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村

「這大清早了，喜鵲就一直在這樹丫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也不知道今天有什麼好事。」古三布再一次抬頭盯着樹上，語氣里充滿期待。

「爹，估計是這喜鵲飛累了，到這裏停下來落腳。

咱們這窮鄉僻壤的，能有什麼喜事？」戴玲正在清理院角的那些泥土,準備用來種古書林從山坡上挖來的蘭草。

「那可不一定，自從咱們到這裏落戶，雖然勞累一些，可日子至少有盼頭，難道這些都不是喜事嗎？」

古三布招來自己的孫子古毅，「小毅，你今年也有六歲了吧？」

古毅，「爺爺,我都已經有七歲了。」

「是嗎？」古三布摸著孫子的頭，「這些年你也跟着吃了很多苦頭，想不想進私塾？」

古毅低下頭，很快又揚著笑臉，「爺爺，我跟我爹學了很多，千字文都學了一大半了。」

古三布摸著鬍鬚樂呵呵的點着頭，「好，不過你爹最多也不過是個童生，要是真的想學好，還得拜個高師，等着地里的活忙完，我讓你爹到在周邊去打聽一下，看有沒有近一點的私塾，咱可不能給耽擱了。」

戴玲驚得站直身子，「爹，你說的是真的？」

古三布，「當然是真的,要不是這旱情,咱們小毅早就應該進私塾了。

要是當時咱們家有點功名在身，也不至於淪落於此。」

戴玲悄悄的撇著嘴，這公爹也就在這裏幻想，這一路上，他們又不是沒有碰到過秀才也在逃難。

只是這些秀才舉人都小有身家，都趕着馬車牛車快人一步離去。

「族長叔，不得了，出大事了！」古開山顧不得敲門，直接沖了進來。

古三布臉色一變，猛地站了起來，「出啥子事了？」

「好事，大好事，」古開山在院子裏蹦跳着，「咱家那老七侄兒中了秀才，剛剛縣城裏的衙役過來報喜了，據說還是第一名呢，叫哪什麼首？」

「那叫案首，」古三布語氣里都顫抖著,「你這沒說錯，真的是古老七？」

「這千真萬確，這麼大的事情，我哪裏敢撒謊？

你要是不信，你到村口那裏去看，那些衙差現在正站在老七侄兒家門外，只是他們小兩口都還沒回來，大家讓我過來找你過去主持一下大局。」

古三布手邊的孫子，大步就往外跑，「通知大石他們沒有？」

古開山，「通知了，黑子他已經去叫了。」

老爺子邊走邊笑着，「好，好，這功名來的真是時候。」

這新成立的村子，雖然他們古家族人佔着大部分，可還有一些後面編進來的其他人家，這些人正連結在一起，想要爭奪這村長之位。

現在古文恆能拿下秀才之名，又是案首，那些人也該消停了。

還沒到村口，就看到匆忙跑過來的古大石和李翠翠。

「大石，你們養的好兒子啊！」

古大石滿臉得瑟，「這孩子真爭氣，這不聲不響的就給家裏爭光了。」

古三布知道這古大石的德性，帶頭匆匆的往村口方向走，「這賞錢準備了沒有？」

「賞錢？」古大石突然停下腳步，「這怎麼還要給賞錢？」

古開山，「大石哥，你不會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吧？人家差大爺那麼老遠跑過來，你還不得給點辛苦費。

更何況這麼大的好事，人家也想圖個吉利，這可不能少。」

李翠翠摸了摸衣袋子，臉色瞬間難看的起來，「這還真沒準備，那我回去拿。」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卻被古三布叫住，「我這裏還有兩個銀角子，你先拿着用，等回頭再還我。」

「啥子？還要銀角子？」古大石又驚叫起來，讓在場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坐着眉頭。

就連一向不想事的劉黑子，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古大石。

感受到其他人都不悅，古大石這才諾諾的說道，「給幾個銅板也就可以了，這走一趟還給銀角，是不是太過了？」

李翠翠卻一把接過銀角，「謝謝三叔了，等回頭我就送家去。」

古大石還想開口，卻被李翠翠一眼瞪了過去，「不知事就給我閉嘴，這大好的日子，你要是敢給我攪和了，到時候誰也別想好過。」

古大石想到這婆娘以前的豐功偉績，還是沒有膽量挑戰，只能縮了縮脖子，默默的跟在大家身後。

在村口的家門外，古文恆他們沒有在家，大家也只能堵在大門口。

「來了，」有人眼尖，看到一路極速走來的幾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這老七家裏的鑰匙沒交給你們嗎？」古三布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轉身問道。

古大石，「這誰知道，他們出門都沒有交代，我們也不可能管他們要。」

李翠翠一把把古大石拉到身後，以免他繼續丟人現眼，「差爺，這他們小兩口都搬到城裏，為的就是多學一點，你看要不到我們家先休息一下。」

「你們是古秀才的父母？」衙差等到確認，把手上的捷報雙手奉上，「恭喜，令郎是這一次的案首，縣令大人特讓我們來此報喜。」

李翠翠雙手顫抖的接過捷報，還不忘了把剛剛攥在手裏的碎銀塞到對方手裏，「謝謝謝謝，辛苦差大哥了。」

「既然喜訊已經送達，那我們也可以回去復命，告辭了。」看到手裏的碎銀，衙差臉上的笑容更是真誠，好不容易搶到了差事，看來真的沒有白跑。

古三布激動的打開捷報，連聲喊著「開祠堂，開祠堂。」

所有人都陷入了靜默，他們何嘗不想開祠堂。

古三布突然流下兩行淚，「對不起祖宗啊！」

古書林這時候走過來扶著老爺子，「爹，咱們可以重建，在這裏建一個屬於咱們的古氏宗祠。」

「對，咱們重建宗祠，我古開山雖然頑劣，可以願意盡自己的一份心意，不管是出銀子還是出人，出力，我都義不容辭。」

「臭小子，就你顯能，」古大田直接一掌拍在他的背上，「這事可是咱們古家的大事，老老小小都會儘力，大家說對不對？」

「說得對，算我一個。」

「……」