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層層被撥開的瞬間,溫暖眼底的迷茫也跟着褪去。
再看面前明顯有些不一樣的南希,溫暖突然間意識到什麼。
「南希,你是不是愛上衍之了?」
第一次見到南希的時候,看着衍之和她之間舒服的相處方式,她就覺得兩人很般配。
她以為他們會很快走到一起,可沒想到他們的關係一直停滯不前,只是單純的知己。
溫暖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此時,溫暖確定自己沒看錯。
她作為局中人時,理不出頭緒。
作為南希和顧衍之的局外人,她好像看得很清楚。
之前她們見面,什麼都會聊,唯獨不會去提及顧衍之。
這是第一次,性格沉靜的南希,失了控。
「是,我愛上了他。」
南希在溫暖面前也沒有隱藏自己對顧衍之的情感。
「剛剛不單純是為了開導你,也是在為我自己和顧衍之爭取。」
那一晚的失控讓她清楚意識到自己對顧衍之的情感已經無法壓抑住。
他們四人這樣拉扯都痛苦。
她想破局,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我也沒想到,聽別人的故事,最後卻把自己聽成了故事中人,並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南希輕嘆,也是唏噓。
她自己都沒想過,她會再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可既然愛上了,她就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如果她失敗了,最起碼暖暖和陸景行是可以幸福的。
他們已經錯過太久了。
歲月匆匆,經不住這樣蹉跎。
南希伸手握住溫暖的手,「暖暖,你愛了陸景行這麼多年,哪怕嫁給衍之幾年,你心中的人依然只有他。他也同樣,愛着你等着你這麼多年。」
「我是情感博主,看過很多別人的愛情故事,你們是唯一一對,沒有敗給時間的一對。」
「你們這樣愛着對方,一次又一次被命運捉弄,總是在錯過。現在,你們之間終於沒有任何阻礙了,只要你勇敢一點,向前跨出一步,你和陸景行就能重新在一起。」
「人活一世,能轟轟烈烈愛一場已屬不易,一直愛得如此堅定更是難得。最難得的是,對方的愛也同樣堅定。」
溫暖回握住南希的手,正要開口,外面傳來聲響。
是陸景行。
他一身休閑裝,明明年近四十,但看起來倒像是三十不到,很顯年輕。
手上提着與他氣質很不符的幾個紅黑便利袋。
他倒是泰然自若,察覺到兩人目光看向他,他舉了舉手上的袋子對兩人說道:「你們繼續聊,今晚讓我露一手。」
來者是客。
中午被攔下來用了餃子招待,下午他便轉到菜市場,親自買了菜。
說完,對南希點點頭就自顧往廚房那邊走去。
溫暖在陸景行進廚房后,看着南希,真誠的說道:「南希,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很多事情我都沒辦法看透。」
「謝謝你總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給我最正確的指引。」
「這麼好的你,一定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南希一本正經地接話,「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逗笑了溫暖。
兩人相視一笑。
人生每個階段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但什麼時候都不要喪失愛一個人的能力,也不要因為曾經受過的傷害而抗拒去愛一個人。
愛,本身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遇到愛,大膽去愛。
若是對的人,就勇敢擁抱幸福。
若是錯的人,也要有及時止損的魄力。
遇不到愛,先學會好好愛自己。
有他,錦上添花。
無他,獨自美麗。
已經下午四點半了,陸景行洗好菜就開始做晚餐。
鍋里煎著魚,他晚上準備做個糖醋鱖魚,沒找到醋。
調小火,從廚房走出來,「暖暖,家裏沒醋了嗎?」
「醋在第三格柜子裏。」
昨天她挪了位置,難怪陸景行沒找到。
陸景行正要轉身回廚房,透過玻璃窗,看着後面陽台笑得開心的兩人,順口問了一句,「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他很久沒看到暖暖笑得這樣輕鬆了。
「秘密!」
「秘密!」
溫暖和南希異口同聲。
說完,兩人再次相視一笑。
溫暖也把南希的手握得更緊了。
好的友情會給自己帶來正向引導。
有晨曦,有南希真好。
陸景行並未追問,轉身回廚房繼續做晚餐。
在他離開后,溫暖對南希說道:「南希,在我這裏多住幾天,我帶你四處逛逛。」
這裏不比一些商業化的小鎮景色差,甚至更勝一籌。
「好,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住到你煩我了我再走。」
南希來這裏也是想靜幾天。
也是想給顧衍之幾天時間。
「我可不會煩,我巴不得你永遠住在這裏。」
聊得來的朋友能夠住相鄰而居,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怕我真動這個念頭,有人會拿掃帚趕我!」
電燈泡偶爾來一次還好。
要真天天都霸佔著暖暖,陸景行估計會忍不住直接叫人把她送回江城。
溫暖聽着南希的意有所指,目光看向廚房方向,雖然看不到陸景行,但眉眼明顯變得溫柔。
傍晚,溫暖牽着南希出來時,陸景行身上系著圍裙正在擺碗筷。
桌上擺着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
糖醋鱖魚,排骨湯,爆炒蝦,兩個小炒。
南希看着陸景行居家的樣子,很難想像這個男人曾經在商場叱吒風雲的模樣。
「坐。」
溫暖拉着南希坐下。
陸景行入座前先解了圍裙走到一邊掛上。
趁著這個空檔,南希湊到溫暖耳邊,小聲耳語,「暖暖,這樣進得廚房入得廳堂的極品男人你再不快點下手,到時候他要是打了退堂鼓,你可就追悔莫及了。」
溫暖耳後一熱,立刻夾了一塊魚到南希碗裏,「吃飯。」
南希看着害羞的溫暖,眼底笑意更深。
陸景行轉身看到,目光更溫柔了幾分。
雖不知道南希和暖暖說了什麼,能讓暖暖害羞一定是和自己有關。
在溫暖面前話很多的他,當着南希的面前並不多話,大多數是個傾聽者。
南希和溫暖很聊得來,之前一直在聊感情問題。
聊明白了感情,便翻了篇。
桌上,兩人又開始和以前一樣,什麼話題都聊,很是愉快。
吃完飯,南希要幫着收拾被陸景行出聲阻攔,「不用,我來收拾。」
「南希,讓他收拾,我帶你去小鎮附近去逛逛,平時晚飯後我也會和陸景行一起四處逛逛……」
溫暖也跟着阻攔。
平時只有他們兩人,都是一起做飯,一起洗碗。
飯後再一起四處逛逛消食,再回各自的家。
「哦~」
南希一聲哦故意拉長尾音,帶着調笑的意味,溫暖被逗得耳後根又紅了。
忍不住用手肘在南希腰上頂了一下。
……
江城,顧衍之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靈。
私人手機跟了他一整天,連開會都被他放在桌上。
從早到晚,響過無數次,但卻沒有一次是他在等的人。
傍晚,顧衍之離婚後,難得一次準時從公司離開,再次去了南希樓下。
電話關機,他上樓按門鈴,按了幾遍沒人應。
她不在家。
她的生活很簡單,兩點一線。
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家就是在邂逅。
從南希家離開,顧衍之開車去了邂逅。
他一出現在咖啡廳,店長看到他主動道:「顧先生,我們老闆娘不在,她出遠門了。」
這是南希中午過來交代的,如果顧衍之找到咖啡廳就這樣告訴他。
「出遠門?去了哪裏?」
經理,「不知道,老闆娘沒有交代。」
顧衍之眉頭蹙起,「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
經理搖頭,保持着一問三不知的態度。
「顧先生,我還有事情要忙,您自便。」
顧衍之近一年,他已經把這裏當成落腳點,周末經常過來。
基本都是跟老闆娘一起。
兩人在二樓,一個寫稿,一個辦公。
互不打擾。
他已經不算是客人了,有點半個主人的樣子。
店長對顧衍之喜好了解。
平時都是老闆娘親自沖,老闆娘不在,他便吩咐店員去沖咖啡。
顧衍之站在原地。
耳邊不停回蕩著店長剛剛說的話。
南希出遠門了。
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也不知道她何時回來。
她這是在躲自己?
顧衍之上了二樓,坐在兩人常坐的位置,拿出手機再次撥打南希的手機。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和下班他撥打時一樣,還是關機。
那會,他還不知道她離開了江城。
此時,莫名生出一股惱火。
他不是她的藍顏知己嗎?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秘密,無話不談嗎?
他之前哪次出差沒有提前告訴她?
自己會出差幾天,去哪裏,為什麼事情。
可她呢?
她出遠門竟然沒有提前告訴他?
他想知道她的消息竟然還是從她員工的口中才得知,如果他不來咖啡廳找她,他甚至連她出遠門都不知曉。
顧衍之越想越生氣。
那次酒醉半夜上門,他對她失了控。
南希當時的清醒和說出來的話讓他明確感覺到她是不願意的。
很明顯,她只想和他做知己,並不打算和他發生超友誼的關係。
隔天在顧家見到,她亦是神色如常。
唯有他內心是不平靜的。
所以,他給了自己時間冷靜。
他現在的確給不了南希愛情,就不應該跨越朋友的關係。
他已經順她的意思,退回知己的位置。
她倒好,連知己都不願意和他做。
店長親自上二樓把咖啡送了過來。
見顧衍之臉色不好,沒敢多逗留快速離開。
顧衍之伸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早已經習慣了南希煮的咖啡,入口不是那個味,便不想再喝第二口。
放下咖啡,起身,離開咖啡廳。
冷風迎面而來,吹得顧衍之冷靜了些許。
沉着臉上車,坐在車裏,並未立刻開離。
冷靜下來后,他突然有些恍惚。
他們的關係,說到底也只是朋友。
她去哪裏沒有向他報備的義務。
他究竟在氣什麼?又在計較些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南希已經滲透進他的生命里,成了習慣?
……
南希在小鎮住了一周,手機也關了一周。
午後,兩人一起修剪院子裏的花卉,南希開口道:「暖暖,明天我打算回江城。」
「明天就回去?不再多住幾天了嗎?」
溫暖有些不舍。
她和南希很聊得來,這幾天,相處更是愉快。
「如果他有心,離開一個星期足夠。如果他沒心,我離開再久也是枉然。」
她和顧衍之之間,她是聆聽者,是等待者,是只要他想見就能見到,他早習以為常,並視為理所當然。
在她發現自己真愛上顧衍之後,她想逼他正視內心對她真正的感覺。
「如果他不願意,那麼我會選擇放棄,人生太短,我不想執著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愛上了,她不想曖昧。
她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讓他做出取捨。
「你捨得嗎?」
「只要能狠心割捨,就能捨得。」
……
隔天,溫暖送南希,在她上車前,伸手抱住她。
「南希,你值得被珍惜。」
南希沒說話,用回抱來回應她。
她也覺得自己值得被珍惜。
如果愛上一個不想珍惜她的人,那她就選擇灑脫一些,放手。
片刻后,南希鬆開溫暖,餘光掃了一眼站在她身後幾步遠處的陸景行,又轉回溫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隨後轉身上車。
車在開離時,陸景行走到溫暖身邊,與她並肩而站,一起目送南希的車開離視線。
……
兩小時后,南希的車停在邂逅門外。
下車走進咖啡廳,店長看到她快步迎上來,「老闆娘,你可算是回來了。」
「嗯?」
南希腳步微頓,抬眸看向他。
「一周前你離開后,顧先生每天傍晚都會過來,一坐就是到我們關店門才離開。」
「他說是來喝咖啡的,但每次給他沖的咖啡他一口都沒喝。」
「我們問顧先生是不是找您,他又說不是。」
「知道了。」
南希輕輕應了一聲,抬步往樓上走。
這個點,二樓還有客人,她直接去了自己休息室。
放下包,在鏡前熟練地把自己長發挽成一個髻。
下樓,進吧枱,開始煮咖啡。
在咖啡機運行時,南希拿起放在一邊依然關機的手機,開機。
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了顧衍之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