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還是傻了？

胡冷霜簡直被沈鳳書這突如其來的決定搞糊塗了。

一切都始於上一次小團體的分別，沈鳳書在眾人離開之後，特別是小蠻離開之後有些情緒低落，所以胡冷霜當時刺激了他一句，讓他去找小蠻。

當時的情形胡冷霜記得很清楚，沈鳳書當場立刻變得鬥志昂揚，隨後就是一路振奮的回到墨月城，緊接著就開始畫美人圖，完事之後琢磨大師畫作，到煉製本命法寶失敗，不得不出來畫畫散心，怎麼就突然蹦出來要去中九洲的心思了？

是了！胡冷霜忽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失職，之前這麼長的日子裡，她並沒有把沈鳳書要去中九洲所要面臨的麻煩說出來，弄不好現在沈鳳書只是以為他去了中九洲會被歧視嘲笑資質不佳。

這是自己的錯！胡冷霜果斷的承認錯誤，身為一個修士，如果連面對自己犯下的一個小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那還修行什麼？

於是，胡冷霜十分耐心，不厭其煩的給沈鳳書科普了一下，他要是離開下九洲去中九洲的話，將會面臨怎樣的困難，會有多少不懷好意的針對，會遭受怎樣的屈辱甚至欺凌，保不齊還會丟掉性命等等，各種嚴重後果全都掰開了揉碎了詳細的講解了一遍。

目的嘛，自然是讓沈鳳書打消去中九洲的念頭。小白小青也在一旁幫腔，總之肯定是關心沈鳳書的安全。

「胡大姐！小白，小青，你們說的這些都對，我都明白，也很感謝你們為我考慮的這麼周全。」沈鳳書耐心的聽著胡冷霜把自己要面臨的兇險說了一遍，這才慢慢開口道。

就在胡冷霜以為有門，老爺已經被他說動的時候，沈鳳書笑呵呵的來了一句：「可我還是要去。」

胡冷霜一愣，合著之前這些白說了？小白小青也有點傻眼。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沈鳳書看著發愣的胡冷霜和小白小青，微笑卻不容置疑的說道：「我做了決定，是通知你們，不是徵求你們的意見」

小白小青沒有再說話，她們比胡冷霜知道更多的沈鳳書的事情，自家少爺貌似也不是什麼省油燈。他既然做了決定，照做就是。必要的時候，亮出冰仙子或者雪魔女的身份，有很大概率能把沈鳳書的性命保下來。

胡冷霜倒是第一次發現，自己一直沒放在眼裡的小傢伙，認真起來，居然也有這樣的威風。有心想要反對，可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能改變沈鳳書的心意。

論身份？沈鳳書是老爺，她只是奴婢。論任務，她的任務是保護和照料沈鳳書，而不是限制沈鳳書。固然她修為更高，能輕易制伏沈鳳書，可是她能動手嗎？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話很有道理。胡冷霜盯著沈鳳書的雙眼，想要判斷一下他的這個決定有多認真。沈鳳書平靜卻堅定的看著她，終於，胡冷霜移開了目光，輕輕的一頷首。

算了，大不了接下來辛苦一點，仔細保護就是，必要的時候亮出主人的名號，應該可以保下沈鳳書的性命。

「這是去哪裡？」等到大家準備好要出發，結果看著沈鳳書指的方向，全都是一陣懵圈。

「回一趟大燕國京城。」沈鳳書笑著解釋道：「做事情要有始有終，也要言而有信，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回去辦到。老太監其實也挺照顧我的，不能讓他不好做。」

沈鳳書上次離開京城的時候，答應過要給皇宮中貴人畫一幅美人圖，做人要說話算話。

和一個軀體不全的凡人講究個什麼勁？胡冷霜無語的撇了撇嘴，走吧！還能說什麼？

一行人直奔京城，毫無波折。

老太監其實從傳統意義上來說，也就是從讀書人嚮往的眾正盈朝的願望來說，那絕對是大奸大惡，是人皇身邊的奸佞，不懂國家大事，不知道從大局出發，只知道想方設法的哄皇上開心，是姦猾諂媚的小人，是文臣武將天生的對頭，是一定要剷除的禍國殃民之輩。

不過，這些對沈鳳書來說全都不是事。他又不是來解救封建社會勞苦大眾的，老太監也沒有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爭權奪利之中的政治衝突和沈鳳書無關。老太監對自己不錯，那就反過來對老太監好點，其實就這麼簡單。

京城的大宅子僕役們照顧的很好，有老太監的關注，也沒人敢打這裡的主意。

沈鳳書等人回來頭一天，當天晚上，老太監就已經出現在沈鳳書的家裡。前幾次都還是沈鳳書主動去找老太監，現在他直接找上門了，態度越來越好。

無他，小沈探花的美人圖現在已經成為傳奇了。哪怕修士世界當中發生的事情絕大多數凡人並不會知道，可是沈鳳書在中途不是放出了一張美人圖嗎？何況總有那麼一小撮能接觸到修士的人，聽到了一星半點的消息，這些在凡人當中屬於年高德勛的大人物都對美人圖讚不絕口，萬般期待，老太監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哈哈哈哈！」人未到聲音先到，老太監尖利的聲音當中透著一股愉快和歡喜：「小沈探花幾年不見，越發的風流倜儻了。」

「托福托福！您老身體也是越來越硬朗了。」沈鳳書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一老一少多年未見，卻好像默契十足，把臂大笑。

人都上門了，沈鳳書也不矯情，直接帶到後園，讓他看已經擺在那邊的兩頭妖屍。一隻巨虎，一隻巨熊，都是比正常的尺寸大出至少五倍以上的碩大體型，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虎和熊。

上次出門的理由就是要尋找更多的大補之物，這不，找著了。相信這兩具妖屍，能讓大燕國的人皇好好的滋補一陣子。

「這裡還有點小小的意思。」沈鳳書示意小美把一個托盤端了過來，上面是一根成型的人蔘，只看重量就超過了一斤多，須子又長又密卻又十分的完整，至少有千年的火候。

「一根千年火候的老參，這是給您老準備的。」沈鳳書臉上一直保持著親近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皇上要補一補，您老也不能落下，不然怎麼有好身體伺候皇上，對不對？千萬別和我客氣，不然我和你急。」

老太監還想說點什麼，可終究沒有開口，只是苦笑著搖頭指了指沈鳳書，彷彿無可奈何的樣子。但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其實十分好。

開心之餘，兩人間的氣氛越發的融洽。

閑聊了一會，老太監終於找了個合適的由頭問出了自己來的另一樁事情：「小沈，你的美人圖……」

「一張！明天就可以畫。」沈鳳書聞弦歌而知雅意，響鼓不用重鎚，一提就透，本來這次來就是為了完成承諾的，二話不說，立刻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不夠漂亮的可不畫。」

宮裡的貴人他們自己要選好，畫誰不畫誰，沈鳳書可不管。

「只有一張，是不是有點太少？」老太監臉上一陣抽抽，宮裡想要這份殊榮的可有好幾個，皇上寵幸的也有好幾個，給哪個不給哪個，絕對是極大的麻煩。宮裡面那些貴人們爭鬥起來，雖然看不見刀光劍影，可激烈程度一點都不差。

「多了也就爛了。」沈鳳書微微搖頭：「這次畫完，我估計至少要封筆五年以上，這是我封筆之前最後一幅畫。」

「這會很為難啊！」老太監的臉色十分的精彩，各種擰巴，為難的樣子讓沈鳳書都替他難受。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我懂。」沈鳳書繼續笑道：「要不都不畫？我也省了事。」

「那還是畫一張吧！」一聽沈鳳書的話，老太監再也不為難，立刻決定了下來。反正真正要為難的是皇上，又不是他，怎麼能不畫呢？

也不知道皇宮裡是怎麼雞飛狗跳的折騰了一晚上，反正第二天沈鳳書進入皇宮的時候，帶路的老太監額頭上有一塊青，也弄不清是被誰用什麼東西砸的。

最終還是一國之母皇後娘娘勝出。沈鳳書並沒有如何隆重的表達自己的態度，只是平靜的審視一番之後，指點著皇後娘娘做了幾個動作，隨後就開始繪畫。既沒有磕頭，也沒有請安，就如同面對一個普通人一般。

皇後娘娘也不以為意，周圍的太監宮女對此視如未見，一個個站在原地耳觀鼻鼻觀心，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沈鳳書的畫筆畫紙都表現非凡，顏料的特殊全都落入了老太監的眼中，也徹底證實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想。前幾次接觸下來，他已經能隱約猜到沈鳳書的不凡，現在總算是坐實了。心中也是暗暗慶幸，幾次和沈鳳書的接觸都沒有什麼失禮之處。

最終的畫作讓皇後娘娘十分滿意，如獲至寶一般將那幅充分體現了她雍容華貴母儀天下姿態且又年輕了好多美冠四方的美人圖收了起來，當場下令賞賜。

一份真正的蓋了皇家印璽的敕封沈鳳書為探花郎的聖旨，一塊篆刻了御筆親題「小沈探花」四字的玉佩，十張皇宮內庫珍藏的字畫，外加皇宮秘庫內任選一件珍藏，這就是最終沈鳳書一幅美人圖得到的賞賜。

看著沈鳳書樂呵呵的接過聖旨，老太監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沈鳳書接受了皇家的善意，這比什麼都強。

秘庫珍藏當然要到秘庫當中去挑選，老太監親自帶著沈鳳書進了秘庫之中，任由沈鳳書選擇。

一進密庫，沈鳳書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右側角落裡桌子上的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上。

這玩意的氣息，很特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