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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佛門弟子到左道魔主 - 第38章 32相,立場字體大小: A+
     

    鎮魔洞一層。

    震蕩漸息,山體漸漸恢復平靜。

    一個著黃色僧衣的中年僧人自入口方向閃現而來,足踏蓮華,倏然間來到陳天元所在的牢房之前,向著牢房中的兩位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陳施主,方丈讓貧僧來請你前去參加無遮大會。」

    牢房中,陳天元已是梳理好了披散的亂髮,以一根木棍隨意插好,露出清癯的面龐。

    見到來人,陳天元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愚蠢。」

    一旁已經卧在草堆上的毛驢則是發出一連串的怪笑,吐著大舌頭,「七十年過去了,靈門老兒還是改不了這中庸的毛病。姓陳的,你失算了。」

    他當然知道陳天元為何會說「愚蠢」,只因靈門方丈為了某些原因,放棄了將戰果最大化。

    原本按照陳天元的預想,靈門方丈該離開無遮大會,做出前往鎮魔洞的假象,以此來釣出那些圖謀不軌的魚。

    等到那些魚歡騰地冒出了頭,突然看見一個老光頭衝出來一記「大威天龍」,他們應該會很驚喜的。

    但是靈門此時的舉動,無疑是拒絕了這最大化的戰果。如果他想要釣魚,陳天元就不該現在出場。

    「此次無遮大會,有兩萬餘善信前來,其中不乏千里迢迢前來之人,方丈不想讓他們失望。」

    中年僧人放低聲音,道:「另外,剛剛得到的消息,駐守鎮魔洞第五層的靈隱師叔坐化了。」

    「坐化?本座看是畏罪自盡了吧。」毛驢怪笑道。

    中年僧人不為所動,只是繼續說道:「師叔因鎮壓妖魔而力竭,功過皆空,方丈的意思是給其餘同門一個機會。也請陳施主放心,方丈應承之事,不會出爾反爾。」

    並非所有人都是靈隱黨羽,絕大多數人都如同空明一般,是被利用了復仇心,才會或多或少地參與到其中。

    若是深究下去,不說將那些身懷血仇的僧人一網打盡,但也絕對是拔出蘿蔔帶出泥,牽連者眾多。

    是以,靈門方丈處於老成持重的想法,自然是不想多生波折,將此事就此蓋棺定論,不再多加牽連。

    並且,無遮大會乃是數年才得一度的大法會。這一次法會更是有各方來客,近兩萬善信前來參與,不管是為了回饋善信的虔誠,還是維護靈龍鐵剎的聲名,靈門方丈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場。

    「方丈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空我。」陳天元道出僧人的法號,言談之間,竟是頗為熟絡。

    「靈隱師叔所修持的,並非阿修羅神功。」僧人空我並未正面回答,反倒是說起那已逝師叔的功體來。

    陳天元聞言,微微闔眼,再度捻起一子,「你去告訴靈門,讓他親自過來給我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肯出來了。

    空我見狀,也不多言,只是再度行了一佛禮,轉身離去。

    他作為藥王院的執事,還需去救治那些昏迷的同門,並且將療傷丹藥送往鎮魔洞下層。

    走時,他還拔起了插在地面上的闡提戒刀,一併帶走。

    那闡提戒刀入手之時發出清脆錚鳴,似是頗為雀躍。

    「嘎嘎嘎······」毛驢怪笑連連,道,「闡提戒刀這般激動,看來又是一個執迷不悟的和尚。話說陳天元,被靈門老兒背刺了一波,有什麼感想啊?」

    他帶着十足的揶揄,緊盯着陳天元的側面,想要從這位鐵策軍軍師臉上看到一些喜聞樂見的表情。

    可惜,他失望了。

    陳天元就像是泥塑的雕像,沒有一點感情的色彩,只是淡淡道:「靈門有他的考量。」

    手上的一顆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我,也有我的想法。」

    ························

    當沈羿來到大雄寶殿之前時,靈門身外的佛影已是近乎凝實,足有丈六高的佛影盤膝趺坐,威容端嚴,內中的老僧如返老還童一般,鶴須童顏,身色金黃,微垂的眼帘下,瞳孔顯露紺青之色,有種不可言的神聖。

    「上身如獅相,身形端直相,身色金黃相,目色紺青相。」

    距離靈門不遠的一個僧人,身披錦斕袈裟,雙手合十盤坐在蒲團上。他眼見靈門顯現這諸般異象,不由感慨道:「靈門方丈,已是身具我佛之四相矣。」

    佛門之修行,皆是成佛為目標,不管大乘小乘,皆為成佛。而三十二相,便是衡量佛門修行者之功果的最佳標準。

    所謂三十二相,其乃佛陀所具有的莊嚴德相,由長劫修習善行而感得。其他修行人可具有某些莊嚴特徵,但只有佛陀及真正意義上的轉輪聖王才能具足三十二種勝相。

    像是一般寺廟中看到的佛像,它們頭上那一個個肉包一般的髮型,便是其中一相,名為「頂上肉髻相」。

    佛門修行者之佛功佛法越是精深,就越是接近佛陀,身上也具備着越多的勝相,當其身具三十二相之時,便是人天中尊,眾聖之王,在世佛陀。

    「虛行大師不也身具勝相嗎?」

    坐在僧人不遠處的古木道人笑道:「洪聲圓滿,如天鼓響,亦如迦陵頻伽之音,若是老道所料不差,這當是三十二相中的聲如梵王相。看來大師的『梵聖同歸功』在近年來又有突破,在白榜上的排名又可再進一進了。」

    「只是略有小得了,」虛行大師謙遜地回道,「比不得靈門方丈,也比不得貧僧師兄。」

    「虛行大師過謙了,靈門方丈與虛聞方丈距離天元都僅有一步之遙,除了天榜上的那二十位,還有玄天真武道的蕭掌教,世上有幾人自忖比得。」另一邊的劍閣大劍師齊九淵道。

    這位虛行大師,是昨日才抵達的靈龍鐵剎,代表佛門三寺之中的大慈恩寺參與這次的無遮大會。

    其人本身也是白榜有名,位列第二十一,比之古木道人還高出十餘名,其師兄虛聞更是排名還在靈門之上的大慈恩寺方丈。

    至於三寺中的最後一寺——大輪寺,因其乃是大離王朝的大派,是以並未前來參與法會。

    算上代表大慈恩寺的虛行,還有先前已經到達的百草谷、劍閣、太史樓、天河劍派、大江幫、玄清宮,便是這一次前來參與無遮大會的門派。

    如果再加上代表幽州刺史的陽谷郡郡守上官沛,以及代表鐵策軍的軍師陳天元,那這一次參與無遮大會的勢力便算是全都到齊了。

    只是這陳天元本該昨日便至,卻遲遲不見蹤影,一直到此時也未出現,這讓在場的各方代表人皆是有種毛毛的感覺。

    「陳天元那攪屎棍也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裏盤算著勾當。」大江幫的祁拓海虎目四顧,搜尋着陳天元的蹤跡。

    眾人說話之時,梵音禪唱越發洪亮,諸僧共誦梵經,天現蓮華,漫空飄落,在場之人受得蓮華沾身,皆覺身體湧現一股暖流,身心一清,有種舒適之感。

    那些圍繞在周遭的善信們更是只覺佛陀現世,向著那佛影頂禮膜拜。

    剛剛趕到不久的沈羿亦是感到如浸泡溫泉般的舒適感,連手臂上的刺痛都消了下去。

    他在先前和那破戒僧的交手中,傷了手臂,雖是及時以血魔所傳授之氣血交煉法門進行止血療傷,但因為初學乍練,還不算熟練,沒法迅速恢復。

    不過此刻經受了這蓮華洗禮,沈羿手臂上那細微但遍佈各處的傷勢得到了極好的治療,恢復了個七七八八,已是不再影響出手。

    『但靈門不走,我該如何出手啊。』沈羿心中無奈。

    按照他的推斷,靈門方丈應該已經和陳天元達成了協議,眼下應該暫時離場,來個願者上鈎才是。

    無嗔那邊見靈門離場,會以為己方計劃實施成功,會開始下手,屆時便是魚龍混雜,沈羿完全可以伺機而動,對上官沛下手。

    可現在靈門的屁股跟生了根似的,穩穩坐着不動,沈羿此刻出手,那純粹是活膩歪了。

    他只能按捺心思,靜靜旁觀着法會的進行。

    少頃,蓮華漸散,金色佛光亦是緩緩散去,唯獨那佛影還在靈門身周若隱若現。

    趺坐的靈門寶相莊嚴,向著眾人宣佈道:「此次無遮大會之議,出世、入世之別。」

    出世,既是超然世外,不涉紅塵,在知情者耳中,便是代表着靈門鐵剎拒絕參與兩朝之爭。

    與之相對的,入世,自然是要涉入其中,共抗大離。

    這個議題剛剛道出,就有一道身影站起。

    做文士打扮的上官沛當先行出,朗聲道:「本官認為,出家人既是四大皆空,若涉紅塵便是壞了修行。僧眾當以持戒守身為主,勿要壞了修行。」

    上官沛並未直接道出不讓靈龍鐵剎涉入兩朝矛盾中,那樣的話,朝廷第一個繞不了他,而是抓着明面上的議題,一副為僧眾考慮的作態。

    只是這種伎倆只能瞞過外人,知曉內情的參與者,可不會被上官沛這種話術給矇騙。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人譏笑道:「上官大人,這裏是兼容並蓄的無遮大會,不是你的官場,你不用在言談間彰顯自己的地位。而且,說到官,這知道的人認得你是陽谷郡的郡守,不知道的,怕是以為見了大離的使者呢。」

    上官沛聞聲看去,卻見那說話者不是在前列的任何一方,而是在那僧群之中。

    一個面色微黑,身着黃色僧衣的年輕僧人面含譏色,排眾而出。

    這年輕僧人,不是無嗔又是何人。

    沈羿見到無嗔出面,當即便知他還是選擇了動手。

    哪怕靈門在場,無嗔還是選擇了執行計劃,只因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成功。

    雖然鎮魔洞那邊還沒爆雷,沒讓各方見到復仇者的瘋狂,但無嗔的行刺之舉,還是能體現出一種極端的立場來。

    『不得不說,這計劃當真夠噁心的。』沈羿心中低語,也開始慢慢往前。

    無嗔這是要強行代表所有與幽州大難有關的受害者,要狠狠地給他們扣上一個屎盆子。

    若真叫他成功,沈羿作為幽州難民出身的弟子,哪怕是已經拜了空相為師,日後也少不了一些排擠和閑言碎語。

    眼見無嗔凜然走出,僧人們當中,也有人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動手。

    他們要製造混亂,給無嗔創造刺殺的機會。

    當是時,靈門睜開微闔的雙目,一股沛然真氣蕩漾開來,傳遍各方,聚集在廣場前方的僧人們只覺自身被一股柔和的氣機包裹,周身像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似無明、無雲等欲要製造混亂的人皆感身外多了一層無形的束縛,本來要動手的身體被強行制住,按在了原地。

    沒有參與其中的僧人則是只覺有所異樣,但並不影響行動。

    靈門的真氣如同有意識一般,甄別出要動手的人,將其制住,而其餘人則只是以氣機包裹周身,並未影響其行動。

    正在往前的無嗔也察覺到身形一緊,空氣粘稠得像是泥沼一般,拖着他,不讓他向前。

    他不由看向趺坐在佛影之中的靈門,目光和一雙紺青色的眸子對上,一種激靈靈的感覺出現在心頭。

    他像是被靈門完全看穿了一般,無所遁形。

    但在下一瞬間,遍佈四方的金光佛氣之中陡然多了一股無形真氣,它像是一道利刃,斬開了覆蓋眾人的氣場。

    劍閣大劍師齊九淵伸手按劍,淡青色的劍光在劍柄上閃爍,那一道無形利刃,正是出自他手。

    這一動手,就像是一個信號,大江幫的副幫主祁拓海嘿嘿一笑,真氣如潮水般湧出,洶湧澎湃,凝聚成一個無形的漩渦,使勁吸扯著靈門方丈所布的氣場。

    百草谷的古木道人雙手攏入袖中,十指捏訣,純和柔韌的氣機滲入漩渦之中,和驚濤駭浪般的真氣糾纏。

    天河劍派的威嚴中年人輕輕握拳,扣擊地面,靛藍色的氣勁沿着地面如游龍般舞動,向著古木道人衝去。

    「冼星君,你竟然也選擇了他們。」古木道人瞪大眼睛,回看着代表天河劍派的中年男子。

    「難得的法會,小輩們要搞點驚喜,還是勿要插手為好。」冼星君回道。

    有了他的加入,氣場一時紊亂,無嗔得以掙脫。

    同時,沈羿也靠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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