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有感而發，和人皇有關，所以人皇紫氣比較濃。」沈鳳書隨手收起蒼生印，笑呵呵的回答道。至於內容是什麼，沈鳳書沒有透露一個字：「見笑見笑！」

說的也是事實，的確一開始舉了六個人皇的例子，然後引發了如此濃烈的人皇紫氣，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

可是，李長生卻是暗暗的嘆息了一聲，沈鳳書這麼說，明顯是不想把那些最讓人期待的內容說出來。自己這個重孫女，有沒有造化，恐怕還得看她自己的表現。

「酣暢淋漓，值得喝一杯。」李長生想明白這點，也不再糾結，舉起酒杯沖沈鳳書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沈鳳書也舉起杯，陪了一杯。剛剛這一番靈氣洗禮，沈鳳書也是舒服的不要不要的，喝點酒正好延續一下剛剛的感覺。

「對了，李大姐，不管我能不能寫出聖言，可我什麼也沒做，你就讓人懸賞追殺，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喝完酒沈鳳書又轉向了李依霜那邊平靜的問道。還是剛剛的問題，只是簡單的換了一些字眼而已。

李依霜終於從震撼中回神了，面對平靜看著她的沈鳳書，忽然間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沈鳳書能寫出聖言嗎？顯然可以！剛剛的一切已經證明了他完全可以寫出來，而且還不是老祖幫忙，因為老祖並沒有動用人皇紫氣的能力。

不管能不能寫出聖言？這分明就是用最平靜的言語在她的臉面上咣咣的掄大耳刮子。不是啪啪的那種手掌扇，而是咣咣的胳膊掄。還能不能寫出聖言？剛剛的那一連串大動靜算什麼？

一時之間，李依霜都有一種世界崩塌一般的感覺。這個世界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多讓人瞠目結舌的成就，居然是一個修行廢柴做出來的？文采不說，畫技不說，棋藝不說，這些凡人當中都有很厲害的，可是隨隨便便就兩段聖言，這是何等的讓人崩潰？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看著李依霜傻在那邊坐著，沈鳳書忽的笑著問道。

李依霜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是不是覺得很嫉妒？」沈鳳書不給李依霜反應時間，緊接著問道。

李依霜再次下意識的點頭，隨後總算是及時察覺到了不對，趕緊搖頭改口：「不！不嫉妒！」

「這孩子！」沈鳳書一副大人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嫉妒就嫉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你看我就天天嫉妒你們資質好，嫉妒你們出身好，沒什麼大不了的。作為一個金丹修士，連坦然面對自己內心的勇氣都沒有嗎？說說看，嫉妒我什麼？嫉妒不羈公子什麼？」

聽著沈鳳書的話，李依霜不可思議的抬起頭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修士當面承認自己嫉妒別人的。以往見到的任何朋友，都是一個個眼光清奇，氣質出塵，松鶴高潔之輩，什麼事情都能看得透，哪有人俗到會自認嫉妒別人？這話一出，豈不是平白就把自己的調性降低了七分嗎？

「李大哥，你嫉妒別人嗎？」沈鳳書忽的轉頭沖李長生問道。

「嫉妒啊！」李長生在那邊弔兒郎當的回答道：「你不是說過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下棋不如你，畫畫也不如你，彈琴還不如小白，嫉妒的要死。要是我有你這樣的棋力，早就跑上忘憂齋狠狠教訓那幾個老傢伙了，年年教訓，這幾個老傢伙讓我好多年都睡不好。」

聖人老祖也會嫉妒別人？怎麼可能？今天李依霜遭受的打擊簡直一個接著一個。沈鳳書這裡最不可能的事情已經出現了一次，可緊跟著自己身為亞聖修為的老祖，竟然親口承認他自己也是一個會妒忌別人而且對幾個下棋贏了他的幾個高士念念不忘報復的俗人？他老人家可是聖人啊！

沈鳳書也在嘆息，李長生對這個重孫女真的是寵慣有加，今天這一出，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可惜，李依霜根本不懂李長生的用意，到現在還端著。

「小沈啊！我託大問一句，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李依霜在那邊接受煎熬，李長生卻是藉機認真的問道：「你剛剛寫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和依霜有關？」

「一點點！」沈鳳書也沒隱瞞，手指比了個一點點的姿勢：「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是什麼？告訴我！」李長生還沒有什麼反應，李依霜已經一個閃身出現在沈鳳書玉案的對面，紅著眼逼視道。

「告訴你？」沈鳳書樂了，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在李依霜的怒視下慢慢吞吞的喝了一杯酒，閉著眼睛嘖嘖品味了好一會，這才放下酒杯反問道：「給我個理由。」

「和我有關！」李依霜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立刻給了一個理由。

「我說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還很牽強。」沈鳳書微微搖了搖頭：「這個理由不夠。」

「不夠？你還要什麼？」李依霜再次紅著眼問道。那可是聖言啊！和自己有關的聖言，天哪！

沈鳳書只是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李依霜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勢十分的不妥當，尤其是當著自己老祖的面十分不合適，只能不情不願的坐回自己的位子，耐著性子喝了一杯小白給斟滿的夢死，然後也不等那種死寂的感覺完全過去，就急切的看著沈鳳書。

「不是我要什麼。」沈鳳書這時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是你要什麼？」

「什麼意思？」李依霜沒明白沈鳳書話里的意思，飛快反問道。

「簡單，我們倆換個身份。」沈鳳書笑道：「如果你是我，你寫出了聖言，卻要被我質疑而且要強行替老祖據為己有，你什麼錯事也沒做，但我不但暗算了和你關係不錯的同宗門朋友，還要和一堆人一起懸賞殺你，我現在已經跟著老祖一起很給面子的到了你面前還賞臉喝了你幾杯酒，你是不是應該覺得十分榮幸而且蓬蓽生輝，感覺祖上積了德才換來了我的到來？」

李依霜直接被沈鳳書給問住了，可是回想整個過程，的確是如此，只不過沈鳳書是把他們的身份互相換了一下而已，可為什麼自己聽著就那麼彆扭呢？

「這種情況下，無論你寫了什麼東西，只要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都應該五體投地雙手奉上然後求我看看？」沈鳳書再次平靜的反問道。

「你休想！」李依霜已經順著沈鳳書的話想了下去，此刻毫不猶豫的回答出口。

「哦？」沈鳳書立刻笑了起來：「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告訴我你寫了什麼？」

「你……」李依霜剛想說你這輩子休想，忽然之間反應過來，意識到沈鳳書這是把他們的身份換了一下，自己要說這輩子休想，那就真的這輩子別想了。

那可是聖言啊！就發生在自己眼前，新鮮出爐的聖言引發的聖景，還和自己有關，這輩子看不到，那怎麼可以？

自己該怎麼辦才能獲得沈鳳書的諒解？李依霜忽然之間犯了難。

如果真的是沈鳳書口中有人敢這樣對待她，以李依霜的脾氣，那個人最後骨灰要是還能留下渣，說明李依霜根本就沒生氣。要生氣的話，對方整個家族都得灰飛煙滅恐怕才能讓李依霜稍稍消氣。

可是現在換成是李依霜自己，她自己能把自己挫骨揚灰來求沈鳳書原諒嗎？

「是不是不服氣？」沈鳳書繼續笑著飛快的說出了李依霜的心裡話：「你區區一個下九洲的爛仔，也配和老娘金枝玉葉的聖人之後相提並論？等老娘應付過眼前，等老祖走了，回頭就把你這個王八蛋大卸八塊以消心頭之恨。」

李依霜趕緊搖頭。就算她真的是這麼想的，也不能此刻表現出來，她又不傻。

「不用否認，換我也會這麼想，人之常情。」沈鳳書笑呵呵的說道，緊接著語氣一變，聲音提高了幾分：「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李依霜直接被沈鳳書最後一句恭喜給徹底弄懵了，莫名其妙的來一句恭喜是什麼意思？

「恭喜你很快會過上衣食無憂長命百歲的快活日子。」沈鳳書笑的越發燦爛：「相信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要什麼樣的如意郎君都能得到，人世間的一切美好都可以盡情享受，言出法隨，心想事成，不知道有多逍遙，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不明白，你解釋的清楚一點。」李依霜偷偷看了一眼老祖的臉色，好像到現在為止，李長生一直都在笑眯眯的看著，更關注的反倒是小白手中的美酒。這讓李依霜又是放心又有點緊張，到底是哪裡有些不對呢？

「我家人其實也是修士。」沈鳳書笑了笑，耐心的解釋道：「我說的那種生活，其實就是他們一直想要讓我過的生活。只不過我這個人命賤，狗肉上不得台盤，不識抬舉，過不了好日子。但李大姐你的命比我好多了，想必很快就能過上那種神仙日子了。」

李依霜就算是再笨，此刻也明白沈鳳書描述的絕不是什麼好事，只是怎麼就聽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修士家人讓沈鳳書過這種愜意的生活，人世間的一切美好都可以盡情享受，長命百歲，這不是好事嗎？

嗯？人世間？什麼時候用長命百歲來形容修士了？那是詛咒，絕不是祝福，只有對凡人才會祝福長命百歲吧？

唰！李依霜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明白沈鳳書恭喜自己的原因了。

如果這次自己的表現不能讓沈鳳書滿意，不能讓老祖李長生滿意的話，恐怕廢掉所有修為，變成一個凡人，在凡間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平平安安終老，這恐怕就是自己未來的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