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鳳書都沒想到老太監會玩這麼一手，他之前猜測，老太監應該會藉著柳文山的事情，對把持朝廷的文管系統進行一定程度的打壓，為了爭回顏面，消除不利影響，文官們肯定會好好表現一段時間，同樣也能帶來人皇紫氣的提升。

沒想到老太監做的這麼絕，這倒好，給姐姐們帶來的啟示更深刻。看了多少前人記載，聽過多少長輩故事，也不如這麼親眼見識一遭來的有意義。

多少人讀歷史書，讀紀實文學，能從中感受到事發當時的那種情緒和震撼嗎？顯然不可能。可親眼看着一切發生，結果就完全不同，這也是為什麼修士們明明可以聽故事來知道這些卻偏偏非要自己紅塵歷練的緣故。

就連沈鳳書自己都對老太監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看起來大奸大惡的傢伙，也不是一壞到底的。

同門師叔可以害人，文名鼎盛的大儒可以害人，樂善好施的老好人可以吃人，惡名遠揚的老太監卻可以忠君愛國，這世界，本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

眼看着一對雙胞胎姐妹幾乎同時陷入了沉思之中，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都很有經驗的直接帶着沈鳳書離開，將安靜的環境留給姐妹兩個頓悟。

「喝茶的架勢和器具也都不錯。」換了個地方，美女師祖的第一句話就是誇，誇完之後馬上緊跟一句質問：「你說你一個修士，每天不琢磨修行，都在亂七八糟琢磨什麼？」仟仟尛哾

「說你胸無大志吧？你也不沉溺聲色犬馬，書法畫畫一天沒斷過。說你奮發上進吧？你偏偏每天都在研究什麼算學，喝茶，對了，還有什麼佛跳牆。」浩渺仙子在旁邊也是一句評價，本來還有一個「沒一個正經的」評價，但想想演演算法貌似還挺有意思，硬生生的忍住了沒說。

「因為弟子從未想過要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多遠，所以隨心所欲了一些。」沈鳳書實話實說，然後趕緊反問：「倒是弟子有一點疑惑不解。」

沈鳳書其實很意外，昊天門的浩渺仙子和天玄宗的美女師祖見面非但沒有大打出手，反而在一起喝茶聊天，一個神門的，一個道門的，這樣的關係還真的是令人費解，完全不像那些小宗門，見面打生打死，簡直如同世仇一般。

「你不懂！」聽到沈鳳書的疑惑，兩位長輩齊齊的微笑搖頭：「等你修為到了這個境界就明白了。」

也許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不會在執著於這些世俗的仇怨？還是說兩邊的分歧是因為道不同，所以才會有爭執，而到了更高的層次，殊途同歸，於是就可以互相理解對方了？不懂！

「你之前提的定標準，我們倒是已經有了一些思路。」簡單的聊過幾句，浩渺仙子才問道：「不過，只是乾巴巴的定標準，而且要推行下去，別的宗門和修士會不會不認可，或者……」

「會覺得我們仗勢欺人，恃強凌弱。」美女師祖說的直接：「迫於威懾可能會嘴上答應，心裏不服，到最後還是對這個標準有了抵觸。進而聯合一些志同道合的，對昊天門和天玄宗整體的排斥。」

「你也知道，本來我們兩個宗門勢大，就有許多人不滿和忌憚。」浩渺仙子說的比較委婉和耐心：「突然推出一套標準，雖然是平常所用的度量衡，可保不齊會有很多人以為我們是不是暗中醞釀什麼陰謀詭計。」

「以前我們兩個宗門，行事未免有些霸道。」美女師祖也不避諱自家宗門辦事霸道：「你鬼點子多，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別家修士不那麼抵觸的接受呢？」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浩渺仙子補充了一句：「你是如冰如雪的弟弟，自己人，我們也不瞞你。實際上，昊天門和天玄宗這些年有點太過於高高在上，給其他宗門和修士的壓力太大，上九洲中九洲已經積累了很多的不滿。」

昊天門和天玄宗行事豈止是霸道，實在是霸道的有點過分了。如果讓沈鳳書形容的話，幾乎就是地球上美國蘇聯的行事作風。

遠的不說，就拿沈鳳書被懸賞這件事來說，兩大宗門一發話，那麼多宗門天才，有些甚至是宗門高層的嫡親子弟，無常谷一次全部斷送，幾家宗門長輩甚至親自出面做了了斷，半個不字都沒敢透露。

就連無極宗的李長生，好歹也是剛剛晉陞准聖的大高手，聽到兩大宗門發話也是忌憚不已，着急忙慌的親自帶着李依霜磕頭賠罪。

沈鳳書之前沒和昊天門天玄宗的高層打過交道，可只看這些端倪，也能歸納個八九不離十。沈鳳書戲說王道霸道，聽起來是笑話，可那在昊天門和天玄宗這邊，還真就是不爭的事實。

兩邊的高層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狀況，這次過來本意是雙方長輩寵溺自家弟子，所以權當出來散心聽聽沈鳳書這邊有什麼還人情的底氣，卻沒想到如冰和如雪竟然想到了一起，連日子都定在了一起，雙方見面，索性都聽一聽。

誰也沒打算從沈鳳書這裏得到什麼，可誰也沒想到，沈鳳書居然給了她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領袖宗門的做法，度量衡錢幣的標準，兩句聖言，算學，統計學偏差，人情和因果，六度空間理論，信用體系等等，一樁樁，一件件，看起來有些膚淺，但深究之下卻是大有可為。每一種沈鳳書提過的東西，都可以深入探討成為一門令人咋舌的學問。

熱脹冷縮誰不知道？可這種常識，那麼多的修士高手就沒有一個想過比較每種東西不同的膨脹率。

冷熱誰不明白？可沒有一個想過怎麼定義冷和熱，怎麼把冷和熱用在煉丹煉器的過程中。

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凡人都明白的道理，怎麼就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建立什麼信用體系？

人情因果這東西竟然還能被沈鳳書歸納到什麼社會學當中，這小傢伙每天都在鑽研什麼？

兩個絕世高手，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沈鳳書這樣不起眼的小修士，居然能帶給她們這樣的驚喜。這一趟真的是來對了。

沈鳳書和如冰如雪姐去除掉魔修的那段時間裏，沈鳳書以為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會為了誰推出哪個標準爭個面紅耳赤，卻沒料到兩個人只是簡單的對坐喝茶，三言兩語就有了結論。

按照沈鳳書猜測，兩邊肯定如同美蘇一樣各自推行一套標準，一如地球上公制一套單位，英制一套單位，反正可以換算。恰恰相反，兩邊都覺得既然要定，那就只定一套。

輕鬆的一個抓鬮法寶，兩邊就各自定了下來。昊天門定義長度和時間，天玄宗定義溫度和重量（質量），貨幣兩邊各自推行自己的，輕而易舉的就完成了講數。

反倒是兩人聊的更多的，卻是如何改善目前兩大宗門高高在上被抵觸的態勢。並不是說宗門大不好，而是身為修士，比常人更能明白盛極而衰的道理，如果不能有所改變，那兩大宗門說不定就會在未來某一個契機之下淪落，大廈將傾，到時候那些忍氣吞聲多年的修士和宗門，恐怕對兩宗弟子絕不會友好。

「未雨綢繆，居安思危。」聽完兩位長輩你一言我一語的初衷，沈鳳書二話不說，伸出了大拇指。

高人就是高人，這眼界，這氣度就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想了想，沈鳳書主動亮出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篇文章。

反正要幫忙出主意，何不一次性給足兩家人情，這篇文章李長生看過，李依霜看過，姐姐父母小夥伴和侍女們都看過，拿來做人情，也算是二次發揮價值。

眼見沈鳳書轉手就拿出來一篇聖言級別的文章，美女師祖和浩渺仙子也是相視苦笑，同時對於沈鳳書的評價又無形中提高了許多。

「李長生久困在瓶頸無法進境，是不是因為你？」浩渺仙子忍不住問道。

按道理李長生一個準聖，不應該和沈鳳書這個廢柴產生交集的，結果傳言關係卻很莫逆，甚至推薦沈鳳書加入了忘憂齋，想來是這個緣故。

「你給他寫了什麼聖言，拿出來看看。」美女師祖更直接，張口就吩咐道：「放心，我自會和他打招呼。」

沈鳳書既然決定要送足人情，自然也不拒絕，當下亮出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那幾句。

兩位絕世高手又一次色變，看着幾句簡單的聖言良久無語。

「李長生送了你什麼？」浩渺仙子感悟良久，這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嗯，兩篇都是給李大哥寫的。」沈鳳書笑道：「一些九鼎歸元酒，幾件高級法寶，指點指點修行，還有隨時來喝酒的交情。」

「哼！他倒是好意思！」美女師祖冷哼了一聲：「就照這個標準加一倍，日後讓如雪給你帶過來。」

「嗯！」浩渺仙子同樣點頭：「下次讓如冰帶你去昊天門轉轉，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就知道兩位高人好面子，想來她們拿出來的也不會比李長生差。沈鳳書笑呵呵的答應一聲，長者賜，不敢辭嘛！

「其實您二位尊長的煩惱，我倒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想法。」一輪客氣之後，沈鳳書才回到剛剛的話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還想聽聽師祖和師尊的意思。」

「說說看！」一聽沈鳳書有辦法，兩人立刻來了精神。

「不知道師祖和師尊對於門戶之見是怎麼看的？」沈鳳書沒有直接說辦法，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