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哪怕是陸明成，也流露出了一絲強烈的嫉妒。

儘管對於准聖來說，這種等級的天材地寶他想找多少就找多少，可是在他剛剛築基的時候，可沒有如此的豪奢。

讓一個築基小輩把這樣的東西當水喝，就算是每天躺着不修行，恐怕凝丹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如果這話說出來，沈鳳書肯定拍手點贊。地球上八仙之一的張果老，其中有一則傳說他就是偷喝了一鍋參湯成仙的。

「老夫年輕的時候，怎麼就沒有你這般運氣呢？」陸明成完全就是一種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絲毫不在意沈鳳書夫婦都能明顯的看出來。

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年紀大了，根本不必非得在乎一些俗世的看法，陸明成早就超過了那個狀態，坦坦蕩蕩，開心就開心，羨慕就羨慕，嫉妒就嫉妒，毫不隱瞞。

「僥倖！僥倖！」沈鳳書嘿嘿的笑着，反正在一個這樣的老前輩面前，充小輩嬉皮笑臉一點不丟人。

「當年要是有你這般文采多好！」陸明成是真的佩服沈鳳書：「有你的棋藝也行啊！有的是人提攜幫忙，可惜，老夫當年一無是處。」

很顯然，陸明成對於沈鳳書還不是足夠的了解，他也只是道聽途說，以及看到芷青魔女對待沈鳳書的態度，自然會以為沈鳳書是靠着這些優異的表現得到了芷青魔女的青睞，各種支持。

否則以沈鳳書的爛資質，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天材地寶？說是碰上了高人融合了醉生夢死兩種美酒，可裏面濃濃的寶參味道，那是一個築基小輩能有機緣碰上的？除了大佬青睞，還能有別的理由嗎？

一如沈鳳書能入自己的眼，就是因為他的某些見識給了自己極大的啟迪，隨口一句話都有道理。小沈的醉生夢死酒，不就是自己的饋贈嗎？

「前輩才是我等楷模，步步為營，直達巔峰，晚輩這靠着身外之物刺激，實在是慚愧。」沈鳳書趕緊表態，總歸宗旨就是捧老鬼，貶低自己。

「有時候，老夫是真的羨慕你們這些天才。」陸明成長嘆一聲感慨道，不過這一次是沖着芷青魔女：「也許就是某幅畫，也許是某段字，剎那間就能給你們帶來啟迪感動，一瞬間突破，老夫這一輩子，卻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

一時之間，芷青魔女還真不好接陸明成這話。她就是陸明成所說的羨慕對象，而且和陸明成也不熟，第一次見面，一句話說錯，說不定就是得罪准聖，十分為難。

「頓悟有頓悟的好，漸悟有漸悟的妙。」沈鳳書自然的介面，幫魔女化解道：「目的不是一定要聽到某個道理當場突破這個過程，而是突破本身，達到目的就好。黑貓白貓，逮著老鼠就是好貓，前輩您說對不對？有些人一百年也遇不上頓悟的機會，但有些人踏踏實實修行百年，卻已經過了好幾個坎，真談不上誰高誰低。」

「頓悟，漸悟。」陸明成聽着沈鳳書的道理，自己慢慢的琢磨起來：「黑貓，白貓。是了！是這個道理。」

這世上，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心思敏銳靈光一閃的人有之，踏踏實實老黃牛墾荒型的人也有之。正如沈鳳書所說，大家追求的是突破，而不是突破的過程，真要糾結頓悟漸悟，可就真的是刻舟求劍了。

很明顯，陸明成就不是那種頓悟型的選手，沈鳳書和他聊過不少東西，他可沒有當場有什麼突破，反倒是回山之後慢慢的琢磨，剛剛就明說有所領悟。

「會說話莫過於小沈探花！」陸明成大笑出聲，剛剛的一點小小的羨慕嫉妒一掃而空，反手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將沈鳳書給的寶參酒裝進來小玉瓶中，然後自然的給沈鳳書斟滿。

「前輩這器具是真的精緻，嘆為觀止。」沈鳳書看着那個小巧的玉瓶，又是一句馬屁送上。

陸明成真的是非常的講究，喜歡用玉器，而且喜歡精雕細琢的精緻。送給沈鳳書的四海玉葫，就是一個精緻至極的造型，令牌同樣也是，精巧異常，現在隨便拿出來的小玉瓶，同樣是煉製的精緻，和沈鳳書拿出來那個傻大黑粗的酒罈子，簡直天壤之別。

「區區煉器小道，你要是喜歡，送你一套琢玉之法就是。」陸明成心情大好，直接答應。正如他所說，區區小道，送給沈鳳書又如何？

「那晚輩可就不客氣了。」沈鳳書立刻順桿爬，先把好處拿到手再說。不敢說這琢玉之法能有多厲害，但弄出來的東西是真的漂亮，卻之不恭了。

陸明成哭笑不得，還帶這樣的？隨手拿出一片玉簡扔給了沈鳳書，沒好氣的罵道：「老夫的生死之道想教你你不學，這等旁枝末節的小道卻是上心的緊。」

「晚輩還年輕，還有漂亮媳婦，還有大把美好人生，捨不得啊！」沈鳳書立刻浮現出哭臉：「未知生，焉知死，不敢學啊！」

「也罷！」陸明成苦笑着搖頭：「想來是與老夫這生死之道無緣，不強求。」

這才是修行人士應有的態度嘛！不想學也不強迫，隨緣，看得明白方能成就大道。

喝酒！

沈鳳書現在修為大進，連喝酒的本事都強了許多。要是以前沒凝丹之時，一杯寶參酒就足夠沈鳳書克化了，但現在，連喝兩杯完全沒有壓力，強大的藥效還能適時的強化全身。

「不過，既然來了，聽聽也無妨。」陸明成和沈鳳書夫婦喝了一杯，慢慢吞吞的開口道：「說不得老夫一個人想的不夠周全。」

這是賴上沈鳳書了，一定要沈鳳書聽一聽琢磨琢磨。沈鳳書也無語，但看旁邊芷青魔女一副榮幸的表情，也就不拒絕了，微微點頭：「晚輩是真不懂，瞎聽，前輩見諒。」

「上次和小友長談之後，老夫就一直在琢磨，如何完善死道。」陸明成並不在意沈鳳書的這些話，只是娓娓道來：「但小友說到了佛祖涅盤，卻給了老夫一個提示。或許，老夫的生死之道，能參考佛門的生死輪迴。」

沈鳳書不知道該怎麼做，芷青魔女卻聽的仔細，一個字都不敢落下。

「神門中曾經有驚才絕艷之高手，想過一種法子。」陸明成這次不勸沈鳳書喝酒，知道他到極限了，自顧自喝了一口接着道：「奪舍修行。」

「這豈不修為上限直接限制在金丹巔峰，終身不能寸進？」芷青魔女這方面見識頗廣，立刻接上了話題。

「的確。」陸明成點頭道：「但若只是如此，也只是平庸苟活，還稱不上驚才絕艷。那個老傢伙的法子，是連續奪舍，具體修行方法不清楚，但是每奪舍一次，都能忘記前世之修行，重新開始。」

奪舍之後忘記前世？別說芷青魔女很詫異，就連沈鳳書都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着。這和自己身上發生的連續奪舍何其相像？

「每次修行，到最後都會不由自主的興起奪舍之念。」陸明成平靜的講述著：「經歷連續不知道多少次之後，元神已經在幾世修行中錘鍊的強悍無匹，最後一次奪舍就會覺醒前幾世所有記憶，元神徹底融會貫通，突破強行奪舍的修行限制，成就大能。」

這樣也行？沈鳳書大驚！怎麼看鄭康平姜明輝經歷的都好像是這個路數，只是鄭康平運氣不好，碰上了自己，連續奪舍的勢頭被生生打斷。只是不知道鄭康平是第幾世，反正現在看起來，姜明輝前面還有，至少也是第三。自己應該不是最後，並沒有覺醒前幾世的所有記憶。

「修行最忌拖拖拉拉。」芷青魔女卻是直接搖頭：「這般修行，畏首畏尾，看似錘鍊了元神，卻失卻了一鼓作氣的氣勢，得不償失。」

「的確。」陸明成也是同樣的點評，十分贊同：「這般修行要維持幾世，每一世要盡量到金丹巔峰，少則數百年，多則上千年，完整修行要持續數千年之久，還需要博採眾家之長。雖然最後一世因為記憶融合，幾世所學能讓修士無所不知，但自身靈性不足依舊還是致命弱點。而且連續奪舍，傷天害理，天理不容。」

「奪舍目標也需要優中選優，否則一世打斷，從此再無續命機會。」芷青魔女在旁邊補充道：「奪舍也有風險，一旦失手，萬劫不復。」

「如果其中一世修為不足，便是奪舍也沒有機會。」陸明成依舊還是贊同：「就算僥倖成功，有些人低調平淡幾世，卻總是在最後一世忘乎所以，忍不住炫耀之心，處處高調，終會被高人察覺，出手抹除。前幾個月伽藍寺一個天才弟子，便是如此。」

沈鳳書和芷青魔女對望一眼，全都恍然大悟。原來那個伽藍寺弟子是這般情形，難怪天文地理文采武技琴棋書畫各種技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原來如此。

既然是這般情形，奪舍幾世，耗時數千年，絕佳資質，這一世就當腳踏實地，畢其功於一役，結果卻忘乎所以，處處顯擺，固然在伽藍寺被視為頭號培養對象，可終究還是被高手發現，得不償失。

心性不足，修行大忌啊！

「老爺就不用擔心，這般資質，真要有人想奪舍老爺，那真是瞎了眼。」芷青魔女扭頭看了眼沈鳳書，忽的笑了起來，調笑一句。

你懂什麼？老子本來就是奪舍目標。

沈鳳書無語，但在心中卻已經確定了鄭康平姜明輝恐怕就是修的這種法子。

可惜，鄭康平的目標本來是兩個姐姐之一的，最後卻為了保命，不得不在自己身上打主意。

這傢伙運氣不行，他不死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