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瞳孔狠狠地一震，眸子被鮮血染至血紅一片。

「大少，不要！」

傅擎天的表情和眼神太過狠戾，讓她心驚膽戰。

子翊以前也有惹他不高興的時候，大多數都和晨曦有關。

他也會用冷臉嚇他，或是體罰。

可卻沒有一次像今天讓她渾身發寒，她覺得他想弄死子翊！

不！

林綰綰顧不上暈眩，跌跌撞撞地往浴室方向沖。

當她衝進去，站在浴室門口，被眼前一幕刺得渾身血液像是在瞬間凝住！

心都要碎了！

傅擎天竟冷血地把子翊按在放滿了冷水的大洗手池裡。

子翊身上的藍白條病服被冷水浸透。

他被冷水凍醒，小小的身體泡在冷水裡，瑟瑟發抖。

小臉被按在冰水裡，高燒本就沒完全退。

小小的身體沒什麼力氣，想掙扎，可兩隻小手無力地撲騰了幾下，就軟了下來。

但求生的本能，耷拉下來的兩隻小手還在半空中輕抓著，試圖抓住什麼。

他正在求救。

迷迷糊糊在喊著姨！

臉被按在水裡，一開口就有水往他嘴裡灌。

林綰綰心疼的眼淚刷地一下滾下來，撕心裂肺地喊出聲，「子翊——」

林綰綰撲過去，用盡全力地抓住傅擎天按在子翊後腦勺的大手，想把他扯開。

邊扯邊哀求，「不要不要，大少你放手，子翊會死的！」

「他還在生病，他受不了的！」

但她的力氣根本就撼動不了傅擎天的力道！

她眼見著傅擎天在子翊快要窒息的時候，把他拉起來。

他氣還沒喘過來，又面無表情地按回水裡。

「啊！！！」

這一幕，太痛了！

林綰綰忍不住叫出聲！

這一刻，她什麼也顧不上了！

只想把兒子救下來！

林綰綰扯不開傅擎天，低頭，像瘋了一樣咬在他手臂上！

傅擎天吃痛，並未鬆開手，而是一腳踹開了林綰綰。

林綰綰纖細的身子被他踹開幾步遠。

跌倒在地。

他是下了狠腳的！

不留一點情面！

一腳踹上來，她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

但林綰綰像是不知道疼一樣，又撲過去！

可一次又一次，她都被傅擎天踹在了胸口，被踹開。

傅擎天面無表情地折磨著一個才四歲的孩子。

這個孩子還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竟能下得了這個狠手，還能面不改色！

眼見著子翊兩隻小手連撲騰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救不了兒子。

林綰綰爬到傅擎天腿邊，哭求。

「大少，求你了，放過子翊吧。」

「他真的知道錯了，他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放過他。」

「再這樣，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

「求你了！」

她心如刀割的哀求！

一個又一個的響頭，磕在地上。

額頭很快就紅腫一片，有鮮血滲出來。

「子翊如果真死了，晨曦也會傷心的……」

晨曦會傷心這句話，讓傅擎天動作微微頓住。

「嘩啦」一聲，已徹底昏過去的傅子翊被傅擎天擰了起來。

一張因高燒變得紅撲撲的臉此時已被凍得慘白一片，被傅擎天隨意扔到林綰綰身上。

林綰綰立刻一把抱住渾身已沒有一點溫度的子翊！

一手扣在子翊手腕上的脈搏，一手扣在她頸側脈搏。

感覺到跳動那一刻，林綰綰用力咬住唇瓣。

以保護的姿態，把子翊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

牙齒深陷，咬破了唇瓣。

她嘗到了血腥味，垂下的眼瞼，第一次湧現出了恨意，卻極力隱忍著。

傅擎天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綰綰道：「晨曦傍晚過來若是看出一點破綻，你們母子——」

後面的話並未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在林綰綰面前，他甚至連威脅的語氣都不需要用上！

冷漠沒有一絲溫度的嗓音，稀鬆平常到像是在話家常，卻讓林綰綰寒進骨子裡。

「是！」

林綰綰顫聲應了一句，把子翊抱得更緊了。

傅擎天知道林綰綰這個女人有多愛他，愛到沒有一點女人的尊嚴！

任他予取予求！

他讓她做什麼，她便會做什麼，對他不敢有半分忤逆！

傅擎天冷冷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兩人！

這個孽種！

如果不是他在晨曦這裡還有一點用處，這個孽種他早就不會留了！

四年前她意外懷孕，發現時正好是和晨曦孕期差不多。

這個孽種才有機會存活。

他該感謝自己還有些用處，否則，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至於林綰綰，有了晨曦這個正版，她這個冒牌本該被處理掉。

會留下她，也是單純因為她的身體還有些用處。

晨曦不讓他碰，他只是需要一個解決生理需求的女人。

林綰綰是最好的人選，他懶得再去重新再找一個。

傅擎天扯過一邊的毛巾，擦乾淨手上和濺到褲腿和皮鞋上的水。

擦乾后，毛巾丟在林綰綰身邊，抬步離開。

聽到傅擎天離開，林綰綰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有多怕，喜怒無常的傅擎天剛剛氣沒出完，還會再傷害子翊。

顫抖著雙臂，扯過大浴巾鋪在地上，把昏迷的子翊放在上面。

給他做急救！

「咳——」

子翊把灌進肺里的水咳了出來，軟軟地靠在林綰綰懷裡，意識不清醒，嘴裡卻在低低地叫：「姨。」

兩隻小手無意識地抱著她的腰，從小就對她很依賴。

林綰綰握著子翊冷冰冰像是從冰庫里剛拿出來的小手，一顆心再次揪成一團。

淚眼模糊地把他抱起來，放了一大盆溫水，把他放在裡面。

「寶貝，不是姨，是媽咪。我是媽咪，子翊的媽咪。寶貝別怕，媽咪在，別怕。」

她憐愛地用手摸著子翊的小臉，看著他虛弱的模樣，越看越心碎。

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出剛剛傅擎天冷血地把子翊按在冷水裡的樣子。

滿心的自責和悔恨。

一顆心，狠狠地揪成一團。

她早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她也早知道他對子翊沒有一點感情，哪怕子翊是他親生兒子。

但，子翊不是晨曦生的。

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的眼裡只有一個沐晨曦！

她早該在懷上子翊時，就偷偷離開的。

都是她的錯！

怎麼就那麼犯賤，要愛一個連個正眼也不給她的男人！

自己犯賤就算了，還害了她的寶貝！

林綰綰悔恨的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直到子翊身體恢復了溫度，林綰綰才把他從熱水裡抱出來，換上乾淨的衣服，放回病床上。

看著他不停打著冷戰，林綰綰掀開被子把他抱在懷裡。

「對不起，寶貝。」

歉疚的吻，一個又一個落在子翊的臉上，林綰綰喃喃低語。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寶貝，媽咪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了。」

她就不該對傅擎天心存幻想！

他就是一個冷血之極的魔鬼！

今天他的行為，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子翊再懂事聽話，他畢竟是一個才四歲的孩子。

若有下一次——

她不敢想！

一想就渾身發寒！

她從小父母雙亡，被人賣進了專供有錢人玩樂的地方。

傅擎天救她於水火，供她讀書。

他給了她一個容身之地。

她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了他。

死心塌地，無怨無悔！

她不後悔自己多年付出沒有一點回報，她只是不能接受，他對子翊，竟如此滅絕人性！

林綰綰一邊悉心照顧著兒子，心底已下了決定！

……

下午，子翊還是再次高燒。哪怕，林綰綰及時地給他驅寒，也提前吃了感冒藥。

她守在床邊，眼都不敢眨。

高燒一直不退。

沐晨曦過來，看到子翊突然又燒到將近四十度。

她並未懷疑。

高燒會反覆，也是正常。

只是心疼地坐在一邊，照顧著子翊。

跟在後面的傅擎天，目光冷漠地掃了一眼林綰綰。

看著她把頭髮散下來，劉海擋住了額頭上的傷。

這才滿意地挪開目光。

算她識相。

開口讓林綰綰離開。

林綰綰一臉歉疚地向沐晨曦表達了歉意，她沒照顧好子翊。

這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情緒，沐晨曦連連說沒事。

送走了林綰綰。

坐在病床邊，守著子翊。

林綰綰離開病房時，站在外面，透過玻璃看著門內的傅擎天。

他目光溫柔地落在沐晨曦身上，但偶爾掃向子翊的眼神，卻是寒氣蝕骨。

林綰綰深吸了口氣，用力攥緊了手。

……

晚上，八點多。

林綰綰提著精心做得晚餐過來。

都是按著沐晨曦喜好做的，傅擎天很滿意。

「林護士的一片心，多吃點。」

傅擎天坐在一邊，勸著沐晨曦多吃點。

她從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

「嗯。」

沐晨曦不能拂了林綰綰的一片心意。

和傅擎天一起，強撐著吃了一些。

他們吃好，林綰綰收拾好，「晨曦，大少，我先回去了。」

沐晨曦送她到門口，兩人聊了幾句，林綰綰離開。

夜，靜了下來。

林綰綰拉開安全通道的門從裡面出來，走到病房門外，看著沐晨曦和傅擎天都已睡倒。

她擔心藥對傅擎天作用不大，拿出備好的針管，又給他扎了一針，讓他能一覺睡到明天。

注射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擎天。

這個，他又愛又恨的男人。

最後一眼，她拔了針管。

轉身走到病床邊，看了一眼趴在病床邊的沐晨曦。

對沐晨曦，她感情是複雜的。

她倆本該是情敵，她本應該恨晨曦恨入骨的。

她輕輕鬆鬆就擁有了她夢寐以求的——傅擎天專屬的愛。

還有，子翊。

可，她恨不起來。

晨曦對她真的太好了。

「對不起。」

林綰綰輕聲道歉，拿過毯子蓋在她身上。

晨曦生孩子的時候，傷了根本，身體很差。

林綰綰輕手輕腳地幫子翊穿好衣服。

在抱著兒子離開前，扯過一邊被子蓋在了沐晨曦身上，這才轉身離開。

……

夜，越來越深。

林綰綰開著下午租來的車，她套了車牌，一路疾馳。

她必須帶兒子離開。

就算對傅擎天有再多不舍，她也不能把親生兒子再置身在危險里。

傅子翊還在高燒，她把他包的嚴嚴實實，坐在安全座椅里。

一路向北，到了海邊，她已經安排好了船。

等她帶著兒子離開了h國，隨便找一個小鎮住下。

茫茫人海，大海撈針。

傅擎天一定找不到她。

或是說，只要她帶著兒子躲三兩個月，他再討厭別人忤逆他，也不會在他們母子身上花過多時間。

有可能，最多一兩天！

為了晨曦，象徵性找一找。

她和子翊，就自由了。

之前，千萬種理由，不過是她太愛傅擎天。

所以捨不得離開他。

貪戀著他對她身體的著迷。

無數個夜晚，她在他懷裡，那一刻，她能感覺到他的溫度。

能感覺到，他在她身上失控。

不像平時，冷冰冰的。

她活在自欺欺人里。

以為，傅擎天那麼迷戀她的身體。

在他心中，她一定是有一席之地的。

更別說，她還為他生下子翊。

也許有一天，除了身體，他還會分一點點愛給她。

呵！

多可笑！

又多可憐、可悲！

林綰綰抬手抹掉滿臉的淚。

子翊這四年受得罪，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不會再傻了！

開了將近兩小時，在凌晨，車終於到達了一個廢棄的小碼頭。

她是特意避開城市道路的監控，從小路繞過來的。

林綰綰抱著子翊，把他小臉護在懷裡，大步往約好的船走過去。

還沒走近，碼頭突然大亮。

林綰綰被燈光晃得下意識地閉眼。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像是被毒蛇盯住時的陰冷感。

那是，傅擎天。

林綰綰瞳孔狠狠地一震，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抱著子翊轉身狂奔。

傅擎天像是在逼困獸一樣，把她逼到了懸崖上。

子翊被他搶了過去。

林綰綰撲過去想要搶回來，腳下一滑，整個往後倒。

傅擎天就站在她面前，只要伸手就能拉住她，但是，他沒有。

任她往後墜，從二十幾米高處，落進海里，任海浪把她吞沒。

……

兩天後

「啊！」

林綰綰突然驚醒，從床上坐起。

「吱呀」一聲，聽到動靜，門從外推開。

傅硯深從外走進來，看著林綰綰，開門見山道：「晨曦的失憶是不是傅擎天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