尊坐好，斟滿美酒才笑着解釋道：「道理其實你們自己都清楚，只是沒人多認同一下，多提醒一句而已。姐姐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對飲之際，藍幽魔尊忍不住想起了沈鳳書的那些話。的確，沈鳳書只是重複了她自己的話，連摯愛都能殺，還有什麼人不敢殺？無非就是加了一句神擋殺神，魔擋殺魔，佛擋殺佛而已，這也只是對自己的話進行了一番更進一步的詮釋，並沒有什麼新穎的觀點。

想來應該真的是如此了，自己其實心裏早有自己的路，只是殺了摯愛之後心神激蕩，失卻了平常心，假以時日，肯定也能慢慢的靜下心來提升修為，沈鳳書這裏不過是藉機殺了一些人發泄一番，又被沈鳳書引出哀慟之情夢中徹底的釋放一氣，然後與那首詩共情，這才晉級成功。

看起來沈鳳書倒是真沒有多做什麼，但他卻敏銳的看出了自己殺了摯愛的悲傷，並且敢面對面的表達出來甚至在美人圖上畫出來，以他的年紀和修為，這就真的十分難得了。

估計李聖人也是差不多的經歷，久聞李長生困在准聖境界遲遲無法突破，甚至後輩都開始準備後事了。哪知道李聖人在哪裏溜達碰上了沈鳳書，一通酒喝舒服了，聊的也暢快，也不知道哪句話突然說到了點子上，一如自己一般豁然開悟也未可知。

難怪一向以冷艷著稱的青蘿仙子也會鍾情小沈探花，甚至主動結為連理。小沈探花資質不佳那是天才，但無論是相貌舉止膽色文采畫技棋藝俱是上上之選，拋卻修為，的確是理想的道侶，青蘿仙子能提前數年找到，也是眼光。

美人圖沈鳳書已經從稱心紙挪到了另一張藍幽魔尊煉製過的絹布上，上面題跋印章俱全，此刻也由小白捧著，送到了藍幽魔尊面前。

藍幽魔尊十分小心的收起，不說這是讓自己晉級的契機，哪怕只是當做一幅畫作，也是天下無雙獨一份的珍品，身為女人，怎麼可能不好好珍藏？

連飲幾杯醉生夢死，藍幽魔尊卻沒有了繼續呆下去的心思。剛剛晉級，總要找個合適的地方鞏固一番。但在離開之前，藍幽魔尊還有一件事略有些猶豫不決。

小沈探花這個人，殺還是不殺？自己的摯愛已死，看破自己悲哀提醒自己突破的沈鳳書自然也該死。在藍幽魔尊這種魔門宗師面前，什麼感恩圖報，什麼恩將仇報，完全不是事，只有樂意或者不樂意。

唯一能讓她權衡的理由就是利益。沈鳳書這樣不經意的引人頓悟，不殺他，說不定哪天就會真的讓青蘿仙子也同樣晉級，到時候又是一個心腹大患。可殺了他，青蘿仙子不用說，肯定會找上門來，甚至問世軒的老鬼，無極宗的李聖人都會找自己的麻煩。

「如果我現在動手殺你，你會不會很意外？」藍幽魔尊發現自己竟然有點難以下決心，想了想也沒磨嘰，直接開口問道。

「不意外！」沈鳳書端起酒杯示意，和藍幽魔尊一起喝了一杯之後才爽快的回答道。

「你給我畫了美人圖，提醒我突破，我卻要殺你，你不意外？」藍幽魔尊這次是真的覺得奇怪了，忍不住再次開口確認道。

「不意外。」沈鳳書放下酒杯，一邊斟酒一邊很認真的回答道：「美人圖是你拎着那傢伙的腦袋來換的，突破是你自己琢磨明白的，和你殺不殺我有什麼關係？」

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點道理。藍幽魔尊卻發現沈鳳書臉上竟然沒有一點害怕心虛的表情，反倒是他身邊的幾個女子此刻都十分的緊張。

「殺人其實很容易理解，你是魔門出身的魔尊嘛，喜怒無常，殺個把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需要理由，想做就做了。」沈鳳書從容不迫的放下四海玉葫，平靜的說道：「真要說起來，我請你喝了好酒，你卻沒有一點點回報，這個才不地道，有點說不過去。」

「酒不錯！人也不錯！」藍幽魔尊再次誇了一句，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大醉一場醒來之後就對沈鳳書說過這幾個字，這次又說了一遍，和沈鳳書又碰了一杯之後，放下杯子好奇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害怕呢？」

「我死過一次。」沈鳳書很真誠回答道：「從那次之後，我多活的每一個呼吸，都是干賺的，死對我來說並不可怕。何況……算了，不說那些。」

藍幽魔尊再次有點看不透沈鳳書了。聽他的話，應該是真的，可是一個人真的能夠如此坦然的面對死亡嗎？沈鳳書後面沒說出來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何況你未必能殺我？何況我未必會死？還是其他？

忽然藍幽魔尊又想起了沈鳳書說過的那句，哀莫大於心死，他是真的明白自己當時的心情。

「你說的沒錯，你的酒我還沒有回報。」藍幽魔尊忽的笑的很暢快，直接把一個日月袋扔到了沈鳳書的酒杯旁：「那天擾我清夢的傢伙，他的東西送你了，算是酒錢。」

這麼有趣的傢伙，難得的是真懂自己心思的小傢伙，還是容他多活一些時日吧！反正小沈探花修為一般，想殺隨時能殺，說不定自己還沒飛升他就已經壽元耗盡，又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青蘿仙子就會親自動手了斷塵緣。

算了，這世上多一個有趣的人，能時常找他喝酒聊天也不錯。

「那天我睡覺之時你老氣橫秋的吟誦了兩句殘句，似乎意猶未盡啊！」藍幽魔尊笑盈盈的示意沈鳳書繼續倒酒：「說全了，要是讓我滿意，我就下次來找你喝酒。」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沈鳳書舉起了酒杯，長嘆一聲吟誦道：「斷腸聲里憶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