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說出口的瞬間，心臟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四年的婚姻，點點滴滴，若說沒有半分留戀不舍那是假的。
但想明白，也是真的。
畫地為牢，何苦。
陸景行聞言瞳孔狠狠地一震，看着程靜姝，滿眼不敢置信。
「你說什麼？」
他沒聽錯吧，她剛剛說和他離婚？
「我同意離婚。」
程靜姝又說了一遍。
「你讓律師擬好離婚協議書後聯繫我。」
「你好好休息。」
程靜姝說完，沒再多逗留牽着南宮爵的手離開。
出了醫院，站在陽光下。
程靜姝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微微仰頭，看着初晨的陽光。
眼圈微微泛紅，卻忍不住笑了。
她曾經以為和陸景行離婚，必然會是剝筋抽骨，痛不欲生。
卻不曾想，真正放手的這一刻，是會疼，可更多的卻是解脫。
一雙手臂從后抱住她。
堅定而溫柔。
程靜姝放鬆身體靠在南宮爵懷裏，轉頭看他。
四目相對。
內心對南宮爵有感激，也有難以再控制的怦然心動。
是他一次又一次對她堅定的選擇，讓她願意退一步。
從和陸景行這段互相折磨的畸形婚姻里走出來。
離開怪圈，原來這麼美好。
……
程靜姝和南宮爵離開了，陸景行躺在病床上，半晌才從剛剛程靜姝丟的炸彈中醒過神來。
這不是夢。
程靜姝同意和他離婚了。
他能離婚了！
他終於可以和溫暖在一起了！
陸景行雙眼瞬間濕透，淚濕雙頰。
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拔掉了正在輸液的針頭，從床上坐起來。
「陸先生，二少爺吩咐讓您好好休息。」
守在門口的保鏢聽到裏面的動靜，立刻推門而入。
看到下床的陸景行，嚇得立刻上前要把人扶到床上。
「讓開！」
陸景行避開兩人的碰觸，目光冷冷地掃向他們。
他等不及了。
他必須要見到溫暖，告訴她，這次他是真的可以離婚了。
他有資格說愛她，和她在一起了。
保鏢被陸景行的眼神震懾住，不敢去攔他。
眼見着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拿起掛在一邊的大衣披上，跌跌撞撞往外走，只能給陸景禹打電話
陸景行身體狀況很差，此時的他是不能出院的。
但他一秒都等不了。
邊走邊打電話。
先給律師打電話，讓他重新擬離婚協議書，擬好立刻聯繫程靜姝給她送過去。
掛了電話，他沒給溫暖打電話。
溫暖已經把他號碼拉黑，還換了號碼。
他找到沐晨曦的電話撥過去，「晨曦，溫暖在哪？」
「陸景行，你用已婚的身份繼續糾纏，只是在傷人傷己。你已經傷暖暖至深，不要再傷害她了。」
沐晨曦知道暖暖有多愛陸景行。
重遇暖暖，知道她懷孕，陪着她去醫院打孩子。
在不知道那個男人是陸景行時，就看到暖暖她愛得有多深。
這四年，他們在h國相依為命，更是清楚，暖暖從未忘記過陸景行。
她自己都沒發現，她時常會看着可言那張和陸景行相似的臉恍神。
透過可言她在想念陸景行。
這個之於暖暖來說，一眼萬年的男人。
只是她不能說，也無法說。
「不是的，晨曦，你聽我說，剛剛程靜姝已經同意和我離婚了。」
「我可以和溫暖在一起，給她和可言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照顧她，彌補她，給她幸福。」
「晨曦，你知道的，溫暖心底愛的人一直是我。她選擇和顧衍之在一起只是為了怕我情不自禁去糾纏她，傷害到可言。」
「溫暖不愛顧衍之，和一個她不愛的人結婚她是不會幸福的，晨曦，我求你了，告訴我，她現在在哪？」
陸景行的聲音哽咽了。
他幾乎是在哭求。
如果沐晨曦此時在他面前，他都恨不得給她跪下，只想儘快見到溫暖。
他不想再錯過了。
他這三十年的人生里，在別人眼中他是成功的。
可他眼裏，他失敗之極。
他做不到情孝兩全。
面臨選擇時，他選擇了盡孝，捨棄了溫暖。
他真的欠溫暖太多太多了。
沐晨曦從聽到陸景行說程靜姝願意離婚那刻，她的心是有些動搖的。
溫暖是真的很愛陸景行。
如果他能離婚，溫暖的選擇是不是就會改變？
可她又想到顧衍之以及顧家對溫暖的好，又猶豫了。
她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陸景行。
正在她猶豫時，她聽到陸景行說，求求她。
在那一瞬間，沐晨曦心中的天秤偏向了陸景行，她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溫暖今天和顧衍之領證。」
陸景行剛走到醫院門口，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身體不穩地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保鏢立刻衝過來穩住他，「陸先生。」
領證？
溫暖要和顧衍之領證！
不！
掛了電話，陸景行也顧不得搶了別人的計程車，推開保鏢，拉開車門坐進去，大吼，「去民政局！」
……
顧家，上個周末是他過得最漫長的一個周末。
用度秒如年來形容也不誇張。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早上。
顧衍之五點多就起床開始給自己挑衣服。
站在衣帽間，看着上百套的衣服，他第一次有了網上說的，總覺得衣櫃少了一件衣服的感覺。
挑衣服花了半個多小時，最終挑出十幾套擺在床上，開始試。
一套接一套，站在試衣鏡前。
試到最後，還是猶豫不決。
直到溫暖過來敲門，他來不及把一床的衣服收拾起來，顧母已經直接擰開門。
嘴裏理所當然說道：「今天領完證你倆就是夫妻了，還害羞什麼？」
門一打開，便看到滿床的衣服，以及顧衍之一手拿着一套，站在試衣鏡前，正在比劃。
顧母直接笑噴在卧室門口，一點形象也不顧，捧腹大笑。
拿起手機，咔咔拍了起來，要珍藏。
溫暖也忍不住笑了。
顧衍之也笑了。
被發現，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把衣服扔回床上，走到卧室門口拉住溫暖的手帶進自己的卧室，「幫我選一套。」
顧母這會自覺退場，順手幫兒子關上門。
卧室里，溫暖看着床上的衣服，「這套。」
她沒有敷衍顧衍之，對他這份珍之重之，和他一起認真對待。
選了一套和她身上同色系的。
在顧衍之眼裏，這就是情侶裝了。
他很滿意。
就覺得溫暖眼光好，這套就是所有裏面最好看的。
飄飄然地拿着進去換上。
再出來，把領帶遞給溫暖。
微微彎腰，示意她給他打領帶。
溫暖明顯愣了一下。
「怎麼了？不會我教你！」
話音未落，顧衍之已經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起來。
溫暖手被他帶着在打領帶，她卻有些恍惚。
那句：我會。
卡在喉嚨。
陸景行曾經教過她。
在她升級成他女朋友后的早上。
她做完早餐上樓去叫他。
他在衣帽間換衣服。
她被他扯進懷裏，索要了一個深吻，在她被吻到腳軟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領帶。
他配合她身高微微彎腰，「幫我系。」
剛升級關係，這樣情侶間的親昵她還不太適應。
有一點點不自然，可更多的是甜蜜，一顆心像浸在蜜糖里。
她含羞帶怯，眉眼間皆是小女兒的嬌態，輕輕咬着下唇，低低道：「我不會~」
說出口的瞬間，她才發現聲音過於甜膩，上揚的尾音，一聽就是在撒嬌。
溫暖的臉更紅了。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聲音和陸景行說話。
陸景行呼吸瞬間加重。
溫暖對陸景行其他不了解，但他生理反應，她再清楚不過了。
第一時間察覺到，立刻想逃。
被陸景行勾住腰帶回來，單臂抱了起來。
身體失重，她「啊」地低呼出聲，雙手纏住他的脖子。
驚呼聲被他堵住，微張的唇瓣正好方便他長驅直入。
溫暖支支吾吾的提醒，「早餐。」
「在吃呢。」
陸景行吻着她，回應的一句話讓溫暖羞得腳指頭都蜷縮成一團。
面前是一大片鏡子，她餘光掃到，整個人就像煮熟的蝦子，紅透了。
看着害羞的溫暖，陸景行心底柔軟一片。
也只是故意逗逗她，並未打算再來一次。
從昨晚到一早，她已經被他吃了太多次。
「我教你。」
把人抱坐到一邊，手把手教溫暖怎麼系領帶。
溫暖整個人都是軟的，哪裏能系得好。
她系不好，他就吻她。
兩人在衣帽間膩歪了許久，溫暖這才把領帶學會。
……
「下次再教你！」
顧衍之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把溫暖從回憶裏帶出來。
「好。」
看着迫不及待的顧衍之，溫暖煞風景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默認自己不會，鬆了手。
顧衍之快速給自己繫上領帶，牽上溫暖的手下樓。
車停在民政局外，車內，他轉頭看向副駕上的溫暖，握着她的大手，掌心都是汗，濕粘粘的。
他很激動，也很緊張，更有一絲難掩的擔憂。
他擔心溫暖臨時會反悔。
溫暖看着顧衍之，主動先推開車門。
這個動作讓顧衍之瞬間鬆了口氣，直接跟着溫暖從副駕下車。
手始終交扣著，一起往裏走。
……
「快！」
計程車一路疾馳，速度快到恨不得當成飛機開。
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坐在副駕上的陸景行還在催促。
路上的顛簸讓他面色已是慘白一片，身上的病服早已濕透，冷汗淋漓。
他靠在椅背上，手機不停地拔著溫暖的新號碼，始終無人接聽。
卻固執的一遍一遍撥著。
司機在踩下剎車的那一刻，鬆了一大口氣。
被催命一樣催了一路。
他倒不是被催得不耐煩，畢竟一上車，這個男人就直接掃了大半個月的工資給他。
拿錢手軟。
他只是有些擔心，這個穿着病服的男人會一口氣接不上來，斷氣在自己車上。
他的情況實在太差。
「先生，到了。」
轉頭的瞬間，發現陸景行在他車還沒停穩時已經推開車門下車。
身體本就虛弱地他，被慣性帶得雙腿不穩，單膝跪地。
他是強撐著一口氣，支撐到現在。
在跪倒的瞬間，眼前發黑，差點倒地。
「先生，我送你去醫院。」
司機看到，立刻關上車門走過去扶住陸景行。
被扶住的陸景行，想着溫暖。
晨曦說，溫暖他們約的時間是九點半。
還有幾分鐘。
他還來得及。
硬生生咬牙站了起來，抬步往裏走。
一步一步，走過排著的長隊。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是溫暖。
陸景行視線更模糊了，他激動地跌跌撞撞向她疾步走過去，「溫暖……」
剛走幾步，就看到她身後跟出來的顧衍之。
他笑的是那樣開心。
站在大門外，他直接把溫暖公主抱，開心大喊，「老婆！」
「溫暖是我老婆了！」
「衍之！」
溫暖身體失重，立刻伸手勾住他脖子穩住自己，小聲在他耳邊說：「放我下來。」
大庭廣眾被這麼抱着，她面紅耳赤。
他這麼大聲，今天來領證或是離婚的都在看他們！
溫暖被盯得不好意思，拍着他肩膀。
「不放！」
顧衍之收緊雙臂，他很開心。
從求婚成功，再到溫暖說和他領證。
他越是靠近真正擁有，越是擔驚受怕，就很擔心會有什麼突髮狀況。
直到兩人蓋上章，拿到結婚證，他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了地。
「除非你叫我一聲老公。」
顧衍之垂眸，看着溫暖，滿眼期待！
溫暖抿了抿唇，看着滿臉欣喜的顧衍之。
他比求婚那天還要開心百倍！
顧衍之眼底的喜悅感染着她，溫暖眉眼溫柔，唇角上揚，「老公……」
如蚊蟲般小聲。
顧衍之還沒開口，排隊的人已經起鬨，「大聲點，聽不到。」
溫暖臉更紅了。
顧衍之眼底笑意更明顯了。
若在平時，顧衍之肯定把人護進懷裏，不讓她被起鬨。
但今天，他也很想聽。
「老婆，我聽不到！」
一聲老婆，喊得響亮。
溫暖在他腰上掐了一下，雖然害羞，還是配合的滿足他，大聲喊道：「老公！」
他們的喜悅感染著眾人，祝福聲不絕於耳。
陸景行站在人群外，看着顧衍之抱着溫暖，手上拿着結婚證。
代表喜慶的紅色，入眼，滿眼血色，刺得他心臟鮮血淋漓。
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卻如墜冰窖。
他真的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