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正午，烈日當頭。

太一和宮本空悟找了幾片還算濃密的樹蔭歇息，打算越過太陽最毒的時段再趕路。

兩人各自補充清水，倚靠在樹榦上閉目養神。

棕馬拉着車斗趕了半天路，被太一卸了負重拴在路邊，正低頭啃食青草。

這份靜謐持續了沒多會兒，馬兒突然抬頭望向北邊，呼哧呼哧地打起響鼻，馬蹄也焦躁不安地踩踏不止。

太一睜開眼。

一道相當強勢的靈壓波動靠近過來，粗略估計，起碼是普通死神級別。

而且這道靈壓似曾見過。

升川大志從腰間拔出斬魄刀，身影被地表熱浪擾得有些模糊。

接到離開54區追殺太一和宮本空悟的命令，他的第一反應是欣喜和解脫。

自從親眼目睹十四個混混憑空消失，他時常會產生被神秘視線鎖定的感覺。

只要聽到別人提起水神的名號，他都會脊背發涼，出冷汗。

可黑澤隼偏偏又反覆追問事件細節，整得他都快要精神失常了。

如今離開54區，他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要不是手頭不寬裕，他甚至都不想回去替黑澤家效力了。

「呦，你們倒是挺閑適，這是在享受死亡前最後的寧靜？」他駐足道。

太一目光微凝。

宮本空悟也認出了升川大志，低聲提醒道：「這傢伙叫升川大志，是黑澤家的管事，實力相當了得。

太一小兄弟藏遠一點，老頭兒我來對付他！」

嗯？

你來對付他？

太一聞言有些意外，這不是他想說的話嗎，竟然被搶先了一步。

升川大志見老人神色嚴肅地站上前來，搖頭笑道：「怎麼，還想垂死掙扎一下？

可能你們並不了解我~

沒有十足把握，我升川大志從不出手。

既然我現在站在了你們面前，那就說明你們絕無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有沒有可能，那要跟老頭兒我過兩招才知道！」

宮本空悟冷哼一聲，腰間血紅色的長刀錚然出鞘。

這是他完成度最高的血魔贗品，品質精良，拋開附加特性不言，是水平跟真品血魔最為接近的一把。

他率先發難，腳下猛踩，身形爆衝出去。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老爺子的身法異常矯捷，完全不像普通老人那樣動作遲緩。

他將長刀甩起流水似的刀影，驟然劈向升川大志。

叮叮叮叮。

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血紅長刀在斬魄刀上砍出四散的火星。

升川大志左支右擋，看上去有些狼狽，一番連斬下來竟然被逼退了五六米。

宮本空悟冷然道：「如此不入流的刀法，老頭兒我還真是被看扁了啊~

黑澤家不會以為，和刀劍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傢伙就只會打鐵吧？」

這一套下來，太一着實驚訝了一番。

他們先前的交流都偏向於鍛造技藝和心流，戰鬥能力沒有互相透露過。

宮本空悟也是不顯山不露水，太一完全不知道這老爺子竟還有如此純熟的斬術加身。

不過驚訝歸驚訝，場上局勢依舊不樂觀。

兩者在斬術上的確有着明顯的差距，但這差距沒有大到能鎖定勝局。

升川大志看上去應付得很狼狽，卻並沒有破防受傷。

最為關鍵的是，太一知道升川大志的水平遠遠不止於此，強勢的靈壓和斬魄刀「賭徒」才是升川大志最大的倚仗。

果然，升川大志臉上的表情逐漸得意起來。

「老人家果然是耳朵不太好使~我說過了，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他後退的腳步一頓，強橫的靈壓波動從身上炸開，反手一刀直接將宮本空悟的攻勢打斷，反向推開兩米遠。

他笑笑道：「宮本空悟，二十年前曾在霞大路刀劍鑒賞會上大放異彩的匠人。

憑藉出色的鍛造技藝和自創的流水刀法得到了霞大路家的賞識。

這些，我可是全都知道的呦~

在知悉這一點的情況下，我還是不躲不藏地站在你面前，就說明流水刀法根本不會對我造成威脅！」

言罷，升川大志甩起斬魄刀，大開大合地橫斬縱劈，凌厲的刀壓瘋狂肆虐。

的確，他的斬術不入流，斬擊也是毫無章法，但僅憑媲美死神的靈壓，斬術精湛的宮本空悟就完全招架不住他。

咚。

宮本空悟乾瘦的身體重重砸在樹榦上，將青黃交接的樹葉震得簌簌而落。

他的狀況不太妙。

硬接了升川大志的斬擊之後，他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虎口開裂流血，嘴角也有一縷醒目的鮮紅溢了出來。

唯獨那雙嵌在乾癟皮膚里的眸子依舊黑得發亮。

宮本空悟背靠樹榦拉開架勢，重心放低，腿膝微弓。

血紅長刀在身側橫起，刀尖遙指升川大志。

他呵笑道：「是啊，二十年前，老頭兒我可是美美地風光了一把，你能知道也很正常。

但要是認為我這二十年來寸步未進，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他目光分向太一道：「太一小兄弟，老頭兒我之所以厚著臉皮接受你的拜師，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流水刀法。

我始終覺得，我還是有東西可以教給你的。」

一語話畢，宮本空悟氣質陡變，整個人都凌厲起來。

現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蓄勢待發的老豹，下一秒就要撲出去吞噬獵物。

「流水奧義·鍛刀十八打！」

老人暴喝一聲，如利箭般疾沖而出。

血紅刀影綿連成片，起伏不定，像噬人巨浪一般朝着升川大志鋪蓋過去。

叮聲連響，升川大志舉刀應接，沒幾下就被連綿不絕的刀勢沖開了防禦，這時的鍛刀十八打才進行了不到一半。

「得手！」

宮本空悟身形沉浮，藉著刀影的遮掩繞到升川大志的身後。

脖頸后心等要害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刀鋒之下，看上去勝勢已定。

唯一的變數就是對方身體有多硬，到底會被切成幾塊兒。

刀鋒撕裂空氣，尖鳴著斬向脆弱的脖頸。

可下一秒……

叮！

刀鋒和脖頸相撞，意料之外的金鐵交擊聲爆發出來。

宮本空悟和升川大志錯身過去，老人還保持着雙手握刀的劈砍動作，手上長刀卻是不見了蹤影。

太一眉頭皺起。jj.br>

他看得清清楚楚，老爺子的刀確實砍中了升川大志的后脖頸，但結果不是後者人頭落地，卻是前者的刀被震得脫手而出，打着轉兒在後方墜落。

升川大志向老人揚起斬魄刀，嘴角掛着狠笑。

「我說什麼來着，沒有十足的把握，我絕對不會出手的。」

「拋下籌碼吧，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