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等到了人，但沈鳳書可沒有馬上急吼吼的衝出去就見人，而是擺足了貴公子的架子，在白娘子和小青的周到伺候下，過了好半晌才來到湖邊。

白袍書生看起來很平靜，無喜無悲的樣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倨傲，也沒有如何的禮賢下士，只是那麼平靜的看著沈鳳書，就如同看著一棵樹一塊石頭一般。

「這片風景雖然不錯，但還不夠登峰造極。」沈鳳書坐在湖邊，看著泛著微波的湖面，享受著白娘子已經臻於化境的泡茶技藝，先感嘆了一句，隨後才轉向了白袍書生，出聲邀請道：「前輩可否賞幾分薄面，一起品茗？」

白袍書生倒是一點都不見外，沈鳳書一邀請他就走了過來，大大剌剌的坐在了茶桌對面，看著白娘子嫻熟的動作，忍不住開口道：「你這茶道倒是新穎。」

「沒事幹琢磨的小玩意，不值一提。」沈鳳書端起一杯茶，沖著白袍書生邀請道：「前輩請！」

這次的茶葉稍微的放的多了一些，沈鳳書一口茶下去，全身靈氣汩汩蕩蕩，好一會才徹底煉化。不過在這種涼爽的湖邊喝一大口充滿靈氣的靈茶，的確是十分的舒暢。

白袍書生卻是沒有任何的感覺，這點靈氣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一直等到沈鳳書徹底煉化那一口靈氣，白袍書生才開口問道：「怎樣的風景才會登峰造極？」

「拼湊的風景再好看，也顯得有些假。」沈鳳書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開口道：「既然都是假的，為什麼不想象的更瑰麗一些，而不是用一些熟悉的東西拼湊呢？那又何苦來哉？」

「比如這湖面。」沈鳳書指著面前的湖水：「波光粼粼的確是好看，但周圍這樣的風景也太多，為什麼不來一個湖面如鏡呢？一動不動的湖面，如同鏡子一般，湖水清澈到底，潔凈如新，總比這樣多一番情趣吧？」

「哪有這樣的湖？」白袍書生忍不住一皺眉。

「我見過！」沈鳳書毫不猶豫的開口回答道：「還不止一處。」

地球上《英雄》里九寨溝的竹海，以及青藏高原上的聖湖，不都是那樣的景象嗎？我見過，一句話就把對方默默的鄙視了一下。

白袍書生微怔，想了想，大袖一揮，剛剛略有些波光粼粼的湖水，立刻變成了清澈到底平靜無波的水面，在天空的顏色倒映之下，真如沈鳳書所言，如同巨大的鏡子一般，一眼掃過去，就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山也差點事。」沈鳳書繼續指點道：「遠處來點高山，極高的山，山頭覆蓋著白雪的那種，對了，就是這樣。」

「周圍來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海，青翠晶瑩的那種。」眼看著雪山也出現，沈鳳書大喜，接著指點江山：「把我們的亭子搬運到湖中，周圍全是水那種。更遠處來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原，各種顏色的花大片大片的整齊綻放。」

白袍書生也不違逆，完全按照沈鳳書的要求，將周圍裝點一新。

「小青，準備畫案，我要畫畫！」看著如畫般的風景就這樣出現在面前，沈鳳書畫興大發，一口喝掉手中的靈茶，大叫一聲。

天地都能隨心所欲，沈鳳書心情大好之下，揮毫的速度都快了許多，只是短短的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一幅精美的風景工筆畫。

「怎麼不題字？」看著沈鳳書放下筆，靜靜的等著過了一會之後天地元氣沖入身體，白袍書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詩配畫，豈不是更完美？」

「你說呢？」沈鳳書很無語的瞥了白袍書生一眼，為什麼不題詩你不知道嗎？還問？

「呵呵！」白袍書生微笑一聲，走過來欣賞了一番沈鳳書的畫作，微微點頭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進來沒多久就發現了」沈鳳書也沒隱瞞：「有些風景實在是太過於熟悉，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靠碎片風景來保持風格，終究不是上乘之道啊！遇上記性好點的人，瞬間就可以看穿。」

「……」白袍書生一陣的沉默。

修行之人雖然修行到一定地步肯定會耳聰目明心明眼亮，記憶也都不錯，可誰會沒事記憶一路高速飛過路上所有的細節呢？腦子抽了？有這功夫琢磨點大道不好嗎？

可他偏偏還無法反駁，因為就有一個無聊的沈鳳書記住了這些。真要說人家不好好修行，還說不出來，因為沈鳳書就是靠著繪畫引來天地元氣，堂皇大道，你不能說人家畫畫的時候記住了風景就是歪門邪道。

「還有呢？」沉默之後，白袍書生再次的問道。

「不辨風塵色，安知天地心。」沈鳳書隨口就是一句詩：「幻化天地，總不是多幾處景色這麼簡單吧？我曾在干城秘境中見過另一種天地，和這裡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最大的區別呢？」白袍書生又問了一句。

「我曾對一個朋友說過，瞭然雲霞氣，照見天地心。」沈鳳書一笑，指了指周圍：「晝夜都有了，日月看起來也正常，風雲雷電霧靄呢？總不能天空就是光禿禿一片晴朗吧？」

「有道理！」白袍書生再次沉默了一會，才微微點頭。隨著他的點頭，天空中已經出現了一些雲氣，蜿蜒波動，映照的湖面上美不勝收。

「還不夠啊！」沈鳳書苦笑了一聲：「有山有水，有草有木，可你們還是忘了最不該忘記的東西啊！」

白袍書生都不問了，只用目光看著沈鳳書。

「人間煙火啊！」沈鳳書都不用對方追問就直接說了出來：「連萬物之靈都沒有，怎敢號稱天地？」

那些各種地形地貌形成的原因，板塊移動，造山運動，風和水的侵蝕等等，有些東西只靠想象，肯定是缺乏真實的，哪怕可以堆砌一萬種美景，但不合理，怎麼看都是假的。這些都不用說了，只說一個沒有人煙，就足夠了。

「受教了！」白袍書生沉默了一會，沖著沈鳳書拱手道謝：「人間煙火，我做不到。」

「慢慢來吧！」沈鳳書也沒有逼迫的意思：「誰一開始還沒點瑕疵了呢！」

「想出去嗎？」白袍書生忽的問了一句。

「當然想！」沈鳳書毫不猶豫的點頭。

「充分展現你的文采。」白袍書生飛快的說道：「只要文氣足夠，脫困輕而易舉。」

「不上當！」沈鳳書直接搖頭。

「寫不出來吧！」白袍書生冷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沈鳳書再次搖頭，話都懶得說了。跟小爺我玩激將法？

「你的年紀，寫不出來也正常。」白袍書生擺出一副很理解的表情：「不用自卑，仔細研究上幾年學問，也就是了。」

「別費口舌了。」沈鳳書一口叫破對方的打算：「沒好處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好處簡單啊！」白袍書生不怕沈鳳書寫，就怕他不寫：「想要什麼？名教聖人的學問？法寶？丹藥？修行指點？想要什麼都可以有。」

「說那麼玄乎，這不是畫餅充饑嗎？」沈鳳書直接冷笑，一指對方腰間：「這個小玩意不錯，要不你把這個送給我？」

白袍書生的腰帶下擺，有一個小小的青翠欲滴的翡翠青蛙，全身上下都是一股晶瑩剔透的綠色，雕工也極為出色，活靈活現，上面還有些淡淡的靈氣，白袍書生用來壓著袍角的。

這可是白袍書生身上唯一的一件配飾，十分的顯眼。青蛙飾品一般有豐收的象徵，也有四通八達，多子多福，以及財源廣進的寓意，可一個名教出身，似乎和這片天地還有點聯繫的書生，要這些寓意做什麼？

「你倒是眼尖。」白袍書生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將小小的翡翠青蛙拿在了手中：「也罷，這不過是老夫煉製來驅蚊辟邪的小玩意，你喜歡，就拿它當彩頭。寫出來好詩文，那就歸你。」

「你說的啊？」沈鳳書立刻來了興趣：「說吧，寫什麼？」

「就以它為題，如何？」白袍書生一指那個小小的翡翠青蛙，笑著沖沈鳳書問道。

「好啊！」沈鳳書才不會怯場：「就以蛙為題。小青，備好書案！」

小青這邊答應一聲，一張厚實的紫檀就已經出現在亭子裡面。

沈鳳書直接拿出了干城秘境中傳承小院門口拿到的那一套文房四寶，擺開了放在書案上。

看到這套文房四寶，就連白袍書生都忍不住都是一陣注目。沒想到啊，小孩子身上竟然真的有好東西。

沈鳳書瀟洒的起身，書案前坐定，大筆一揮，一首《詠蛙》一揮而就。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筆落，天空之中紫色文氣翻湧，一股濃厚之極的浩然之氣從天而降，卻沒有落在沈鳳書的身上，而是落入了書案上的那張詩稿之中，同時伴隨的還有一股氤氳紫氣，直接落在沈鳳書的頭頂，輕鬆的鑽入了沈鳳書的身體。

「人皇紫氣？」白袍書生大吃一驚，滿眼的不可思議。一篇詠蛙而已，怎會有人皇紫氣？

還有，小天地畫卷中隔絕文氣，這浩然之氣卻是從哪裡來的？竟然還伴有文氣翻湧，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