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當然不可能給沈鳳書東西，所以只能是在現實中給予。貌似中年帥哥也沒有直接把東西塞進沈鳳書虛空戒的習慣，又不想讓沈鳳書有一種被侵入夢境的冒犯，所以只能用這個借口了。

沈鳳書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乖乖的睡了一覺，醒來清理一番之後，就看到了中年帥哥。

「這是四海玉葫。」中年帥哥還是一副和藹可親，讓人覺得親切溫暖的中年大叔形象，有點君子如玉的樣子，一伸手，就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白玉葫蘆：「你的避役顏料呢？我先看看怎麼著手。」

看的出來，中年帥哥好像很趕時間的樣子，沈鳳書趕緊把那一堆的避役皮膚塊拿出來，交到了中年帥哥的手上，同時也攤平手掌，接過了四海玉葫。

小小的玉葫蘆，雕琢的十分精巧，平放在手中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但卻又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玉質的溫潤。玉葫蘆是用一整塊美玉整體雕琢而成的，通體晶瑩剔透，上面刻鏤著一些精美的花紋，乍一看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酒壺，根本就是一個白玉葫蘆的手把件。

花紋很奇特，葫蘆上肚的花紋，十分明顯的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生氣盎然的感覺，但下肚的花紋卻是另一種死氣沉沉萬物寂滅的味道，中間的葫蘆腰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屏障，將上下氣息隔開。

四海玉葫十分小巧，一隻手就能抓住，沈鳳書第一次抓住玉葫的時候，就同時感受到了生機與死寂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兩種看起來對立的氣息，經由沈鳳書的手碰撞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冷熱交替的循環，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一抓在手中，沈鳳書就能斷定，這裡面的兩種佳釀「醉生夢死」絕對不一般。不說是兩位準聖高手親手釀造並且已經陳化了兩百多年，光是這兩種氣息兩百多年的潤養，這酒恐怕就已經絕不是普通的靈酒。

直到這個時候，沈鳳書才發現，通體雕刻的四海玉葫竟然沒有葫蘆口，這酒是怎麼放進去的？不過想想兩個准聖的修為手段，能做到如此鬼斧神工也就不稀奇了。

再次仔細的看著精美的玉葫，這雕琢手藝，這煉製手法，這巧奪天工的花紋設計，讓沈鳳書簡直讚嘆不已。雖然沒有出聲，可是目光中的熱切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們煉製了四海玉葫之後打算出關后慶祝，還沒決定歸屬，只是抹掉了所有氣息，一直還沒有認主，你只要打入神識印記就可以了。」中年帥哥很滿意沈鳳書對四海玉葫的喜愛，在旁邊淡定的介紹道，隨後彷彿很不在意一般的說道：「你這避役顏料可不簡單啊！高手煉製的？」

雖然僅僅只是經過了最初級的祭煉，但是出手祭煉的可是李長生，這是超越了准聖境界的超級高手，當然不簡單了。中年帥哥只是一上手就發現了不一般。

「是無極宗的李長生前輩送的。」沈鳳書也沒有隱瞞這些避役顏料的來歷，平靜的說道：「我就是因為自身力有未逮，所以才懇請老哥出手幫忙。」

「難怪！」中年帥哥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這種等級的材料，外加這種級別的初步煉製手法，怪不得沈鳳書要向自己求助，以他的修為，想要成功煉製，恐怕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當然，不動聲色的中年帥哥也是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幸虧一開始沒有直接下殺手，否則說不定還要和李長生有什麼攀扯，到時候肯定麻煩不斷。

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沒道理，明明只是一件四海玉葫外加煉製一個調色板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想著殺人，還是心境修為不夠，沒有李長生那麼沉得住氣。可能這也是為什麼李長生已經突破准聖，而自己依舊還是准聖的緣故之一。

倒是李長生為什麼會送沈鳳書這種等級的避役顏料，這其中的緣故值得玩味啊！而李長生只是初級祭煉，卻沒有深入幫忙，更是耐人尋味。

「四海玉葫煉製好放入我們自釀的靈酒之後就再沒有打開過，裡面有四個空間，可以存放四種美酒，只用了兩個。」一邊琢磨避役顏料該怎麼開始煉製，中年帥哥一邊介紹著四海玉葫：「玉葫里有陣法可以加速靈酒陳化，如果你還有別的美酒，也可以加進去。」

「等小弟煉化認主，我們一起嘗嘗老哥你們的手藝。」沈鳳書已經毫不客氣的將四海玉葫收起，十分自然的沖中年帥哥發出了邀請。

「……」中年帥哥並沒有如沈鳳書意料中的欣然答應，而是怔了一下，隨後黯然搖頭：「算了，我們兩個人釀酒，只有我一個人品嘗，已經沒了那般滋味，還是算了吧！」

沈鳳書有點不明白中年帥哥和那個死去的准聖到底是什麼關係了，這麼情深義重，莫非是道侶？可惜，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地下空間准聖墓里的准聖是男是女。

不過既然對方並不想品嘗，甚至表現出來有點不想提以往的事情，沈鳳書也不會煞風景，專門撿人家的傷心處做文章，那就再也不提這個話題。

沈鳳書說過要最快的速度趕到南崖洲，中年帥哥指點了幾句之後就沒再耽擱時間，直接祭起自己的飛行法寶，帶著沈鳳書飛快的趕路。

中年帥哥的飛行法寶很特殊，竟然是一個樣式同樣十分精巧的玉凈瓶，沈鳳書現在有點明白兩個准聖為什麼連酒壺也要做成玉葫蘆的樣子了，這麼喜歡玉器，也不知道他的本命法寶是什麼。

飛在空中的玉凈瓶變得十分巨大，裡面同樣也很寬大，陳設很齊全，幾乎如同一個宮殿一般。中年帥哥只是靜靜的坐在瓶口，玉凈瓶就橫著向前平穩的飛行。

一邊飛行，中年帥哥一邊按照沈鳳書的要求幫著沈鳳書煉製調色板。妖王級的材料煉製起來的確十分困難，但對中年帥哥來說卻不是什麼問題，趕路的這些日子，足夠了。

之所以是調色板而不是硯台，也是沈鳳書的要求。既然是顏料，當然是調色板合適。幾種固定的顏色外加可以隨時用伏羲控制調整變化，用來畫畫最貼切。

硯台沈鳳書有好幾方，干城秘境中拿到的和生花筆一起的澄泥硯，姐姐送的文昌凍石硯，魔女娘子送的墨玉蚣蝮滴水硯，都是難得的好東西。等到有朝一日沈鳳書修為夠了，就把這幾塊硯台和正在煉製的調色板合而為一，想必品級也不會比生花筆差到哪裡去。

因為可以隨時調配出最純正的黑色，沈鳳書甚至以後都不用準備什麼墨，妖王級的顏料，足夠了。

沈鳳書看起來沒事幹，不過他可沒有趁機直接收取四海玉葫打下神識印記。中年帥哥准聖送的，雖然暫時看起來沒什麼危險，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隱藏的氣息或者陷阱什麼的，還是等到一個人的時候把四海玉葫送到小蛤蟆嘴裡讓它吞噬一下裡面的氣息再說。

這個正在煉製的調色板未來也一樣，不管對方保證的抹去氣息有多乾淨，也不如小蛤蟆肚子里轉一圈更讓人保險。

飛行中的沈鳳書很悠閑，坐在中年帥哥身邊，只管向外看著。准聖幫忙飛躍兩個大洲，安全問題沈鳳書毫不擔心，只管用心的觀察體會沿途的風景，十分專註。

玉凈瓶飛的很高，一路上沈鳳書看到最多的就是雲霞煙霧，沿途氣候變化，沈鳳書看到的也是氣象萬千，眼前一片重重煙樹，浩浩雲山，藹藹薄霧，脈脈流霞，雲詭波譎，變幻莫測。

不知不覺間，沈鳳書已經看的入了迷，沉浸在如夢如幻的美景中，流連忘返。

「小友看了這許多天，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耳邊忽的傳來了中年帥哥溫和的聲音，很好奇的樣子。

「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不外如是！」沈鳳書目光依舊看著變幻的雲海，頭也不回，信口笑道。

說完，沈鳳書才收回目光焦點，轉過頭來，看著正滿臉微笑的中年帥哥。

「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中年帥哥現在對於沈鳳書的才氣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隨口一問，沈鳳書想都沒想開口就答的幾個字，卻給了他一種天高地遠看破紅塵般的寧靜，哪怕他這個即將突破的准聖高手，也油然的興起了一種空靈之感，往日種種，彷彿突然之間煙消雲散。

若是小沈探花修行資質好上那麼一點，不用太多，只要中人之姿，恐怕也是各大書院爭先籠絡的弟子吧？可惜啊！

「雲起雲滅，不外如是！」忽然之間心有所悟，中年帥哥也是有感而發。

這幾個字，和沈鳳書的話一脈相承，卻又略有不同，暗合中年帥哥剛剛領悟不久的生死之道。

可聽在沈鳳書耳中，卻是另一番光景。雲起雲滅，至少地球上的雲如何起，如何滅，沈鳳書是很清楚的，不就是大自然的水循環的環節嗎？

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心中瞬間閃現一個念頭，自己的識海也好，稱心天地也好，偏偏就少了這樣的循環，所以還不夠完善，不夠自然，不夠本真。

識海中已經有雷霆，那為什麼不把風雲雷電江河湖海補全呢？

若果稱心天地中也有了這樣的循環，豈不是會更大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